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阿九
“小十,快起床了!今日是萬劍宗招募弟子的日子。”
阿九搖着身旁熟睡的小十。
“可我還想再睡會兒,昨日打雷,我睡不着,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小十隨手將身邊的稻草堆到臉上,遮擋光亮。
“可是如果我們去晚了,錯過了萬劍宗招募弟子的時間,以後就真的只能在這城隍廟裏偷生。指不定哪日來一個稍微強壯一點的小乞丐,我們就又流落街頭了。但是如果我們運氣好能進萬劍宗,那我們不但有床榻可以睡,還有羹飯來填飽肚子。每日勤懇修鍊,這日子過下去不比如今辛苦。”
阿九念叨了好一番,轉頭看小十,小十早就把稻草收拾到一旁,整理好衣袖,準備出發了。兩人對視一笑。
“小十真乖。”
“哥,我們走吧。”
城隍廟離萬劍宗有數公里的距離,沒走多久,小十便累了餓了,扒着木樁子,看着街角一處的肉包子,肚子一個勁的叫喚。
阿九走在前面,看小十沒跟上來又退回去找小十,看到小十盯着肉包子鋪發獃,走了過去。
“小十,還記得上次我們為了躲小乞丐藏的那個木箱子嗎?”
小十點點頭。
“你現在就過去那裏等我,我給你買包子。”
小十知道阿九要幹什麼了,他不想讓阿九一個人去。
“小十,我現在還不累,待會兒跑起來快,你要是跟着,會被抓住的,聽話,過去等我。”
小十點了點頭。
木箱子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深處,木箱子不大,只能塞下一個人。小十使勁爬了上去,鑽進木箱子裏,留出一半的空隙給阿九,並開了一個小口子,盯着巷口。
看到阿九過來,小十準備從箱子裏出來,隨後看見阿九着急地搖頭。等近了些,阿九直直把滾燙的肉包子往他懷裏丟,然後轉身雙肘用力把蓋子壓住。
低聲吼了一句“別出來!”。
不一會兒,巷子口傳來接連不絕的腳步聲。
“就是他!”
“好小子,敢偷梁大爺我的包子,你是不要命了,前兩天正受氣沒地方撒呢,你就跑上門來了。反正打死個小乞丐沒人會在意,來人!給我狠狠的打!”
吃痛聲與拳打腳踢的動靜混在一塊兒,小十聞到了血腥味。
等那些人走了,小十慌忙從箱子裏翻出來,奈何箱子在一張小木桌上,小十直接從木桌上翻了下來。他爬到阿九面前,抱起了阿九。阿九被打的鼻青臉腫,看不清小十的模樣。
他伸手在小十手裏摸索。
“包子呢...包子呢...”
“包子...在...”
小十強忍着抽泣和身體的浮動,他知道阿九現在很痛很痛。
阿九欣慰地笑了,
“是我贏了!小十,你快吃,趁熱吃。”
小十看着阿九口中不停地吐血,哭成了淚人。
阿九伸手摸向小十的臉,
“小十你在吃嗎?”
“吃,我在吃。哥...哥,你一直在流血。”
“沒事,小十,你吃完,把我放在箱子裏。我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你先去萬劍宗,我隨後再去。”
“不要,我背着你走。”
“小十,你不聽話。上次,被野狗追的時候,我是不是也讓你先去城隍廟,我後面就來。哥哥答應你的事情....不會食言。”
“可是...可是...”
“聽話,小十。你要是選上了...哥哥這輩子就有一個修仙的弟弟了,到時候這些傷,一下子就好了,記得我們看過的戲法嗎?”
小十點頭。
“小十,哥哥真的累了,你將哥哥放進小木箱裏吧,讓哥哥休息一會兒。”
小十聽話地抱起阿九要往木箱子裏放。阿九瘦,但小十還是很吃力。
“好...小十,去吧,哥哥一會兒就來。”
“哥,你一定要來。”
“好。”
小十撿起地上的包子,塞了一大口到嘴裏,舌腔香甜,但他忍不住痛哭,邊跑邊擦淚。離開巷子的時候,沒有回頭看一眼。
萬劍宗入試比賽比他想像的簡單,在池子裏走一圈便可。
如果哥哥來了,晚上就有軟軟的床和甜甜的羹飯吃。
小十守在萬劍宗門口,從黃昏等到日上三竿。
“喂,你是新來的弟子吧,不過才進門一天就逃修鍊?”
沈悠看着比門口柱子還要小兩圈的小十,心裏有些發酸但還是忍不住出聲呵斥。
“三長老好,弟子不是誠心逃修鍊,只不過在等人,那人說好要與我一起上山修鍊的。”
小十昨日見過這人,坐在高高的檯子上。
沈悠看他誠懇老實的模樣,開口道,
“那這人分明是爽約了嘛,昨日是收弟大典,今日可沒有了。”
“他不會爽約,定是路上耽擱了。”
小十有些站不穩,倔強地撐着身旁的柱子。
沈悠定睛掃了眼小十,萬劍宗有一心法可以透物回溯,也就是憑藉事物看到最近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但這僅限在低階還未修鍊的凡人身上使用,碰到稍微有些修為的人便會無法運作。
沈悠透過小十看到了他口中的那位約定之人,知道那人肯定來不了了。
“你叫小十對吧?”
“是。”
“今後你就跟在四身邊修鍊吧。與你有約那人是否還能來,我想你心中定是比我清楚。所謂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你懂了嗎?唉,日後你便會懂了。”
小十看着沈悠晃晃悠悠地走了,留戀般回頭望門外的世界,隨後緩緩往裏走。嘴裏不停念叨沈悠那句,
“所謂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小十因為逃修鍊被罰在劍池後山砍竹子。
“那人便是今日逃修鍊的那個。”
國櫻珠側頭看余符樺指的的那人,只覺那人身姿平平,體型削弱,彷彿風輕輕吹一下就能倒了。
“看過去也不厲害呀,膽子可真大。”
國櫻珠敲了下余符樺的腦袋。
“說什麼呢,師傅說了‘不離形,不拘法,視於無形,聽於無聲,其相之善者也’,不要只看到表象,要透過表象看本真。勿輕看他人。”
“櫻珠,你別給我念叨這種講了聽不懂的話了,我不說他就是了。他要去劍池後山對吧,我看他也不像認識路的樣子,要不我們帶他去吧。”
國櫻珠點頭,與余符樺一起往小十那兒去。
“你就是今日逃修鍊的十七?”
小十第一次被女子主動搭話,有些羞抿。
“是小十。”
“這是外號嗎?”
“不是,我就叫小十,因為是家裏第十個孩子,又屬最小,所以家裏兄長都叫我小十。”
余符樺驚訝,
“你有九個哥哥?”
小十點頭,
“不過大哥二哥生下來就夭折了,三哥四哥五哥因為戰事跟我們走散了,六哥七哥生病沒了,八哥被洪水淹死了。我還有一個九哥,不過他可能...可能也死了。”
余符樺聽着傷心,
“那你全家不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好可憐。”
國櫻珠遞綉帕給余符樺擦眼淚,拍了拍小十的肩膀。
“沒事,以後你我都是萬劍宗下的弟子,我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國櫻珠和余符樺領着小十到了後山,本想陪他一起,奈何四已經等在那裏,斥走了國櫻珠和余符樺。
四是萬劍宗的老人,每一批新來的弟子都會受他教三月基礎功,所以他極受弟子敬愛。
“小十,今日你可服法?”
“師傅,我服。”
四低眉看這孩子,看他乖巧可憐的模樣,鬆了些口氣。
“我還不是你的師傅,你與其他弟子一樣叫我老師即可。師傅,是在拜師禮后才有的。”
“好,老師。”
“進去吧,砍完一百棵,再把這一百棵送到凌食閣,做完這些你才能走,不得偷懶啊。”
小十應聲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