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親人我的家

第五章 我的親人我的家

“嗦——哆——咪——哆——,咪——嗦——嗦——哆——”多年未聞的軍號聲再次響起,儘管吳拝睡眼惺忪,但仍然精神抖擻地從床上一躍而起。

這是吳拝的意識回到這個時空的第二天,也是第一個清晨。昨晚他就被吳畏送回了他12歲,準確說還差40天才滿12歲的身體。重生的激動、回家的忐忑、悔不當初的感慨,都讓吳拝睡意全無,望着旁邊鼾聲不斷的好兄弟——孟彪,想起了前一世兩人吳不離孟、孟不離吳的生活軌跡:14歲,一起進入西蜀省巴渝市體校;16歲,一起加入巴渝市體工隊練田徑;17歲,改練足球並加入巴渝市龍帆足球俱樂部青年隊;18歲,正式加入龍帆足球俱樂部並於當年隨隊獲得甲A第四名;19歲,第一次嘗到冠軍的滋味,雖然只是杯賽冠軍;20歲,一起入選華足國家隊;21歲,彪子因拒絕賭球集團在亞細亞十強賽打假球,慘遭車禍……於是,他們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中二生活戛然而止。

想到這裏,吳拝不禁淚水盈眶,一忍再忍叫醒好兄弟傾訴一番的衝動,因為這是“軍營”——他爺爺吳文勝17歲時由冀中南下,翻山涉水尋到組織后,奉命在此地擴紅,建立的紅色“軍營”,雖然只擴紅了一個排——現在也已改為了學校,可老爺子還是校長,校內也是准軍事化管理,至少住校生是。

吳拝從前世記事時起,就成了老爺子的兵:早晚操課,點名,午休,就寢……一切按照部隊內務條令,“熄燈后卧床就寢,保持肅靜”也就成了吳拝來到“軍營”后刻在骨子裏的紀律。只有在節假日和周末,他們才恢復爺孫關係,才一起回到“軍營”後面他們的家。

很自然的,吳拝想起了那個果敢中帶着善良、執着中帶着狡黠、倔強中帶着可愛的老頭兒……突然,又想起和吳畏分別前關於老爺子的對話。是啊,他對爺爺的了解真的太少了,只知道他爺爺受到孟昶卿,也就是孟彪爺爺的影響,投身革命。因為相同的信仰,他們一起用生命奮戰在那苦難的歲月;因為不同的性格,他們分散到不同的崗位為革命奮鬥。直到混亂年代,身處高位的彪子爺爺被“被迫出山”的老爺子“強擄”到了現在的“軍營”——一擄就是二十多年,就是兩家三代人在同一處“軍營”成為了不分彼此的一家人:孟彪爺爺早已是吳拝的大爺爺,孟彪爸爸也成了吳拝的二伯。

藉著窗外的暗淡月光,吳拝仔細打量起這間簡陋的營房——一座4間土牆木樑瓦房中的西屋,裏面是一張緊挨大門的通鋪炕,崇林縣地處南方,是沒有燒炕的習俗的。可耐不住老爺子睡慣了炕,還會盤炕,而且崇林縣雖然地處南方,卻因為海拔較高,冬天也下雪,於是老爺子便將燒炕的習俗傳到了南方這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炕對面窗下是一張長條書桌,正對書桌的是兩根長凳,書桌再往裏是一排衣櫃,也許不能稱之為“衣櫃”,因為僅僅2米寬、1米5高的木櫃,被上四下四地平均分成了八格,也許叫作儲物櫃應該更合適,可他們也確實是將衣物疊放在了裏面。這些便是營房中的一切,一切是那麼陌生,因為吳拝離開了近30年;一切又是那麼熟悉,因為這是吳拝前世生活了14年的“家”,一個比他父親年齡還大21歲的“家”。儘管屋裏差不多是一片漆黑,吳拝卻能看見床鋪頂上的房梁正中寫着:甲戌年寎月中浣立。

……

軍號是大爺爺吹的,

因為當年大爺爺奔赴聖地踏入軍營時,正好被分在了老爺子為主官的教導隊,做過幾個月的司號手。

順着前世今生的記憶,吳拝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東出營房,進入“作戰室”給自己的父母和大伯、二伯上香。

“作戰室”是倆老爺子按照在根據地時的習慣佈置的,中間是一張不大的長方桌,四周有6條長凳,由於南北都開了窗戶,東牆掛着地圖,西牆便是四副相框和香爐。看着相框中的父母:身着65式軍服的母親笑容是那樣的甜美;同樣身着65式軍服的父親則是一臉剛毅。即使是被吳畏加強過的記憶,對父母的印象卻依然是那麼模糊,因為在他還不到4歲的時候,父母就為國捐軀了。而兩人相框的右邊,還有兩副相框,一張照片上同樣是一位身着65式軍服的年輕人,英俊的臉龐配上儒雅的笑容,少了一點父親那樣的桀驁,多出一些智者的通達,這是吳拝的異姓二伯——孟愛國,也是他好兄弟孟彪的父親,和他的父母犧牲在同一場戰爭——南疆保衛戰。最右邊的照片上是和父親面容有些相似的大伯,身穿的還是50式軍服,雖然連吳拝的父親都沒見過大伯,但從爺爺前世的話語中,吳拝知道老爺子最喜愛的就是大伯,用他的話說是“得了真傳,英果類己”。然而最令爺爺悲痛的是,大伯不是倒在敵人的槍口下,而是非戰鬥死亡——犧牲在了五十年一遇的極端寒凍天氣。這甚至讓一貫相信“人定勝天”的老爺子念叨起了“人力終有窮”,因為那時的大伯跟隨老爺子遍訪名師,未滿17歲一身功夫便練到了“火燒身”小成境地,常人多看他兩眼都會有感應,普通寒暑根本無懼,然而……所以,直到大伯犧牲四年後,吳拝爺爺奶奶才生了吳拝父親。

“小稗子,你一直站這兒幹嘛?快點上香,馬上集合了。”正當吳拝思緒萬千的時候,一道熟悉而親切的聲音響起,儘管這聲音還有着少年稚嫩的童音,但吳拝不會聽錯,這聲音的主人,肯定是他兩世的好兄弟——孟彪。於是吳拝回過身便給彪子一個擁抱,哪知彪子比他動作更快——雙手一卸一推,同時跨步頂襠,就在要將吳拝摔出去的時候又將他拉了回來,還撇撇嘴:“又想偷襲我?”

吳拝看着故作高深的彪子,一把抱住他,“彪子,好兄弟。”

彪子有點懵地摟着吳拝肩膀,“你不會又犯啥事了吧?”

“集合——!”

還沒來得及敘舊的兩人被屋外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震得“膽氣全無”,瞬間不再磨嘰,三兩下上完香便匆匆跑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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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之同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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