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心難測
洞口射進的小半陽光將石室照耀通明,封政一頭漆黑長發披到肩后,面龐雖是略顯蒼白,卻未見絲毫病態,反而眼中眸光神氣充足。
封政結束今日打坐修鍊后便習練起靈訣來,封政左手往前一推,一道淡藍光幕便從封政掌中瞬息湧向前方,一道豎立橢圓光幕陡然朝着封政立了起來,這是封政修鍊多日的控水術,他氣海靈力湧出,捲起周邊水、木屬性的天地靈氣,形成一道護罩。
手中精鐵劍直刺前方光幕,封政靈力運轉間,亦是揮出一道由十八道劍形靈力構建而成的劍陣,劍陣盤旋在封政身前,分為上下兩層,上層五道劍形靈力劍刃對內,彷彿下一刻便要刺出,而下層則是十三道劍型靈力,以順時針方向不斷急速旋轉飛馳,劍刃亦是不斷偏轉切割着內中空氣。
封政仔細查探着前方根據毒雨劍訣記載而施展出的小靈璇劍陣,這也是毒雨劍訣上僅次於地煞劍陣的一門劍陣對敵之法,無論地煞劍陣還是小靈璇劍陣,二者對修士的靈力控制力有着極大要求,甚至可以說是及其苛刻。
封政也是在將控水訣修鍊到大成后才能勉強做到,陳凌宏所創的這門靈訣修鍊起來甚至比上品靈訣還要苦難,即便封政能夠施展出毒雨劍訣中最強的地煞劍陣,也僅僅依舊只是熟練而已,必須將精鐵劍中的毒液完全凝鍊到精鐵劍劍體之內才可稱之為大成。
小靈璇劍陣陡然疾射前方靈力光罩,封政對於將毒雨劍訣修練至大成並沒有太多想法,畢竟其中劍體毒素太過依賴於毒物,也僅僅只是起錦上添花的效用,對封政來說並不划算。
靈力光幕在小靈璇劍陣下層十三道劍型靈力的轉行切割下不斷顫動,不過幾息時間便有潰散趨勢,封政面色沉穩,目光緊盯着劍陣和光幕情況,氣海靈力寬闊長河被封政意念引動,直衝光幕前去,隨着封政靈力補充,光幕顫動也是漸漸緩了下來,可始終未曾停下,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不過十幾息時間,即便有着封政不斷補充靈力,光幕雖是保持在一個顫動強度之中,可光幕表面在上層靈力的猛烈撞擊下卻是不斷閃出絲絲裂縫,直至幾息后,光幕便猛然碎裂,小靈璇劍陣疾馳前沖。
封政呼了口氣,伸手召回劍陣,發現劍形靈力表面也是多處卷刃,不過隨着封政意念一動,卷刃之處也是立刻恢復如初,封政方才將心神大都放在靈力光幕上,對劍陣的控制力不可避免地弱了些,不過想來以劍陣威力,在封政全力施展下,應該能在十息之內便破開凝氣三層修士的護罩。
迎着刺目陽光,封政收回精鐵劍,緩步走出石室,在石室中遮蔽養成的蒼白面龐也是越顯妖異,封政心中細細思索着他所修練的幾門靈訣,靈雨術不過十幾日、甚至一月才施展一次,可在封政將控水術和注靈術修練至大成后卻是直接晉陞到創靈之境。
不過意念一動,封政身前便浮現一團大小不斷變化的烏色雲朵,雲朵下方則是陣陣靈力雨滴傾瀉而下,控水術聚集周邊大量水汽,構建烏雲並分割成大量水滴,而注靈術則是將靈力均勻注入雨滴和烏雲之中。
大量靈力雨滴落入地面之後,不過地面土壤卻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沒有被水侵染后的濕潤之感,封政見到此景,也是稍感欣喜,創靈境界是完全一門靈訣,只要靈力和控制力足夠,修士可以隨意增添消減靈訣功能,此時便是封政將注靈術的隱匿和凝鍊只能也融入靈雨術中,是否將地下雨滴中的靈力釋放出來完全在封政一念之間。
這並非封政在這兩月時間裏的最大收穫,即便靈雨術修鍊至創靈境界,變化無窮,可它畢竟僅僅只是一門輔助法術,毫無攻擊力,讓封政收穫最大的一門靈訣是控水術,修鍊控水術時封政的靈力控制力不斷增強,也正因如此,其餘靈訣才能得到如此進境。
兩個并行少年快步走在崎嶇山路上,封政目光一掃便認出是陳倉、石虎兩人,正是兩月前為他照料靈田的雜役,陳倉面色黝黑,身子壯碩,石虎長發束起,目光遊離,兩人各手持一柄鐮刀聯覺而來,封政此次走出洞府便是有售賣洞府靈草和靈田打算,畢竟靈珠草已經成熟,也是時候去靈言商會售賣了。
“見過封師兄。”兩人走到近前便拱手拜道。
封政沒有持拿架子,立刻便答應一聲。
石虎從腰間獸皮袋中小心取出兩塊下品靈石,這是上月封政叫兩人去供奉殿拿着靈谷換取的令牌取得的。
封政接過靈石后,目光盯着兩人隨口問道:
“沒有遇到什麼意外吧?”
石虎再次拱手,恭敬回道:
“一切盡在師兄掌握之中,上兩次都是順利進行,聽從封師兄吩咐,我和陳倉二人尋得謝昂然師兄順利取得供奉。”石虎稍微一頓,隨後看向封政,語氣中夾雜着些怨念說道:
“可這次尚未見到謝昂然師兄便被封師兄所說的那個李辰給攔住。”石虎似乎怨念頗深,恨聲接著說道:“李辰像是知道我倆在為封師兄辦事,專門截住我和陳倉,說是必須要封師兄親自前來,可我卻看到其它也是為外門師兄領取供奉的雜役直接在我倆身旁走過,可李辰卻視若不見,這明顯是在針對師兄。”
封政依舊靜靜聽着,除了眼神越加幽深,沒有別的反應,既沒有制止石虎的誇大其詞,也沒有對李辰的作為表示憤慨,只是將眼神放在石虎和陳倉臉上,彷彿封政從兩人臉上便能得到所有想知道的消息。
陳倉在封政目光凝視下鎮靜自若,依舊閉口不言,像是一切以石虎為主似的,封政卻覺得陳倉並非僅僅是他表現出的樣子。
兩月時間,珍貴靈訣在前封政最終還是沒能按耐住,按着心中記下的靈訣書冊修鍊起來,不過十幾種,如今能修鍊的不過僅有兩本而已,分別是《窺鏡術》《隱靈術》,以封政天賦,輕易入門,不過封政卻將大量心神放在了控水術上,所以這兩門靈訣至今也只是入門而已。
可即便如此,封政即便未曾施展窺鏡術也能敏銳察覺到陳倉身上濃鬱血氣,甚至遠超封政七月前破鏡時的血氣濃度,恐怕即便此時施展化血訣,也不會發生沒有絲毫意外,定然會成功晉陞凝氣境,只是封政不知他為何遲遲不肯突破。
石虎在封政目光凝視下可就沒有陳倉那般鎮靜,原本看向封政雙眸的目光也在封政凝視下轉向其他地方,張口一次卻未曾發出聲音,像是被封政嚇到般,五六息后,石虎咽了口唾沫才顫聲說道:
“多虧謝昂然師兄,他見到李辰擋住我們后,便出言為我們解圍,並且帶我們直入供奉殿大廳,即便取得供奉后,也是謝昂然師兄親自送我們下山。”
石虎說過此話后便低頭不言,封政心中明白他已是說過此次前去供奉殿的前因後果,他便點了點頭,正欲緩解三人之間的氛圍,可陳倉低沉的聲音從石虎身側轉來,其中消息倒讓封政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回稟封師兄,謝昂然師兄為我們解圍時說了幾句話,不知道對師兄有無用處。”陳倉雖是看着封政,卻顯然不是詢問,未等封政有所反應便接著說道:
“陳師兄說了些客套話后,便彷彿意有所指的說出李辰師兄是凝氣四層,是因為嫉妒封師兄才如此作為。”
封政聽到凝氣三層這幾個詞時,望向陳倉的眼神頓時一凝,想來陳倉也是發現封政異常,語氣稍稍加快,只是間隔一瞬,便立刻稍顯陰森般的說道:
“封師兄,李辰師兄聽到此言的時候並未反駁,只是面色漲得通紅,為何石虎隨謝昂然師兄進入供奉殿後發現一些供奉殿執勤弟子主動和謝昂然師兄問好,這是在前兩次去供奉殿時都未曾發生的。”
陳倉說后並未像石虎那般低頭不敢直視封政,他彷彿對封政並無敬畏,依舊如同最初那般目光不斷掃着封政臉上神情,像是擔心錯過任何一絲痕迹。
“謝師兄當真厲害。”封政雙眼微眯,轉身便前往洞府而去,只余原地兩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在陳倉的帶領下急忙追到封政身後。
謝昂然可不會憑空得罪他人,可他卻當著兩個雜役的面當眾說出李辰的心思,這可是直接將李辰徹底得罪,不可能有絲毫轉圜餘地,封政心中也在不斷猜測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謝昂然如此反常。
供奉殿、庶務閣、百草園、藏法閣、傳法閣、戒律堂、懸賞閣、丹閣、器閣、靈言商會這些辦理宗門事務的地方不斷閃過封政心頭,直到懸賞閣出現時,封政心中才有了些隱隱約約的猜測。
凝氣五層之上的外門弟子大都不在漓泉外門擔任職責,他們所要做的並非像封政等人那般每月完成宗門安排下的事務即可,玄水宗懸賞閣里的任務中,外門弟子發佈的任務很少,大都是宗門發佈的任務,而且基本全是需要離開玄水宗才能完成,或是去萬獸山脈獵殺妖獸,奪取煉器材料,或是去玄水宗周邊較勁的村鎮鑒定適齡孩童天賦,為宗門挑選雜役弟子。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其餘各處還有幾個師兄掛着名頭,幹着中飽私囊的活計,可供奉殿卻是漓泉外門最為重要的一處場所,有着內門派來的馮長老鎮壓,哪有高階外門弟子敢如此喪心病狂,在馮長老面前擺弄着些。
封政深吸口氣,引得身後陳倉不由抬頭小心查看,封政心中逐漸描繪出一道連結謝昂然和李辰兩人之間的脈絡。
供奉殿沒有凝氣五層之上的師兄以絕對實力控制,那麼控制權自然也就落在凝氣四層修士身上,雖然無法撈取大量靈石,但想來即便在供奉殿,也不至於沒有絲毫好處,再細細思索下其餘執事對謝昂然的恭敬,那位謝師兄定然有些變化,不是職位便是修為,至少他已經敢在明面上駁斥李辰的面子。
不過謝昂然如何作為都和封政關係不大,封政甚至有些懷疑謝昂然說出李辰修為並不僅僅只是宣戰或者單純耀武揚威,封政記憶中的那個面如冠玉的青年即便有所膨脹也應該不至於做為。
封政從不憚於將人往最黑暗之處去想,他甚至一度覺得謝昂然在陳倉、石虎二人面前說出那些話的目的就是在封政自己身上,他想借封政的手除去李辰。
可封政轉念又想,這一切都是陳倉一面之言,更是沒有私下詢問石虎的必要,以兩人的交情,說出的話定然一致,沒有人能為封政保證這不又是一場可能波及於他的陰謀。
洞府密室白骨猶在,第一位府主可是凝氣四層,接下來的三位也是凝氣二三層,那個是弱者,不都不明不白的死在洞府之中,如今封政還未徹底明了洞府密室的陰謀,更別談再去招惹其它,在修士的世界裏,一招不慎便要付出生命代價,常虎謀划何其縝密,不還是因為漏過封政而死無葬身之地。
棕木大門僅僅關着,不過卻未曾上鎖,封政所有家當都在獸皮袋中,不算密室,整個洞府也只有那些靈草能值個兩塊下品靈石,哪裏會有外門弟子不要麵皮做這種事,不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戒律堂挨罰賠償是跑不了的。
封政心中還在想着這些,可下一刻,他的目光便徹底呆住了,洞府外的靈草又是出現兩月前的那一幕,每隔幾步便有一處攔腰截斷的靈草,如同利刃割斷一般,可封政心中清楚並非如此,洞府外的慘狀都是那隻許久未見的容貌白兔做下的。
陳倉、石虎兩人順着封政目光看去,也是稍顯驚愕,他們兩人也是前來封政洞府收割過兩次靈草,可從未遇見過此等情況,兩人心中都是以為此處遇到偷盜靈草的盜賊,畢竟在他們眼中,被割掉的這些靈草便是幾十塊,甚至幾百塊石幣,可他們卻未曾想過,雜役進入漓泉外門都是有着專屬令牌,哪裏有可能在漓泉外門隨意遊盪逃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