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圓形玉佩
此次地動並非限於邊境周邊,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地動,波及三國,但似乎西蜀國受災的面積更大一點,不少地方房屋倒塌,砸死砸傷人畜無數,人數一時來不及統計。
兩國間近幾十年較大的一場軍事衝突,也被突如其來的地動打亂了,是的,地動的突然降臨,使得兩國政府都把所有的精力投入的救災中,誰都沒有心思去關心這場本不該到來的戰爭,至少是眼下顧不上。就好像這場戰爭從來沒有發生過,只是,在這場戰爭中逝去的這三萬條鮮活年輕戰士的生命,再也無法重現人間。
東陳、西蜀兩國近三萬大軍葬身落魂坡,自中元節當日夜間起,不論白天黑夜,任何人都無法靠近落魂坡十里範圍內,只要人靠近,便感覺天旋地轉,進而昏迷,馬匹、動物更是稍微一接近,立馬狂躁不安,安撫不住。
所以,戰後第二天,天剛擦亮,兩國就派人趕往現場,探看消息,東陳國凌帥更是愛子心切,親自到現場查看,可是所有人到達后,看到這種情況,都是一愁莫展,凌帥一張臉更是陰沉滴下水來。
隨軍司馬也是頭痛不已,但作為監軍,皇家的眼線,這種情況必然不能隱瞞,需要第一時間如實上報。
“凌帥,我知你着急愛子心切,但眼下這等情況,再急也不能做什麼?不知元帥下一步可有什麼打算嗎”?司馬走到凌帥跟前小心問道。
“實話不瞞司馬,本帥領兵打仗幾十年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情況,一時間也是毫無辦法,還請司馬如實向陛下彙報,稍後我會在奏摺上具名,一切靜聽后陛下聖裁。”
“那就好,少帥吉人自有天相,凌帥還是不必太過憂心,保重身體為要,眼下東陳國還需要離不開凌帥。”
“謝司馬吉言,司馬放心,本帥不是不知輕重之人,有我在定不會讓邊關陷入險地,只是峰兒暫且沒有找到,您也知道,峰兒是我家老夫人的心尖肉,不知在向陛下彙報時候,可否將峰兒出事遮掩一二,不然,我怕消息傳開,家中婦孺可是承受不起啊。”
“凌帥放心,這點不用吩咐,司馬還是能做得了主的,哪怕他日回京,陛下訓斥,少帥的事情在下這裏也會遮掩一二。”
凌懷遠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面向身邊的司馬深深鞠了一躬。司馬側身讓過,虛受一禮。向凌懷遠抱抱拳,便打馬回城。
見司馬回城,凌懷遠對這西蜀方向深深的望了一眼,心下已下決心,此筆血債暫且記下,日後我凌懷遠一定會為兒子報仇,我凌懷遠的兒子不會不明不白到死去,西蜀將會為此付出高昂的代價。
想到兒子,凌懷遠便悲從中來,這可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自己寄於無盡的希望,承擔著凌家光輝的未來的兒子,他甚至都能想到凌家在兒子的手中煥發出耀眼的光彩,兒子自小聰穎,堅韌不拔,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優秀的孩子,現在沒了,難道真的沒了?難道真是天妒英才?天妒我凌家啊。
沒人知道,為了這個兒子,自己傾注了多少心血,重金尋找名家名師,傳授傳世經典文章;重金招募德行高潔的武術大家,細心培養,自己更是經常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兒子也爭氣,各方面都很優秀,沒有一點大家子弟的輕浮跋扈的不良現象,這讓凌峰很欣慰。
這些年,兒子跟着他在邊關,一邊為國效率,一邊鍛煉成長,過年成和家人團聚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為這事,他沒少挨母親罵,也沒少聽愛妻的嘮叨,但是,一想到兒子的教育,一想到兒子的成長成才,凌懷遠覺得,暫時和家人的離別,一切都是值得的,過年何必爭在這一年兩年,日子不還長着嗎,以後有點時間是過年?哪裏就少了家人團聚,兒女情長。現在趁年輕,品性不定的時候,不正是打磨成才的好時候嗎?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彩虹?更何況,凌懷遠確實不想將這麼優秀的兒子放在京城。京城是什麼地方,他清楚的知道,京城是銷金窟,京城的紙醉金迷最會在不知不覺中消磨一個人的意志,會讓兒子像其他豪門子弟一樣,養成無所事事,百事不成的廢人,哪有將兒子帶在身邊親自調教的好,來的放心。待兒子長大成人,性格定型,還有什麼能動搖兒子堅強的意志呢?這些年,看著兒子一天天成長,凌懷遠臉上的笑容就從沒斷過,看着同僚羨慕的目光,心中更是得意。
兒子是他的全部希望,更是母親和愛妻的心頭肉,凌懷遠想都不敢想,如果消息傳回京城,傳回家,傳回母親和愛妻的耳中,會發生什麼?這讓我如何給她們交代?
還有杏兒,本來就和親家商量好,準備年後安排峰兒回京成婚,現在兒子沒了,杏兒怎麼辦?親家如何想?
凌懷遠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沒有人知道此刻他有多麼的後悔。本來這次邊境演習,安排兒子作為主要指揮官,就是有摔打、鍛煉、栽培的意思。為了防止意外,還專門給兒子配備了兩名自己的老夥計和一干老兵從旁輔佐協助,即使遇到西蜀刁難,相信在這幫殺才到護佑下,也能全身而退,可是千算萬算,哪裏知道會發生地動?
凌懷遠在無垠的天地間佇立片刻,便擦去傷心,帶領親兵回城。此次地動波及甚廣,災情很重,邊關城池雖有主管官員負責賑災,但邊境城市畢竟和內陸城市不同,事情千頭萬緒,他這個邊關主帥,還沒有時間和理由在這裏傷心,雖然他剛剛失去了一個最心愛的兒子。
凌懷遠翻身上馬,在親兵的擁護下回城了,可是他不知道,也可能是他過於傷心,竟然沒有注意到以前到處蟲鳴鳥叫的落魂坡,這麼多人在這裏待了快兩個時辰,竟然沒有聽到一聲鳥叫,也沒有一聲蟲鳴,除了遠處風吹過稀稀拉拉的樹木和草叢發出的沙沙聲,再無其他聲音。四周一片死寂,詭異的讓人心慌。
凌帥率領兵馬回城,落魂坡又恢復了寧靜。
地上詭異,地下更詭異。
地下兩米處,凌峰靜靜的躺在一堆屍體中間,不知是否天意,緊緊圍着自己身邊的一圈,鮮有西蜀兵,大部分自己的親兵、袍澤,一切看似死寂,卻不知,靜靜的“大墳墓”里正在發生着肉眼不可察覺得變化。
凌風身上佩戴着祖傳的玉佩,這是15歲那年,對,就是前年,自己從邊關返京省親,年三十大家聚會後,奶奶單獨將自己叫到家中的祠堂,在奶奶的監督下,一絲不苟的給祖先上香、敬酒、磕頭。
凌峰隱約感到,這次過年祭祖,雖和往年一樣的流程,一樣的虔誠,但抬眼看奶奶的表情,似乎較以往更加鄭重。
果然,祭奠先祖后,奶奶帶着他來到了家中庫房。
庫房,每個大家族都會有,多數存放金銀珠寶,天下奇珍。只是,凌家作為行伍出身,除了這些之外,更多的是父輩收集的寶刀利器。
庫房常年由最忠心的凌叔看守。
凌叔比父親小兩歲,和父親是一個祖父的兄弟,自幼和凌懷遠脾氣相投,更是父親的小跟班,雖不是一奶同胞,但是卻比親兄弟還要親。
據說,在一次戰爭中,凌叔帶領親兵被數倍於己的敵軍包圍,拚命搏殺三天三夜,自己的親兵也所剩無幾,就在絕望之際,凌懷遠渾身是血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將它救了回去。
回去后,凌懷遠就昏迷倒地,檢查發現,凌懷遠身上重傷有七處,其中一處致命上在心臟處,箭是從後背射入的,箭頭離心臟處僅有一厘米,那是在撤退時,凌懷遠為了掩護凌叔而中的箭。為此凌懷遠自責不已,3名軍醫用盡各種手段才小心將箭取出,而凌叔七天七夜才蘇醒過來。
此役后,凌叔就看淡一切,不願再過這種拚命博富貴的日子。
至於報效皇室、國家,凌叔說了,已經為這個國家拼過一次命,於心已無愧疚,餘生只想為自己和親人而活着。
自從軍伍返鄉后,凌叔謝絕了皇室安排的職位,只接受了錢帛賞賜,從此便退出江湖,不問天下事。
而對於父親凌懷遠贈送的宅子等財物,凌叔自然是來者不拒,欣然接受。只是對凌懷遠提出了條件,幫助哥哥看家,這樣好讓懷遠更放心在外拼搏。凌懷遠怎麼能讓自己的兄弟,國家的功臣給自己看家護院,雖是百般推脫,但凌叔卻是不同意。
凌叔只說了一句話,凌懷遠就不吭聲了。
他說:“你覺得這個家交給誰還有比交給我讓你在外邊更放心的?”
凌懷遠無話可說,這事暫時就這樣定下了。只是凌懷遠和堂弟說,等找到合適的人,就讓凌叔休息,不能讓凌叔幫自己看一輩子的家。
凌叔一句話:“我願意”。就摔門出去了。
見老奶奶拄着拐杖帶着凌峰來到庫房,凌叔趕緊迎上前去,憐愛的拍了拍凌峰的肩膀,和奶奶說了會話。就打開門讓他們祖孫二人進入了庫房。
奶奶走不快,一路上走走看看,看到一樣東西,便拉住凌峰的手,給他將這件東西的來歷,這樣,走走停停大概小半個時辰才帶領他走到來庫房的最深處,來到一個鐵門前,奶奶從身上掏出一串鑰匙。門是雙鎖,打開后,從房間一個鐵皮保險柜中取出一個精美的鐵匣子,打開匣子,奶奶取出來一個圓形玉佩。
玉佩圓形,顏色帶有淡淡的紅暈,一片光潔如鏡,一面刻有花草蟲魚,最讓人在意的是,圍繞中心刻畫了一龍一鳳,有龍鳳呈祥之勢,整個玉佩盡顯古樸自然,一眼看上去,就知絕非凡品。
奶奶拿在手裏,撫摸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放在凌峰的手上說:
“峰兒啊,奶奶告訴你,這是我們凌家祖傳至寶,準確的說是你曾祖父當年在外出逃難時無意間得到的,傳到你這兒,算是四輩人了,雖然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何妙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絕不是一般的物品,因為這些年來,每逢月圓之夜,這個玉佩都會微微發光發熱,摸在手上,溫潤如玉,瞬間讓人清心靜腦,疲憊盡除,如果身有隱疾,佩戴一定時日,必定百病全消,甚是神奇。所以,凌家自得到此玉佩后,一直都視作家傳至寶,從不輕易示人。”
“今天,你已十六,在東陳國,男子年到十六,便視為成年,便可婚配。而你是凌家小一輩中最優秀的孩子,所以,今天奶奶把這個傳家之寶交給你,你一定要貼身佩戴,小心守護好,不可遺失,否則,奶奶可不饒你,退一萬步說,即使奶奶饒你,也對不起你去世的爺爺,更別說百年以後去見列祖列宗了。”
“孫兒知道了,一定珍若生命,小心保護。”
見奶奶一臉嚴肅,說的莊重無比,凌峰自是不敢怠慢,小心回復道。
在奶奶的見證下,凌峰將玉佩貼身佩戴在胸前,至此,哪怕洗澡沐浴,凌峰也從未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