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挖個坑埋點土
與其說是院子裏進了賊,不如說是進了強盜,整個院落就跟打劫現場似的。東西扔了一地,人也一個個的人仰馬翻,尤其是小素,明顯的勢單力薄,被一群“強盜”圍攻着毫無招架之力。
再看門口的這四人,“目瞪口呆”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展示她們的神情了。先是蓮月,又是驚又是怒,連韓從依都顧不得扶,一步竄進了院裏,把小素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再是佩兒,嘴巴簡直咧上了天,不知道是覺得好笑還是好玩兒,她忍不住斜睨着韓從依,簡直不敢相信這個院子的下人竟然囂張地如此明目張胆。
李濟睿也是,先是一愣,繼而邪魅一笑,甚至忍不住暗戳戳地杵了韓從依一把。那眼神,才不是一個莊重老者的風範,而是暴露他本性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然而,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人意外的還得是韓從依。她繞着院子環顧了片刻,最後走到小素跟前,看着這個衣衫也凌亂了,頭髮也炸毛了的丫頭,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這笑不是癲狂,不是憤怒,而是真的像個嬰兒般遇到好笑事情時的天真與純粹。
小素都快哭出來了,天知道這一早上她都經歷了什麼。可韓從依還笑,笑得如此前仰後合,她不禁生氣起來。
“寶姑娘,你倒說說看,老婆子我整天的都快忙死了,這丫頭還攛掇着出么蛾子,要扎什麼鞦韆?您瞧瞧這一院子,吃喝拉撒,忙進忙外,哪裏有個閑人?哪還有片刻的空閑?沒的折騰這勞什子!”廚房裏總管的王婆子率先開了口,一看就是領頭的。
這也難怪,這王婆子可是老太太屋裏的人,秦夫人在世的時候便被老太太指了來這院子裏管事。夫人尚且避讓她三分,更不用說如今無依無靠的韓從依了。
“就是就是,小姐也要體諒我們這些下人才是。”一個叫紅梅的小丫頭也跟着幫腔。她甩着臉說完了還嘴裏嘟囔着:“若主子擔事些,我們也不至於有的沒的什麼雜活累活都干。”
“是我要折騰的。”韓從依也不忍着,脆生生的說到。她拉過小素,攏了攏她的頭髮,又忍不住一通笑:“別說,這樣還挺別緻的。蓮月,去找我那個芙蓉的簪花來給她插上,哈哈哈哈。”
蓮月笑起來,狠狠地壓住心底的怒火,不去理會這些凶神惡煞。她引開了小素去收拾,還一個勁兒的說著:“讓佩兒姐姐見笑了,你先和小姐進屋,稍等我收拾出來,專門騰出個做風箏的地兒來。李大夫,真是抱歉,還得勞您多等一會兒。”
李濟睿擺擺手,示意蓮月自去忙。此時他忽然來了興緻,要看看韓從依如何擺平眼前的亂局。
“今個兒我要打個鞦韆,吃喝拉撒、忙進忙出的沒有功夫,那就不吃喝拉撒,誰也不許進進出出。”
韓從依的聲音像脆棗,叮鈴鈴的好聽還格外的甜。她這哪裏是訓斥,分明是小孩子着了氣在撒嬌。
“哎——”王婆子被堵了話頭,正要反駁,韓從依卻拉起了長腔:“哎——李大夫和佩兒也不許進出哦。”
“一時半會兒還行,若遲了,怕是耽誤了給老太太請脈。”李濟睿一臉含笑,樂得給她打個配合。
“奴婢倒是不急,老祖宗反正交代了,這幾日就專門伺候小姐扎風箏。只是,怕老祖宗問詢無法及時給回話呢。”佩兒也是笑臉盈盈,都等着看這熱鬧如何繼續。
佩兒其實心下慌亂的緊。韓從依落水之時是她喚了小素離開,才小扣子單獨和韓從依留在池塘邊。雖說都是韓從琪的主使,但她也有逃不脫的干係。
如今小扣子死了,她也從韓從琪身邊跑回了老太太屋裏,在老太太的壓制下這事兒幾乎是不了了之了,但誰能料到韓從依卻落下了半瘋半魔的病症,以致行事大改、性子乖張。她能拿着皮鞭上門抽小扣子,難道就不能抽自己嗎?以她現在的樣子,難不成還會把老太太放在眼裏?
更何況,佩兒打心底里認為,偏就叫她來這裏一定是韓從依故意的。這府里會扎風箏的何止她一人,再是媚小娘有心無意的把她推出來,韓從依若沒有其他意圖,為何就拉定了她?
所以,她告誡自己要極儘可能的順着她,自己也好儘早脫身。
“哦,祖母……”韓從依嘟起了嘴,打量着一院子囂張跋扈的婆子女使,忽然靈光一閃衝著佩兒說到:“那就得勞頓佩兒姐姐了。佩兒姐姐是祖母屋裏的,這扎鞦韆的活計就交於你統管,且瞧瞧是哪個厲害的敢誤了祖母的事兒!”
韓從依似乎對自己的決定很是滿意,拍着雙手自顧自的回了屋子。佩兒卻像遭了晴天霹靂,一時不知該怎麼應付這局面。
李濟睿佯裝苦臉一個勁地搖頭,無奈苦笑到:“得了,佩兒姑娘就緊趕着些,老夫這還有一堆事呢,都是人命關天啊。”
怎麼就成了自己的事兒了?佩兒有些慌神,不理解怎麼就一句話的功夫,形勢就來了個地覆天翻。
“奴婢是來陪小姐扎風箏的,也不會打鞦韆啊。”她好不容易找着個託辭,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又不用佩兒姐姐親自動手,這不這一院子的人盡着姐姐調派。”蓮月抬了做風箏的桌子出來,又湊近了對佩兒耳語到:“姐姐儘管放心,且順着小姐來吧。”
話音剛落,就聽得門口脆生生的響起一個聲音:“寶小姐可在嗎?三娘叫奴婢來瞧瞧,可有什麼活計需要奴婢打下手的?”
明娟活脫脫地和媚小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神態,本是一張綻開的笑臉進門,卻也被眼前的陣勢嚇得一聲低呼。
“呀,許是奴婢來得不巧?”
“可巧!”佩兒和蓮月幾乎異口同聲,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這下輪到這些下人們摸不着頭腦了,今個兒是什麼日子?平日裏一向貴足不踏賤地的大丫鬟們,怎麼巴巴地自己個兒上趕着來這呢?這是要變天?
明娟也不禁愣了神,這倆人的神態怎麼看都是一副餓狼見了綿羊的樣子。
“你這餌料下得夠足啊。”李濟睿一邊給韓從依換着葯,一邊低聲說著:“仔細請神容易送神難哦。”
“哎呀,疼,疼!”韓從依這兩天渾身上下大傷落小傷,得虧李大夫有獨門的創傷葯,要不還指不定落下多少疤呢。
“幹嘛要送走?”韓從依齜牙咧嘴地看看銅鏡又看看李濟睿,“該是他們想法子把咱們送走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