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現異象

唐邦家的母親在很遙遠的地方看着這一切，遙遠到出乎世人的認知。她看的很清晰，就好像近在咫尺。她清晰地看到她的親友們幫她穿上了嶄新的“送老衣”，看到有人幫她抬入了棺材，她又看到有人把棺材蓋蓋上，然後用釘子封死；她看到出殯的隊伍緩慢地行進，她看到燒的很多紙錢在世間漫天飛舞，她的孩子們在哭泣……

有一點她現在特別清楚，這些在人世間發生的這一切，跟她已經沒有絲毫關係了，她變成了局外人。她知道這些人中有很多都似曾相識，也知道這些人與她似乎多多少少都有點關聯，但她已經無法想起更無需想起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死或者生的概念了。她確確實實是在用局外人的眼光看着他們。唯一她現在還不知道的，就是為什麼會看到他們？為什麼會看到這一切？

唐邦家的母親下葬了以後，天空突然出現了異象。

起初是灰濛濛的天空，轉眼晴空萬里，太陽特別明亮，西邊的天上掛着四五道彩虹，一些小鳥在彩虹間來回穿梭，不停地鳴叫着，整片墓地都被祥和紅潤的光澤所籠罩。原來死氣沉沉、恐怖陰森的墓地似乎也有了一些生機，荒草似乎要變綠，枯樹似乎要發芽，這一出人意料的神秘的景象一直呈現在大家的眼前，好久好久都沒有散去。

“孝子”給母親附近的其他墳都要燒點紙錢，禱告一下，希望他們能給與新鄰居多多關照。禱告結束后，再給母親叩頭，叩頭以後每個人的手裏要去攥一把母親墳頭上的土，這把土一定要撒在母親睡過的床下面，這樣母親才不會忘記家，才能在冥冥之中保佑自家的孩子。全部流程結束了，唐邦家才和其他人一起下山回家，而且必須是原路返回。

在家裏等候的人一見到送殯的人回來了，就提前用放在門口的“柴”在回家的路上燒一堆火，讓所有從山上下來的人都要從火堆上邁過去。這也是很重要的一道程序，因為剛從墳地回來，要去去身上的晦氣。

唐邦家的哥哥跨過火堆以後，姑姑就把燒紙錢用的火盆遞給他，讓他把這個火盆摔碎。

姑姑說：“這是你媽的東西，讓她帶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進了屋裏，一碗碗米飯早就準備好了，每個人選一碗。每一碗米飯裏面都放着一樣從鄰居家借來的銅錢、銀鐲、金戒指等等。無論是銅錢、銀鐲還是金戒指都寓意着將來的日子會越過越好，越過越有錢。當然，選到有金戒指的那碗米飯的人運氣是最好的，將來會有出息。

唐邦家選到了金戒指。

接下來就是家裏的女人們去上山祭掃。這裏叫“復山。”女人們還是提着做好的餃子，帶一些紙錢，和死者生前用過的現在需要扔掉的東西，去“復山”。到了山上無非是到墳前燒燒紙錢，再哭上幾聲，便一起回家吃午飯。到此為止，所有的喪事就算操辦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