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塔羅使徒篇 Chap.42 洛斯艾爾的禮物
“什麼…？！這種事得通知老師才行！”盧卡斯神色嚴肅地拍桌而起。
凌子面對他說：“你應該不知道吧？全校老師幾乎不會管大姐頭打架的。”
“這…這是為什麼？！”詠子急切地走到凌子面前詢問。
“這還用問嗎？因為大姐頭可是我們學院女不良頭目啊，老師根本就不會管這種事的。”凌子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詠子。
露露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她扭頭看向萊絲娜：“但是你一個打三十個也太勉強了…！”
這句話加重了凌子的困惑：“這對大姐頭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她還跟其他女校的不良打過群架，對方最多也是不到三十人，而且還打贏了，這種事只要是本校生都知道啊？”
“凌子，她們是我的朋友，才轉學來不久，而且她們從來沒跟除我以外的不良接觸過，不知道這種事很正常。”萊絲娜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露露和詠子中間的位置，伸出雙臂將她們攬到自己身邊。
這讓凌子略微一愣，她趕忙朝兩人微微鞠躬道歉：“原來是大姐頭的朋友，對不起。”
詠子笑着搖搖頭：“沒關係，”隨後她扭頭看向萊絲娜問：“她們為什麼要找你打架，你知道原因嗎？”
沒等萊絲娜說話，凌子就代替她回答：“送戰書的女生說，上次大姐頭在小巷打傷了兩個英迪亞女高的不良，所以她們要找大姐頭算賬。”
“那兩個雜碎欺負洛斯艾爾，我看不慣就打了她們一頓。”萊絲娜又補充一句。
麥恩聽完事情經過後，坐在一邊冷靜地詢問萊絲娜：“你要應約嗎？”
“我肯定要應約，偶爾清理一下有害活體垃圾對我的身心健康也有幫助。”萊絲娜一邊說著，一邊將指關節捏得咯吱作響。
聽到這裏，麥恩輕笑一聲，他單手撐着臉頰說：“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也可以跟我說，雖然不能動手幫你，但讓她們在牢裏多待一陣還是沒問題的。”
“那可就太大材小用了，你就留着這個精力抓怪盜和破案吧。”萊絲娜走到他身邊，笑着用手拍拍他的肩頭。
凌子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到她的大姐頭身邊接著說：“而且這次群架，英迪亞女高讓松田雷恩當見證人。”
“松田雷恩…？那不是萊絲娜的——”盧卡斯眨眨眼睛，轉過身看向萊絲娜。
“不用吃驚，他經常在女不良打群架的時候當見證人，他跟男不良打群架的時候，偶爾是讓我當見證人，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你們想來圍觀也可以。”萊絲娜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將雙腿翹在課桌邊緣。
露露面色擔憂地悄悄湊到她耳邊輕聲低語：“可是，如果華萊斯學長知道這件事的話，他說不定會擔心你。”
這讓萊絲娜瞬間睜大雙眼，胸口中閃過一絲寒意，她面色凝重地低垂着頭沒有回答，幾秒后她垂下眼帘淡淡回復：“這種事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這種——”
這種不光彩又骯髒的事根本不用告訴他，萊絲娜將這句話最終遏制在咽喉中，沒有跳出來。
她並不在乎朋友們看自己在淤泥中的模樣，甚至樂於讓他們看見這樣的自己，因為那是自己的真面目。
唯獨不想讓華萊斯看見那樣的自己。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點避諱甚至是恐懼華萊斯會發現自己的真面目呢，明明在這之前，根本不會畏懼任何人對自己的看法。
萊絲娜緩緩閉上雙眼，內心深處的夾縫深處滲漏出凜冽的涼風，涼意順着血液奔流向四肢與心臟。
聽到放學鈴聲，她睜開雙眼緩緩呼出一口氣，從椅子上跳起來，拿上書包就獨自走出教室。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心情陰鬱地在走廊上慢慢走向教室，發現華萊斯小跑着朝她奔來：“萊絲娜！”
“華萊斯…？怎麼了？”看到華萊斯聽到自己面前，她有些詫異地眨眨雙眼。
“聽說你今天放學之後要去打群架，是真的嗎？”華萊斯一臉嚴肅且認真地看着她的臉，似乎還帶着些許慍怒。
萊絲娜看到他的表情，便慢慢閉上雙眼，單手插進口袋裏慢悠悠地回復他：“沒錯，如果你是來阻止我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棄——”
“並不是，我是希望你能讓我跟你一起去，你昨天都邀請露露他們跟你一起去了吧？為什麼不跟我說？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華萊斯走上前一步，柔聲打斷她的話，就連像訓斥的說話口吻都溫和至極。
這個回答對萊絲娜而言完全是意料之外，她此刻像出故障的機械般，表情木然地反覆輕微搖頭，急忙結巴地回復他：“不…不是，我…我怕你無法接受。”
華萊斯聽到這兒，反而臉上顯出一絲微笑：“是怕我看到你打架的模樣過於野性和兇猛，然後我會遠離你嗎？”
看到萊絲娜點點頭，華萊斯仰頭輕笑出聲，走過去用雙手拍拍她的雙肩，低頭看着她小聲回答：“你怎麼會擔心這種事情呢？我可是看過好多次你打魔獸的樣子啊，跟打架也沒什麼區別吧？”
“…說得也是，那你下午也一起來吧？”聽見華萊斯的答覆，環繞在萊絲娜心尖上的一圈淡色陰影也隨之消散。
“這是當然的，聽說雷恩也在，我一定要跟你們一起去。”華萊斯跟萊絲娜在走廊上肩並肩行走，兩人一起來到萊絲娜的教室。
萊絲娜剛走進教室，就看見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詠子他們幾個聊天。
誰這麼大膽敢坐我的位置？！萊絲娜怒目圓睜，氣沖沖快步走進去一看，發現是洛斯艾爾！
“…艾爾…？！”她怒意轉眼間消散，慢慢走到課桌前面，看見洛斯艾爾坐在椅子上，桌面放着她曾見過的紙盒。
洛斯艾爾抬頭看見萊絲娜，小臉上綻開紫丁香般的笑靨，他跳起來用雙臂緊緊箍住萊絲娜的細腰，開心地大聲對她喊：“萊絲娜姐姐——！”
“艾爾他把折好的千紙鶴拿過來送給你，是艾佳院長帶他來的。”坐在一邊的詠子笑着解釋。
露露下巴趴在桌面上看着萊絲娜說：“洛斯艾爾一直在等你來，給你送完東西他就回去了。”
“嗯，是這樣！萊絲娜姐姐，我的紙鶴折好啦，你看——”洛斯艾爾輕輕打開紙盒蓋子。
紙盒中放滿五彩斑斕的千紙鶴，千紙鶴堆中埋着兩個乾淨的白色海螺和一束紫丁香花，紙張味與淡花香一同鑽入幾人的鼻中。
“謝謝你，艾爾！你真是摺紙健將啊！我很喜歡！”萊絲娜扔下書包，雙手一把抱起洛斯艾爾，快樂地在原地轉兩圈再將他慢慢放下后，坐到座位上。
麥恩卻注意到了盒子裏的海螺和花，他用手指着兩樣東西問：“不過，為什麼裏面會有海螺和花呢？”
“昨天院長帶我們一起去海邊玩，我就撿了兩個海螺放進來，花是院長種的，我請院長送了我一束，都帶來給萊絲娜姐姐。”洛斯艾爾從盒子裏取出兩個海螺，遞給麥恩和盧卡斯。
盧卡斯用手掂量一下海螺，不禁從口中發出讚歎：“哦，很有分量，可以用來當裝飾品。”說完，他將海螺輕放回紙盒裏。
而麥恩先是細細觀察了一番，再將海螺湊到鼻子前輕嗅一下，微笑着看向洛斯艾爾：“海螺內外沒有任何塵土砂礫，非常光滑乾淨，還有淡淡的洗滌劑味道，你為了送給萊絲娜，一定反覆洗過很多次吧？”
“哇，你真厲害，麥恩哥哥！是的！我洗過七次！”洛斯艾爾輕輕靠在詠子身上來回答麥恩，詠子則用手慢慢撫摸着他的長發，眼神中滿含關愛。
華萊斯走到萊絲娜身邊，低頭悄悄笑着對她耳語：“真不錯呢，萊絲娜，你真的很受歡迎。”
“華萊斯哥哥別這樣說，你們也有份哦！”洛斯艾爾雙手伸進口袋中，從裏面掏出幾個精緻的手工櫻花書籤，將它們一個個放在詠子他們的手心中。
麥恩輕笑一下，舉起書籤對大家說：“多虧了萊絲娜，我們也能從艾爾那裏得到小禮物。”
詠子將書籤緊緊握在手心中，抬起頭看向洛斯艾爾：“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謝謝你，艾爾，我很喜歡粉色哦！”露露在書籤上親一下，朝他快樂地拋去一個電眼。
“以後我看書的時候可以用到它。”盧卡斯將書籤放進口袋裏。
“我也是，我可以拿它來夾課本書頁。”華萊斯笑着將書籤輕握在掌心中。
洛斯艾爾環視一圈他們，高興地對他們說：“謝謝哥哥姐姐們喜歡我的禮物，那我就回去啦，院長還在等我。”
說完，他站到萊絲娜面前，雙臂摟住她的脖頸，在她臉頰和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后，注視她的臉孔，小臉上揚起花朵般的笑容對她說：“萊絲娜姐姐，等你有空之後，帶我去看海吧，我想單獨跟你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去一次海邊。”
“當然沒問題，不過你要好好聽院長的話，跟其他小朋友們和睦相處，知道嗎？”萊絲娜臉上顯出歡快無比的大笑，雙手揉揉他的小腦袋。
“好！我最喜歡萊絲娜姐姐了！那再見啦，哥哥姐姐們，再見！”洛斯艾爾跑到門口與他們道別後，一蹦一跳地離開教室。
“那麼我也回教室了，下午放學見。”華萊斯也走出教室大門。
“艾爾他長得可愛，還那麼聽話懂事，怪不得詠子看見他就會想起雪光，長得確實很像呢！”露露雙手撐着下巴情不自禁發出感嘆。
盧卡斯和麥恩立即圍過去問：“雪光是誰？”
“那…那個啊……”詠子急忙湊過去，參與其他三人的討論。
唯有萊絲娜將盒子收進抽屜之後，站起來從教室前面的窗戶往下眺望，她看見洛斯艾爾正站在樓下的櫻花樹旁邊。
他抬起頭，用一種悲戚哀憐的溫柔目光注視教學樓。
那個目光猶如磁石緊緊吸引住詫異的萊絲娜，她睜大雙眼緊盯洛斯艾爾。
洛斯艾爾看到萊絲娜時，他臉上立即出現溫和的笑意，向她揮揮手之後，轉身跑向校園大門。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吧，萊絲娜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飛舞的櫻色花瓣中時，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
雙親的逝去與孑然一身的孤獨所帶來的悲痛，他其實都深切地知曉吧，只是將那些悲切的眼淚靜謐藏在某處，不讓任何人看見。
明天再帶它回去好了，可不能讓血和土弄髒它，萊絲娜坐回座位上，雙手伸進抽屜里，靜靜撫摸那個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