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內衛軍的訊問室
在李曉旭跟丟那個神秘的老頭后不久，塔亞城的內衛軍便趕到了現場。魔王軍的內衛軍是專門負責維持社會治安的軍隊，相當於帝國的警察。
根據李曉旭的指示，內衛軍調查員在灌木叢里檢測到傳送魔法陣發動后留下的些許魔力痕迹。任何魔法術式都會留下一小部分魔力，只要對這部分魔力加以捕獲並研究就可以解讀術式的具體細節。
但解讀需要時間。於是，李曉旭前往內衛軍的其中一個駐紮地，他們剛剛把在圖書館抓到的那個女孩子送到這裏。
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房間，一盞燈，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女孩的身體窩在破舊的斗篷里，戴着粗布手套的雙手放在腿上，眼神則一直躲閃飄忽，不敢和周圍的人對視。
房間的另一邊，隔着一道單向的玻璃牆，李曉旭和愛德華正仔細打量着女孩緊張害怕的樣子。
“內衛軍的人把她送到這裏來的時候，她有什麼反應沒有？”李曉旭一邊盯着女孩一邊問。
“她很害怕。”愛德華淡淡地說。
“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嗎？”
“沒有。”
突然，兩人背後的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一個身穿輕裝便服，下巴鬍子拉碴的短髮男人帶着一沓東西走了進來。
“兩位大人好。”
“別這麼叫，我倆都還沒你大呢。”李曉旭笑着迎上去，和男人禮貌地握手。
“約翰·布里，這個駐紮地的總長。”
“李曉旭，魔王軍科技署。旁邊的這位是愛德華·莫里哀，是外交部的。”
“科技署和外交部的貴客為何要關注這次的案件呢？”
“因為我們是當事人啊。”李曉旭笑了笑，伸手作出投降的手勢，“而且今天這件事還有些複雜，和魔王陛下的直屬命令有關係。”
“什麼意思？”約翰總長一聽到魔王的稱呼便面露敬畏之色，足顯魔王的威嚴。
“解釋起來很麻煩。”李曉旭才懶得解釋魔王要編寫教科書的事呢，“先告訴我你們審出了些什麼來。”
“她很配合。”約翰總長一邊把幾份文件遞給李曉旭和愛德華一邊說，“雖然有些緊張，但我們問的問題她都如實回答了，測謊裝置也沒顯示什麼問題。”
接過約翰總長的文件，李曉旭快速地把信息全部掃了一眼。一張類似於證件照的女孩正面照片，表情自然，眼神清澈，倒是惹人幾分憐愛。照片下面的文字記載了一些基本信息，包括姓名年齡住址等。
“首先請兩位看一下這個。”
李曉旭的視線被聲音吸引了去，只見約翰總長手裏拿着本書，其中一根手指指着書脊處的金屬標籤。
“這個標籤，帝都大圖書館裏的每本書都有。這個標籤上面附有特殊的魔法術式，不僅記載了書的基本信息，而且內含一個安全裝置。只要書受到損壞或者在未借閱的狀態下被帶出圖書館，它就會發出警報，同時放出一個樹妖，攻擊破壞或者偷竊它的人。”
“但是這個標籤，”約翰總長的食指在標籤上輕輕一彈，標籤隨之掉落桌面，發出咣當的聲響，“不管用。上面的術式已經被去除了。”
“誰幹的這件事？”李曉旭迅速理解了問題的本質。
“巴爾庭，妖精族，147歲，”緊接着遞過來的是那個圖書管理員的資料。“曾經有過偷竊和走私藥材的不良記錄。在就職圖書館管理員的面試前，他設法消除了這些記錄，並且偽造了自己在海格里德魔法學院的實習證書。”
147歲對妖精族來說完全算不上年長，所以李曉旭再一次深深感到自己被擺了一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聽到李曉旭這麼問，約翰總長噗嗤地一笑，把手裏的書高高舉到李曉旭面前。“大人，你知道這本書能賣多少錢嗎？至少八千。黑市甚至能輕而易舉地開到一萬二到一萬五的價錢。這還是帝都大圖書館第八層館藏中最便宜的一本。圖書館和銀行金庫壓根沒什麼兩樣。”
“目前已經有多少書失竊了？”
“我們正在盤查。保守估計大約有一百四十到一百五十本書失竊，總價值三百萬左右。巴爾庭就職管理員不過半年，你可以認為他每天都要偷上一兩本。”
“那這個女孩呢？這個叫小瑩的女孩？”
“她只是個普通的圖書管理員而已，並沒有參與非法團伙的行動。她只是聽從上司的指示，搬運指定的書籍而已。”約翰總長斷言，“她的回答十分肯定，而且測謊儀也不可能出錯。”
“也就是被利用的搬運工了？”李曉旭的疑心並沒有被打消，“但是她其實知道吧？知道那個老頭在干見不得人的勾當。”
“嗯，但是她並沒有任何舉措。”約翰總長坦言，“也許是因為害怕吧，誰知道呢？”
“我要親自問問她。”
李曉旭突然站了起來，這讓周圍的兩人都有些詫異。
“當然可以。”
約翰總長站起身，帶着李曉旭從另一邊的房門繞進訊問室，緊接着又回到剛剛的房間。愛德華並沒有跟着一起前往，而是和約翰總長一起待在旁邊的房間。
看到李曉旭進來之後，女孩小瑩明顯顯得更加緊張，動作也十分拘謹。看到一個不久前還追趕自己還用劍鋒指着自己的人，這樣的反應也算正常。面對這樣一個女孩，李曉旭竟一時有些語塞。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這回事的？”過了好久，李曉旭才終於問道。
“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怎麼知道的？”
“他們把書偷走後，會做一本複製品，再貼上原來的標籤放回原位。新書和舊書雖然看起來很像，但是就是不一樣。只要我一摸，我就知道……”
“看來你工作很認真嘛。”
“嗯？”女孩忽爾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訝。
“一般人應該很難分辨真品和贗品吧，至少我就分不出來。”李曉旭笑着說，“今天我和愛德華要借走的書，應該好幾本都是贗品吧？”
“幾乎都是。包括你們當時想找的那本，他們剛剛才偷走。”
“所以你才盯着我們，以為我們是來查案的。”一個謎團解開，李曉旭笑得更開心了，“但是很可惜啊，只是巧合而已。也許是我和愛德華眼光比較奇特，和那些偷書賊品味相投呢。”
女孩似乎放鬆了一些，李曉旭立刻馬不停蹄地追問道：“那你跑什麼呢？”
“因為你追我。”
“你跑我才追的吧。”
女孩搖了搖頭，而且也許是李曉旭的錯覺，她似乎笑了一下。“是你先開始追我的。”
是嗎？李曉旭不打算糾結這個問題，於是又改問道：“為什麼不通知內衛軍？這種小賊我們很容易就能解決。”
剛問出口，李曉旭便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不太恰當，因為女孩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
“因為我需要這份工作。”
一陣沉默。
“什麼意思？”
“在圖書館的工作很寶貴，我不想失去它。”女孩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可以一邊上班，一邊準備魔法師資格考試。”
“19歲就這麼努力嗎？”李曉旭嘆了口氣，“比我19歲的時候靠譜多了。”
“因為……”
李曉旭知道她會說什麼——因為自己沒有親人，一個人在大城市無依無靠，甚至沒有帝國公民資格證，是那個可惡老頭幫忙偽造的。這些在女孩的資料和審問記錄里都有。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時間也不早了，你準備回去吧。”
李曉旭交代完這句話，便起身準備離開。在他即將推開門的一刻，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句非常細小的話：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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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曉旭？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李曉旭和愛德華，並肩走在夜晚塔亞城的街道。
“我在想剛剛那個女孩的事。”
“怎麼了？”
“你和公民資格署的人熟嗎？”
“還不錯吧。有什麼事？”
“能幫一個19歲的女孩辦一個像樣的公民資格嗎？”
“哦？”愛德華十分感興趣地一笑。“幫小瑩嗎？”
“她是無辜的。”李曉旭擺了擺手，“而我今天拿劍鋒指過她，指向一個無辜的人。所以，就算是賠禮咯。”
“原來你也有這一面。”愛德華突然說。
“哪一面？”
“憐香惜玉的一面。”
“瞎說！”
“哈哈哈……”
兩人的說笑聲，淹沒在帝都車水馬龍的繁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