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外十三章 江湖豪邁惟一唱
斷崖千古應誰,歲來催。唱盡滄海豪邁此生隨。
夕陽醉,晚霞綴,釣天輝。卻是碧波明月一簫回。
太陽出來,斷掉的燈絲暫時接上,四個年歲不一的小美女繼續研究她們的電影播放,張小寶和王鵑悄悄告別。
雨停后的大小操場上,人漸漸多起來,打羽毛球讓球沾了水打對手一身的、踢毽子甩得倒處都是泥的、玩對抗足球朝玻璃上瞄的、拿石頭子往螞蟻洞裏使勁塞幫人家做防水的。
這是一群快樂的學生,是一群活潑又心地善良的學生。
一個據旁邊人說是研究院副院長的人正在掃着被雨打落的樹葉,學生從他身邊溜達來、溜達去的,沒人打擾他的工作。
“我是副院長,沒看見我在幹活嗎?你們這些身份不夠高的人,要懂得敬畏。”據說是副院長的人掃了會兒,被掃帚崩一身泥點子,直起身看旁邊有三個年歲不到二十的學生,很不高興地說道。
三個學生先看看那被掃帚帶出痕迹的泥濘地面,互相說著什麼好笑的事情,轉身離開。
或許是反應過來現在掃樹葉是種很傻的行為,副院長無奈地搖搖頭,嘟囔着‘我的身份比他們高許多,他們竟然不在乎我,唉!人心不古。’
“他是新來的吧?”張小寶望着離去的一身泥點子的人,問身邊的助手。
“是的,六天前上任,是排名最後的副院長,為人刻板,曾經是婺州義烏縣縣令,因治下經濟發展過慢,被上調京城閑置,后因其刻板的性格,派過來專門管倉庫。”
助手介紹下此副院長的情況。
“很好,人盡其才。”王鵑覺得如此安排不錯,轉過頭對張小寶說道:“看到沒?當身份高到一定程度,與身份低的人,就像山頂和山腳一樣,互相看着,皆是那般渺小,沒人會在乎你。”
張小寶回給王鵑一個大大的笑臉,說道:“那我也願意在上面,因為從上面可以往下吐吐沫、撒尿、擤鼻涕,下面的人吐不上來。”
“別那麼噁心,這裏是研究院,神聖的地方。”王鵑往旁邊躲一步,似乎怕張小寶說順嘴了沖她吐吐沫。
“好吧,神聖的地方不吐口水,換一個,我在上面證明兩個鐵球同時落地,別人在下面琢磨萬有引力,當我把鐵球用力地摜下去的時候……”
“停,人家不是牛頓,研究的也不是萬有引力,人家是諾貝爾,研究的是……”
“我知道了,我同意他上山,上來總行了吧?還用炸山嗎?等他上來,我們一同往下扔的就不是鐵球子。然,不是所有人皆有資格上山,總要付出點什麼。”
張小寶剛開始說時還是說笑話的樣子,說到後面,目光深邃起來。
王鵑知道他是想起了他以前的事情,他曾經可謂是最山腳下的,不付出代價,憑什麼與天齊?
而到了此地也是一樣,由原來的小莊主到現在的大‘莊主’,路上佈滿荊棘。
“走吧,看看他們會給我們一個什麼驚喜,他們要是把衛星和航天火箭研究出來,我跟老李商量商量,把南太平洋上的天堂島賞賜給他們居住。”
張小寶拉着王鵑繼續向里走,嘴上說著。
王鵑仔細地回憶下張小寶說的地方,終於想起來那是哪,白了張小寶一眼,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讓他們以後不搞研究,專門賣鳥糞唄?”
“不,我的意思是說,即使我們的技術再先進,即使我們國家的錢再多,也不可以用福利讓民眾養成好逸惡勞的毛病。”
張小寶語氣低沉,顯然是為了別人而感到傷心。
王鵑搖搖頭,沒說啥,她知道大唐不可能像那島國一樣,因為大唐人總想着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有競爭。
大唐人幾乎什麼都爭,爭誰扛的木頭更多,爭誰做的飯好吃,誰吃得多,爭田地中的作物產量,爭房子誰家的好,連孩子也要爭,爭學習、爭體育。
現在的大唐福利已經很高了,教育免費、養老免費、醫療免費,受災后的全補貼,除了住房需要自己蓋或買,基本上能有的全有了。
卻未曾聽說過誰天天等着吃救濟,這不是自己和小寶那個時代,很多人不要臉,這個時代有人吃救濟,會被人瞧不起的。
大唐人相對來說樸實,在本地沒有活干,官府詢問是否要救濟,拒絕,然後長途跋涉去別的‘道’找活,路上逮個衙門就往裏進,拿出戶籍來,吃免費的飯,這個可以,去找活乾的人認為吃衙門的飯是自己暫時沒錢,自己會努力,朝廷管自己是對的,但領救濟是另一回事,那是懶。
所以像天堂島那種坐吃山空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一行人觀看着研究院的內部建築和設施,來到後面一處有着斷崖的地方。
通常有什麼新成果,都在這裏的一棟圈樓讓張小寶和王鵑看,以免走漏風聲。
斷崖景色不錯,下面是條河,河的上游寬闊,河本身不寬,只有二十多米,但流過斷崖幾百米距離后,河面又變大了,成為了一個小湖,在湖的另一個口處有水壩,整體像個葫蘆。
河是人工河,曾經這裏可能出現過河流,所以才有斷崖,但後來變成枯崖,現在是從別的河引水過來。
一個是為了阻止某些惦記着大唐技術的人輕易爬上來,另一個也是試驗水中實驗品的地方,更主要的是,它可以當成陷阱,有人想偷偷潛游過來,他們會知道這個選擇有多麼錯誤。
站到最後的圈樓面前,張小寶和王鵑都很滿意,因為一路走來,不少學子看到他倆,只是點個頭,無人表現出低三下四的樣子,更沒有人獻媚地湊上前聊天。
二人知道,如果有危險,學子們會用身體為他們擋,但不會因為他們的地位高,就過來討好。
研究院的人就要有這種氣質,被敵人的刀架在脖子上,得跟敵人說,等我做完這個實驗。
高興中的二人站在全樓大門前等待,等裏面有人來接,他倆不好直接進去,萬一有人正在研究什麼,被他們一群人的腳步聲打擾,實驗失敗,責任誰來擔?
等了一小會兒,有人從裏面出來,對兩個人說道:“先去斷崖中間的洞口平台。”
說完話,那人進去了,看他急匆匆的樣子,顯然還有事情做。
張小寶和王鵑沒在乎對方的態度,叫上幾個人,從一處地洞鑽進去,沿着台階向下,最後來到距離水面有五米左右的一個斷崖稍微延伸出去的平台上,這裏是人工建的。
然後兩個人就看到了一個他們暫時不想見的人,這人正在那裏釣魚,除了釣具,平台上還有砧板、刀架、灶台、石油液化氣罐。
還有一堆像是裝樂器的盒子。
“小寶、鵑鵑,來了?”釣魚的人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打招呼。
張小寶和王鵑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深吸口氣,然後齊聲說道:“畢爺爺,您釣魚呢?”
“呵呵,是呀,釣啊。”畢構自從張小寶和王鵑的到來改變了死亡的命運后,現在是越活越精神,身體也夠硬朗。
只不過張小寶和王鵑不喜歡看見釣魚的他,天知道他今天怎麼就過來了。
張小寶往前湊了湊,看看旁邊的桶,裏面一條魚都木有,遂問:“畢爺爺,您釣多久了?”
“不久,兩個小時,等你倆,再有一會兒到中午,正好吃魚,工具和配料,全為你們準備好了。”
畢構一臉悠然的模樣,指指平台上擺的東西。
張小寶又在平台邊緣觀看,看有沒有順到下面的繩子,如果有,下面可能是存在着一個放魚的網,一般情況為了保持鮮活,會把釣上來的魚放進網中,再順水裏去。
結果看一圈,沒有繩子。
“畢爺爺,我和鵑鵑去取個網,回來給您網魚,走,夫人。”張小寶真誠地對畢構說一下,拉着王鵑要走。
“站住。”畢構依舊未轉身,說道:“不用網,現在的方法很好,我怕你倆去取網,一去不回。”
“不可能。”張小寶和王鵑只好又轉回來,看看畢構那個小手竿,又瞧瞧下面‘葫蘆腰’處那湍急的流水,很苦惱。
先不說五米高用手竿,就這流水速度,難道指望魚不小心掛在鉤上?
畢構收鉤看看上面空了,重新上餌兒,是面餌,張小寶和王鵑看得牙都涼了,那之前的餌絕對不是被魚給咬走的,是被水沖沒的。
還用啥餌呀,直接拿着鉤在水裏面划拉就行,掛到哪條魚算哪條魚倒霉。
“小寶、鵑鵑,中午吃什麼就靠你倆了,要努力,不要怕困難,要豪邁。”畢構一副我相信你們兩個的樣子。
張小寶認命般地點點頭:“好……好吧,畢爺爺,您還有鉤嗎?借我幾串。”
“沒有,就這一個。”畢構很誠實。
“一個?”張小寶仔細一看,果然,手竿的線下面,確實只拴了一個鉤,照此推算,蒙上魚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於是張小寶接過竿,也不掛餌,直接扔下去,眼看着線就斜了,沖的。
“畢爺爺,聊點魚的話題唄!”王鵑決定主動提一提,聊完好離開呀,中午得吃飯。
“呵呵,不急,等釣上魚的。”畢構說著話,從懷中掏出厚厚的一本書,上面寫了四個大字大唐字典。
王鵑認識,專門為了人學習編的字典,同時編的還有一本詞典與一本成語詞典,現在不學《爾雅》了,一律用拼音代替以前的漢字拼讀的什麼什麼切了,直接拿字母代替,好記。
比如說某種韻切的‘去’字,怎麼用漢字表示呢,就寫‘屈玉’切,即用屈玉兩個字互相拼,換成拼音呢是‘quyu’快速連讀等於‘qu’,這下知道‘去’字怎麼讀了,由兩個字拼的。
但是,‘屈’和‘玉’又該怎麼讀呢?繼續用別的漢字拼,拼啊拼的,最後發現個問題,某一個字需要一個字和‘去’字連拼,才能讀出來音,那麼‘去’應該怎麼讀呢?參照上面。
是的,轉一圈又回來了,它讓人很糾結。
換成拼音則簡單許多,只要記住二十六個字母便可。
當然,此字典不是後世字典,裏面有許多讀音,如‘biang’‘pia’‘duang’等,張小寶和王鵑不是很認同後世那些簡體字和拼音,因為有不足和錯誤的地方沒人改,一直用着,偶爾有人改一點地方,像天大功勞似的。
功勞可以給,但你繼續改呀,你一年改一個小地方,就為了多出新字典賣錢?
眼下畢構就捧着字典看,搖頭晃腦的,甚至對某個字的不同讀音在那裏不停地發聲,給人的感覺他不是在看字典,是歌譜,他看得很投入、很美!
張小寶和王鵑牙又疼了,拔涼拔涼的那種神經疼。
他倆不反對有人背字典,他倆以前也背過《爾雅》,可他倆受不了有人在那裏把一個字的讀音重複幾十遍。
畢構讀起同一個音時,他的節奏不同,正常來說你四四拍的,以四分音符為一拍,每小節有四拍,你就全讀成四分或八分音符,哪怕十六分音符那種速度快的,也能接受。
重複的節奏和音調,聽着聽着會自動忽略,變成背景音樂。
可你讀着讀着為啥要換節奏,一會兒附點、一會兒切分的,一會兒又是三連音,還帶弱起和空拍,別人的心神都得跟着你動。
聽起來是什麼感覺呢?電報。沒錯!就是它。
張小寶和王鵑又互相看了眼,兩個人懷疑有什麼事情自己二人忽略了,所以畢老頭不高興,用此手段來折磨人。
張小寶用那個獨鉤在水裏划拉了一陣子,扭頭,聽着背景音樂,用唇語對王鵑說:‘咱倆是不是找個借口,離開呀?’
‘估計不行,畢老頭聰明着呢,再說他不讓咱倆走,除非是真的遇到重大事情,不然咱倆還能硬走?’王鵑回復。
‘說得是啊,咱倆地位如此高了,居然還會被人壓着,為啥呢?’張小寶說著從懷中摸出個小的單筒望遠鏡,往下面的水中瞄,他要看看,究竟有沒有魚。
王鵑拍了他一下,示意他看自己的嘴,然後說道:‘說明我們守規矩,自願免費掃大街的老頭兒找咱倆過去幫忙,咱倆能不去嗎?’
張小寶搖頭‘不能,得去掃,跟地位無關,屬於人性上的東西,有小朋友需要我們幫助畫跳房子遊戲的格子,我們也得幫忙畫’
‘是呀,所以我們活得才充實,我估計是哪個地方沒考慮周到,畢老頭就喜歡玩這種遊戲,反正今天沒事,就陪他玩吧,算尊老不?’王鵑嘴動着說道。
‘算……吧?你帶零食沒?’
‘我又不是小貝,整天挎個包,跟百寶囊似的,還讓小遠幫着背個大包,裏面裝着各種東西。’
‘是呀,可苦了小遠,攤上這麼個活潑好動有主見的老婆,你幹啥那樣瞪着我看?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想說……咦?有魚上鉤了,看看,是什麼魚,唉!虛喜一場,剛才可能是有樹枝掛上了,你說這天兒啊,說下就下,說停就停,真有意思,呵呵!那個……’
‘有主見的老婆怎麼了?’
‘好啊,關鍵的時刻,自己不在,老婆可以處理事情,不用老公擔心,像個救火隊員似的,今兒這個老婆遇到麻煩了,老公急忙趕來,明兒那個老婆遇到麻煩了,老公……’
‘幾個老婆?’
‘一個!必須一個,我剛才的意思是說,今兒老婆遇到這個麻煩了,明兒老婆遇到那個麻煩了,文字的順序沒安排好,唇語嘛,有難度。’
“哈哈哈哈~!”王鵑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和唇語和難度有什麼關係?邊笑邊用拳頭捶張小寶的肩膀,她被張小寶誠實地糾正文字位置錯誤的表情給逗笑了。
張小寶繼續認真划拉鉤,畢構愕然抬頭:“笑啥?我讀錯了?”
“嗚~!”王鵑捂住嘴,使勁搖頭,然後用指頭捅張小寶。
張小寶轉過頭,依舊是那副真誠的表情,向畢老頭說道:“不是笑您,是剛才有條魚,那麼大個,它一腦袋撞牆上了,然後迷糊着,骨碌骨碌就被水沖走了,在消失的一剎那,它居然回頭拋了個眉眼,把後面另一條那麼大個的魚嚇得也撞牆上了。”
“嗚~~!”聽着張小寶那真誠的話,王鵑一手捂着嘴,一手使勁捶他的肩膀。
畢構畢老頭顯然不缺心眼,所以無論張小寶的表情與語氣多麼真誠,他都不信,不過他不說,他當成‘應如是’,繼續帶着感**彩讀字典。
時間緩緩流逝,站在外面的話,太陽已經照到頭頂了,腳下的影子保證是一小團。
魚,一條也沒釣上來,畢老頭不‘唱’了,在那裏翻,偶爾閉上眼睛作思考狀。
張小寶和王鵑同樣假寐,不就餓一頓嘛,沒啥,相信等畢老頭挺不住后,會說出該說的話的。
可惜小貝沒在,不然她的包里能找到吃的。
中午過去,大家都沒吃飯,張小寶怕王鵑餓,輕輕碰了碰眯着眼睛休息的王鵑,最動動‘餓不?’
‘你說呢?’王鵑瞟了張小寶一眼。
張小寶‘其實有吃的,是咱舒坦日子過多了,沒反應過來,換成你執行特殊任務,換成我在叢林中躲避追捕的時候,咱早吃飽了。’
‘吃啥?’
‘面餌是好面,裏面還有香油呢,那麼大一坨。’
‘換一個量詞。’
‘哦!那麼大一塊兒,吃不?’
‘再等等,畢爺爺也沒吃呢。’
‘他不可能吃這個,他哪吃過咱倆吃過的苦?唉!都說我飛檐走壁姿態瀟洒,誰曉得我當初練的時候摔斷多少次骨頭、扭傷過多少回筋?’
‘確實很帥。’
‘謝謝!’
‘不客氣。’
‘那再眯一會兒吧。’
‘行。’
兩個人一頓唇語后,繼續坐在那裏淺睡。
太陽開始向西走,走啊走的,四個小時就被它走沒了。
“該吃午飯了吧?”畢構肚子響了幾聲后,睜開眼睛,向兩個人問道。
張小寶和王鵑睡的正舒服呢,被聲音驚醒,互相看看,由張小寶開口:“晚上了,還沒釣上來魚。”
畢構聽到這個回答,用一種不可思議、難以理解、未敢相信的眼神盯着張小寶和王鵑看。
張小寶分明從畢老頭的眼中看到了一種‘你倆怎麼可能釣不上來魚的’信息。
似乎用手竿在五米多的高度於湍流中使用面餌釣不上來魚,是不對的,是要受到全大唐人指責的,自己應該自己羞愧的。
王鵑還在捂嘴笑,停不下來呀。
張小寶則覺得被人小瞧了,很生氣、很無語、很憋屈。
但他是個懂得尊老愛幼的好青年,於是他指指灶台上的器具,說道:“畢爺爺,要不我用漁線綁個器皿順下去,您先喝碗家鄉的水吧。”
“不,我就要吃故土的魚。”畢構堅持着,看那意思今天不吃上魚是不行了。
‘回頭就把研究院的院長換了,居然敢和畢老頭作套陰我們。’張小寶對着王鵑,嘴動了動。
王鵑繼續笑。
“餓呀!”畢構雙手揉腹。
張小寶點點頭:“行,不就是吃魚嘛?我釣,竟然逼我顯露本事。”
話音落,他從腰間‘刷’的一下抽出個匕首,準確地說是**。
畢構向後縮一縮,言道:“你要飛刀?”
“這個高度、這種流速的水,我飛刀?我那是神叨了。”張小寶說著話,在刀口面的柄處打開個口,從中拉出漁線和針。
王鵑這時止住笑,認真地從自己的衣襟上用張小寶拿出的刀割下來一塊布,然後用針和線縫製成一個魚型的東西,留個口,把面餌塞進去,把那釣竿的鉤埋進去。
接着撿起塊兒石頭用線纏住,與假魚一同掛在釣竿上,抖手摔下去,逆流來回拖動。
王鵑把自己身上帶的刀抽出來,綁好線遞給張小寶。
這個時候的張小寶和王鵑是認真的,對他倆來說,野外生存,沒有道理可講,要用上一切能使用的東西獲取食物。
王鵑曾經所在的部隊,要求是在特定的範圍和環境內,用制式戰術背包中的東西生存下來。
對張小寶則是,哪怕光着身子徒手,任何一種環境下,必須活着。
有把**,那是種幸福,一把單刃鋸齒刀,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比較的話,王鵑學過的課程比張小寶學過的差一截,不過王鵑懂得理論知識,而且過來這些年,也從張小寶的身上學到了許多本領。
於是在畢構難以置信的眼神注視下,一條大魚咬上了假的魚,王鵑猛然提竿,張小寶把後面帶着線的匕首甩出出去。
大魚在空中僅僅掙扎了一下,就被甩過去的刀扎進頭顱,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黑魚棒子,有七斤多,夠我們三個人吃一頓了。”張小寶摘下魚,對畢老頭笑着說道。
畢構:“……”
他是真的很無語,他知道張小寶個人戰鬥力強,而且專門玩野外生存,華山論劍時的飛檐走壁的動作還恍若昨天。
可是……今天自己的目的是要餓兩個人一頓,為此早上吃了四個煮雞蛋,剛到平台上等待時,還吃掉半斤牛肉乾,風乾的那種,很扛餓。
他張小寶怎麼能厲害到如斯?看上去即使沒有自己的釣竿,兩個人想要釣魚,依舊能釣上來,因為王鵑應該也有一把刀,裏面同樣有針有線。
張小寶開始忙碌,其實想要吃東西,真有,因為畢構帶的廚具中除了工具,還有輔料,辣椒、黃瓜、麵粉、雞蛋什麼的都不缺。
不過張小寶和王鵑沒想着吃什麼拍黃瓜、炒雞蛋,他倆是故意磨蹭到這個時候才拿出真本事,為了就是陪畢老頭做遊戲。
同時開三個灶,張小寶忙碌起來,七斤多重的黑魚,直接給燉掉,那也太沒有水平了。
魚頭剁下來做剁椒魚頭,魚骨頭剃下來熬湯,魚皮剝下來涼拌,與肉一部分切生魚片,一部分做成焦熘,魚尾巴拿出來,紅燒。
五菜一湯,一條魚就弄好了,除了生魚片和魚皮沒聞到味兒,其他的菜把畢構讒的直咽口水。
“畢爺爺您嘗嘗,小寶他好幾天沒做飯了,不知道手藝退步沒有。”王鵑找到一個二斤裝的五十六度的窖藏白酒,燙好后給畢構倒了一小盅,五錢的盅,兩盅就是一兩酒。
畢構確實餓,早上四個雞蛋和半斤牛肉乾,挺到現在早消化完了。
他拿起筷子便吃,至於說味道,還用考慮嗎?小寶出品啊。
張小寶和王鵑也吃,一人先喝一小碗湯,然後慢慢咀嚼食物,嚼得很細,這樣的吃法消化快,如果是直接吞一塊肉,胃酸要想消化完,需要從外面一點點向肉塊的內部腐蝕。
現在嚼成了沫,胃酸一碰就可以進入下一個環節了。
畢構先對付個三分飽,這才放慢速度,抿着小酒,開口:“要不就說啊,還是家鄉的生魚片好吃,前段日子吃過日本人在京城開的小店中的生魚片,味道差遠了,是不?”
張小寶和王鵑連忙點頭,表示支持,但心中卻非常無奈,雖說很久以前華夏就吃生魚片和生肉,但後來最正宗的生魚片卻是日本的。
現在的做法也是日本的,它是一個體系。
究其原因,是民生跟不上,吃生魚片,對作料要求很高,百姓的日子不好過,生魚可以有,作料弄不到,哪怕是鹽,有多少人捨得用生魚片蘸着鹽吃的?
好在現在不用管,說生魚片最正宗,自然是大唐,說牛排最正宗,也是大唐,說咖喱飯最正宗,還是大唐,魚籽醬、鵝肝、披薩、泡菜、吐司什麼的,全是大唐的。
沒辦法,張小寶和王鵑就喜歡給弟妹妹做各種希奇古怪的東西吃,就現在小貝幾個人哪怕是到了他倆在的那個時代,無論吃什麼東西,都能給你一種貴族范。
誰想拿兩頭鮑在他們面前顯擺是不可能,見過二斤六兩一隻的干鮑沒?人家小貝就有,從日本‘公平’換來的,吃過五百年以上人蔘蘸醬沒?沒吃過吧?小貝他們也沒吃過,不敢吃,但人家有這人蔘。
所以大唐人和驕傲,尤其是在飲食方面,絕對是領先世界的。
畢構很喜歡這種領先,哪怕是吃個飯的領先,然後他開始說起魚的問題。
“小寶、鵑鵑,一條河裏啊,魚太多了並不好,亂,競爭增加之下,危險也跟着增加,原來不吃魚的魚,被逼着吃魚,還有的是看到別的魚吃得太多了,即使打不過,也要咬一口,被咬多了,終歸不好,你倆說是吧?”
張小寶和王鵑明白了,最近很多地方大唐的商人都受到了襲擊,雖說還沒有人員傷亡報告傳來,但人心難免不安。
可兩個人不知道畢老頭是什麼意思,是不再擴張,還是放緩速度?是繼續加大武力保護,還是直接攻擊可能給大唐商人帶來危險的敵人?
張小寶試探地問道:“按照畢爺爺您的想法,應該怎樣對付其他魚呢?”
“為什麼要對付其他魚?所有魚都在屬於自己的河裏獃著多好?你外來的魚過去,不小心死掉,它家中的其他魚該多傷心?”畢構說出了自己的意思。
不要再瘋狂擴張了,給別人帶來傷害,也讓自己處在危險之下。
張小寶和王鵑互相看了一眼,王鵑說道:“可是這種地方的魚本事太大,即使小心藏着,終歸會被其他的魚慢慢學去,不趁着現在的機會把河流全佔了,以後再想占,付出會更大。”
“若是不佔呢?”畢構現在很不願意看到自己人死去,更不想看到其他地方的人在受到攻擊時的悲慘樣子。
“不佔?這是江湖啊,不佔江湖躲到哪?”張小寶覺得畢構年歲大了,也或許是大唐發展太快,給人一種以後也一直無敵的感覺,所以畢構的意思是大家和平相處。
但怎麼可能啊,鄰居之間還有口角呢,親人之間也有拌嘴,夫妻也要吵架的,當然,自己和王鵑從來不吵架,也不玩冷戰。
是因為自己兩個人以前的身份足夠高,有着共同的秘密和目標,可這是各別的,沒有普遍性。
即如此,你想不佔就不佔?你想不打就不打?純粹是做夢。
畢構還想勸一下,說道:“江湖啊,不在江湖飛上天不就行了么?江湖可入也可退。”
“唉~!”張小寶輕嘆一聲,說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鴻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要不要這麼悲涼?”畢構聽着張小寶說的話,哆嗦了一下,然後笑着問,又道:“人生不如豪邁一點,潮起潮落、花開花謝、雲捲雲舒,何不駐幽處!”
“悲涼?這分明是深邃嘛!”張小寶爭辯道。
“沒看出來。”畢構放下筷子,吃累了。
張小寶和王鵑跟着停下吃飯的動作,他們不能吃太多,因為李隆基說今天要請他們吃夜宵,賞月的那種,新月,兩個人準備晚上一邊吃飯喝酒,一邊給李隆基唱:遙遠的夜空,有一個彎彎的月亮……
要不就是夜色茫茫罩四周,天邊新月如鉤,回憶往事……
所以他倆準備吃點肉,然後喝湯灌飽肚子,今天晚上不一定要應對多少麻煩呢,這畢老頭實在來得太不是時候。
想起望月亮唱歌思故鄉啥的,兩個人的目光就放到了旁邊堆着的樂器盒子上,一齊問畢構:“畢爺爺,您帶樂器來幹啥呀?”
“呵呵,是……秘密。”畢老頭眯着眼睛,一副打死我也不說的樣子。
“我唱首歌吧?你給我伴奏。”張小寶沒有追問,愛說不說,他轉而對王鵑說道。
“好啊。”王鵑已經知道張小寶要唱什麼歌了,她拿過來一個笛子。
張小寶則搬了一個箏,二十一根弦的,原來沒有,後來才在王鵑的描述下,別人做出來的,這樣彈七十二滾扶《流水》就方便了。
王鵑先吹‘拉哆來咪拉哆來咪拉哆來咪拉哆來咪’
然後張小寶用箏接‘哆來咪梭拉哆來梭~來~梭拉哆來~梭’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由於只有兩種樂器,王鵑的笛子一直跟着,尤其是唱到蒼天笑時,笛子聲突然突出,‘拉拉梭咪來哆’把畢構的心神一下子就吸進去了。
當唱完‘天知曉’時,王鵑的笛聲又一次突出來,‘拉梭拉哆,拉~梭咪來’張小寶正好唱‘江山~笑~~’
畢構已經聽呆了,詞簡單、曲也簡單,可為什麼和在一起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特別呢。
當王鵑吹起笛子solo,也就是獨奏華彩的地方時,畢構的身體不由得跟着音樂的起伏強弱而動。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在張小寶唱這個時,畢構居然很懂事地給配合出了一個二重唱,越唱越過癮。
等張小寶已經停了,他還在那哼哼呢。
過了一會兒,他才長出口氣,閉上眼睛邊回味,邊說道:“居然能把豪邁和蒼涼結合在一起,這讓我想起了另一首歌,鵑鵑唱的笑紅塵,那是把女人的軟弱與剛強結合在一起的,兩首歌同樣優美,給人的感覺,配合上你之前說的天下風雲出我輩,應該是一起的,男人、女人交織在一起,江湖啊~!”
張小寶和王鵑相視一笑,同時給了畢老頭一個大拇指,厲害!這多能感覺出來。
“來來來,再來一次,正好趁着流水碧波盪,晚霞伴夕陽。”畢構唱興大發,拉着張小寶重新再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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