第3章 扣關
王府後院,暮色微黯。
“仲策,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哥,兩年前你一覺醒來這廚藝是突飛猛進啊,連帶着府里的廚子都被你教得有模有樣了。你這廚藝到底是跟誰學的?”
“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就當我和神仙學的吧。”
“嘖嘖,那我可是好福氣,能吃上神仙吃的東西。”
“快吃你的吧。今天府里怎麼這麼冷清?朱管家和下人們呢?”
“爹沒跟你說啊?哥。”
“說啥?”
“今天你出城了以後,爹就吩咐下人把府里的東西收拾收拾,今天要安排我們出發去建康城。”
“什麼?玩兒真的?”陳仲戎的眉頭皺起。
正在陳仲戎疑惑的時候,有吶喊聲和廝殺聲從極遠處隱約傳來。
那是襄陽城北門的方向。
陳仲戎霍地一下站起身來,看着北門的方向,雙眸中滿是驚疑不定的寒光。
“世子殿下,家中您和小王爺的一應用具都收拾妥當了。王爺安排我們即刻啟程,去建康。”朱管家出現在二人面前。
“那他呢?”
“王爺剛剛已經披掛上陣,此時當是在城頭指揮痛擊北方來扣關的蠻子。”朱管家回應道。
“這次蠻子來的多嗎?”
“聽城防的軍士們說,約莫不低於十萬人。”
“十萬人?怎麼之前一點風聲也沒聽見?”
“那老奴就不知了,世子我們還是趕緊啟程吧,後門外有一什白袍營將士等着護送您和小王爺。”朱管家面露焦急之色。
陳仲戎頓了頓:“好吧。”
說完,朝着北城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陳仲策一抹嘴:“哥,你稍微等一下,爹交代我幫他帶個東西走。”
“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我拿出來你看看。”
陳仲策從自己的書房中取出一個手臂長尺許寬用黑布包裹着的物件。
陳仲策接過,將黑布層層揭開。
“愛妻沈君竹之靈位”
錚然一聲,陳仲戎心中一根弦似乎驟然被扯斷,心中的執念當場潰散,如水銀落地,傾瀉得滿地都是。
陳仲戎用自己顫抖的手扶住仲策的肩膀問道:“這是他從哪兒拿出來的?”
“我親眼看見爹從他卧房的小隔間裏捧出來的。”
原來陳業不是不想着念着娘親。
原來陳業這麼些年來不是沒有自責。
原來陳業不是心中沒有愧疚,只是他能跟誰說?
“朱管家,我不走了,帶着仲策抓緊離開。”
“世子,可是!”朱管家焦急地說道。
“沒什麼可是。”陳仲戎霍然轉身,一雙眸子迸射出森然的寒光,如猛虎下山。
朱管家悚然一驚,如此的威勢只有在王爺身上才見識過。
“哥,我不......”
還沒等陳仲策把話說完,陳仲戎一掌切在他的後頸上,當場暈了過去。
“朱管家,保護好仲策,快走吧。”
“世子,您去哪兒?”
“北城門。”
.......
陳仲戎走在街上,遇見了不止一隊換防的兵卒,城門處的廝殺聲愈發的響亮。
看來真的是北方蠻子前來扣關了。
若是真的按照朱管家所說,那麼此次的防守壓力不小。
作為襄陽王世子,即便是再紈絝,可是對城中的兵力還是大致有數的。
兩萬守軍,再加上七千白袍營,已經是全部的兵馬。
一柱香的功夫,陳仲戎就到了城頭。
守衛的兵卒大多認識陳仲戎,也沒有多做阻攔。
沒有直接進入城門上的指揮大營,陳仲戎隔着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看着遠處的攻城戰。
此時的襄陽城頭,已經是亮若白晝。
城頭上每隔半丈遠都會點起一支巨大的火把,而城下前來扣關的北方蠻子也在不遠處點起一堆堆巨大的篝火,藉著雪地的反射,即便是夜間也能將攻守雙方看得一清二楚。
陳仲戎抬眼望去,城下一簇簇的篝火堆綿延到遠處,甚是壯觀。
廝殺聲暫時停歇了下來。
看來第一陣的攻勢沒有起到作用,排在第二陣列的軍團準備發起第二波的攻勢。
這是兩次攻勢之間的間歇期。
城頭的營壘中。
“城防軍武威營、摧鋒營固守北門。”
“是!”
“城防軍鐵壘營、破甲營分兵駐守東南西門,謹防敵兵來犯。”
“是!”
“後衛軍安鎮、殿衛兩營留守,隨時準備支援城防。
後衛軍巡機營在城中巡視,若遇見鼓噪生事形跡可疑者,可當街斬殺。
輜重營攜城中五千民夫準備滾木礌石弩箭銅汁等一應守城用具。”
“是!”
“水師蛟角營控扼漢水,防止敵軍偷襲。”
“是!”
.......
一道道命令從陳業的口中說出,由一旁的行軍司馬落筆寫成道道軍令簽發到各營的將士。
眾人再次驚嘆於陳業的用兵如神,不僅指令下達到各營將領,而且對於每個什長的特點了如指掌,將其出戰的時機也安排得細緻入微。
如臂使指。
一柱香的時間裏,陳業一共下達了五十七道軍令,行軍司馬生生寫禿了一支筆。
最後,陳業輕輕吐出一句話:“七千白袍營,三刻內完成披掛集結,隨我沖陣!”
“是!”
營壘中驟然沸騰,王爺竟然要親自帶人沖陣。
隨着眾位將領受命離去,營壘中只剩下陳業一人。
陳業坐在主位上,如同猛虎踞於洞穴之中,看了一眼插在旁邊的那根樸實無華的鐵矛,沉默無聲。
......
站在僻靜處觀戰的陳仲戎眼睛驟然睜大,只見那城外的北方蠻子中有道人影極速拔地而起,瞬息之間就與城牆等高。
如同洪鐘一般的聲音浩蕩而來,攝人心魄。
“北周先鋒軍主將沮渠天籟前來扣關,敢問襄陽王陳業可敢一戰!”
寂靜,無人應答。
那人見無人應答便更加張狂,連喝三聲。
“敢問襄陽王陳業可敢一戰!”
“敢問襄陽王陳業可敢一戰!”
“敢問襄陽王陳業可敢一戰!”
第三聲話音剛起,一根鐵矛從城頭的營壘中激射而來。
穿金裂帛,鐵矛帶着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音爆聲直直地射向那道張狂的身影。
生生打斷了他的第三聲叫陣,將其死死地憋進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