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鬼山
高聳的山脈，起起伏伏，連綿百里，幾乎圍住了小半個曲城。
山上全是鬱鬱蔥蔥的草木，遮天蔽日。
抬頭看去，厚重的枝葉，一層又一層，只許那一二縷日光，穿透其間，勉強讓山中不似黑夜。
可踏足其間，那股陰冷的氛圍，卻異常明顯。
不似黑夜，勝似黑夜。
“這裏便是祁陽山了？倒是很符合鬼山的名號。”
李長樂還是第一次來這兒。
雖然確實陰冷了些，但和當初那厲鬼所在的龍陽鏢局相比，依舊是差了不少。
趙二娘撇了撇嘴，露出一抹不屑地微笑：
“傻*，什麼名號？這裏本來就特么的叫鬼山。叫祁陽山，都是那**縣令腦殘，說是什麼，鬼山陰氣重，再叫鬼山，陰氣就更重了。
非要取個祁陽山的名字，說是要壓壓陰氣。
結果呢？壓了個屁，別說是陰氣了，這名字，還害得不少不明情況的外鄉人，慘死在這兒。”
說到這兒，趙二娘還不滿足。
又啐了一口，遠遠地朝曲城方向豎了個友好手勢：
“媽*，傻*縣令，害得老娘天天要幫人收屍！”
看着一臉憤懣的小姑娘。
雖然一身匪氣，很不好惹。
但你仔細瞧瞧，便能發現，她也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身高也才到李長樂的眉眼，一身寬大的衣服里，倒是副略顯瘦小的身材。
李長樂不禁搖了搖頭：
“唉，小小年紀，戾氣怎麼這麼重。”
“怎的？有意見？”
趙二娘斜眼瞧着李長樂，一副混不吝的態勢。
要說之前，她還有些害怕。
畢竟，對方是個真正的高手。
和她這種藉著鬼山的名頭，出來嚇唬人的土匪不同。
但走了這一路，她倒是看出來了，這人雖說是高手不錯，但和那些恃強凌弱的傢伙完全不同，脾氣倒是不錯。
所以，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平日裏養成的囂張脾氣，倒是會不經意地釋放了出來。
“只要你好好帶路，我什麼意見都沒有。”
李長樂懶得和這小姑娘糾纏。
對他而言，修仙者的屍體，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有些地方，他還是蠻好奇的：
“說起來，既然這是鬼山，還死了那麼多的人，你為何還會在這兒？難道你就不怕嗎？還是說，那些鬼只殺別人，不殺你？”
無論是之前那老丈的話里，還是這小姑娘的話里，祁陽山都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但問題在於，這樣一個危險的地方。
這小姑娘看樣子，連四品武者的實力都不到，最多五品，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過，趙二娘並沒有回答。
只是低下了頭。
剛剛憤懣的表情，此刻變得有些複雜。
一雙靈動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哀。
看她這反應，李長樂瞬間明白了。
她會生活在祁陽山，大概率也是個身不由己的悲傷故事吧。
畢竟若是正常情況下，誰又會願意在一個被稱為鬼山的地方，生活下去呢？
既是如此，李長樂自然也是識趣的，沒有問下去。
而是換了個話題，
“既然這祁陽山，鬼怪橫行，難道就沒有人管一下嗎？聽你的話，這裏被稱為鬼山，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
李長樂對於祁陽山的了解，
還很有限。
既然要在這裏尋屍體，還是多了解一點的好。
“管一下？怎麼管？”
趙二娘翻了個白眼，情緒倒是回漲了不少，
“那可是鬼誒，那有人敢管？”
“不過嘛，”
“不過什麼？”
“幾年前，倒是真有一個傻瓜來管了。”
趙二娘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結果死了？”
看如今鬼山的這情況，李長樂也能大概猜到。
“嗯。那人叫紅拂真人。”
趙二娘嘆了口氣，但緊接着，便一把奪過了李長樂手上的地圖，笑道，
“不說那些了！你不是讓我帶路嗎？在鬼山裡，靠着你手上的這種地圖可沒用。”
說著，她掃了眼地圖，又重新扔給了李長樂，
“接下來，往南邊走，你要找的那地方，可是在鬼山的最裏面，不過，一定要跟緊我了！”
這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極為認真。
但剛說完，前進的腳步，卻又停了下來。
李長樂有些疑惑：
“怎麼了？”
“嘿嘿，”
她轉過頭，一臉憨笑，
“之前說的帶路錢”
“唉，”
李長樂有些哭笑不得地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
接過銀子，趙二娘兩眼放光：
“淦！真**的大方！”
說罷，帶起路來，瞬間精神了十倍。
······
祁陽山中的日月變換，極不明顯。
因為山中本就昏暗，黑暗那一絲一絲的侵蝕，在本就相似的底色中，被稀釋到近乎沒有。
直到最後一絲光亮被徹底吞沒，轉過頭來，才猛然間醒悟，原來已經天黑了。
李長樂舉着火把，見前面的趙二娘突然停了下來，不禁道：
“已經到了嗎？”
“到個屁！趕緊進來！”
趙二娘，不由分說，拉着李長樂的衣袖就往一處草叢裏拽。
“怎麼了？”
“噓，別說話！千萬別說話！等會兒看到什麼，都千萬別弄出動靜來！”
說完，趙二娘撲滅了兩人的火把，捂住耳朵，緊閉雙眼，一副掩耳盜鈴的姿態。
什麼情況？
李長樂愈發好奇了起來。
不過好奇歸好奇，既然趙二娘都說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對方是真正懂這山裏的人。
只透過草縫，悄悄地往外看去。
只見遠處，一片漆黑的虛無中，突然間，緩緩浮現出了幾縷燈火。
但這燈火，並非橘紅色，而是詭異的藍色。
鬼火！
李長樂瞬間便明白過來。
難怪會被稱為鬼山。
但有前世的記憶在，鬼火在他的記憶里，實在不算什麼。
李長樂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正準備收回目光。
可餘光，卻瞥見了另一個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是一塊枯骨，裹着破布的枯骨，而在那枯骨的上端，還能隱約看見，附在其上，早已腐爛生蛆的血肉。
那一縷縷鬼火，就是這樣，纏繞在枯骨之上的。
他們慢慢出現，一縷，十縷，一百縷。
枯骨，腐屍，
沒有項頸的馬匹，眼睛爆開的頭顱。
一陣陣猶如從地獄中刮來的刺骨陰風，一道道不知從何處發出了駭人嘶吼。
而這些東西，在一步步地靠近。
距離兩人，只隔着薄薄的雜草。
啪嗒，一粒眼珠落下。
李長樂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那帶着血絲的東西，在地上滾了幾圈，竟一路滾到了他的身前，眼看就要撞上，好在總算停了下來。
李長樂心中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這時，那眼珠竟然自己動了起來！
軲轆兩圈，孕育着蛆蟲的瞳孔，一瞬間，便死死對上了李長樂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