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調查（1）

團部發生的事情馬含章是毫不知情的。他一直倒頭呼呼大睡，為新一天的戰鬥儘可能儲備體力和精力。直到賈天柱一臉焦急地把他喊醒。

馬含章一開始還以為是鬼子又開始發動進攻了。可是卻發現並沒有任何槍炮聲，似乎不是發動進攻的樣子。

賈天柱皺着眉頭對馬含章說：“排長，上頭來人了，說是要核實咱們的戰果。好像是團部的兩個參謀還有昨晚那個陳營長三個人一起來的，他們一來就已經找了好幾個人了解情況了。現在他們說要馬上見你。排長，你說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聽賈天柱說完，馬含章想了幾秒鐘，便笑了笑說：“沒事的，咱們這次戰果有些太亮眼了，上面的人不敢相信，怕我們是虛報上去搶功的，這很正常嘛。

要是團部真的認定我們虛報了戰果，還派人來調查幹什麼？再說了，我們這些戰果都是實實在在打出來的，不但沒有一點水分，有些不能完全確認的我們都沒有報上去呢。

你剛才說他們要找我，他們在哪兒呢？”

“哦，他們在找了五六個參加過戰鬥的人了解情況之後，現在已經返回連部了。咱們這裏畢竟是一線，連個桌子都找不着，所以他們就讓我來通知你去連部一趟。”

“行，那我知道了。你去通知一下，我不在的時候由胡彪接替指揮，其次馮希山，再次崔樂，然後是你。

你們要提高警惕，鬼子可能會惱羞成怒，一旦發動進攻肯定比之前的那次猛烈的多。你們一定要注意別硬拼，多利用機槍、工事和擲彈筒，這些是防禦戰鬥中最重要的支柱。

把這些話轉告給胡彪，他知道應該怎麼做的。對了，讓崔樂再去催催，儘快把彈藥補給運過來才是正經事。”

交代完這些，馬含章用力搓了搓臉，儘力驅逐着自己的困意。他將不得不離開自己的部隊前往連部等候調查，原因只不過是自己打出了一個漂亮的戰績，可能讓某些人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喜歡和軍中那些從來沒有在前線打過仗的參謀打交道，這些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戰爭是個什麼樣子，他們甚至不知道七五口徑炮彈和一零五口徑炮彈飛行的聲音有何不同。

但就是這樣一幫人，偏偏最喜歡在內行面前裝內行，仗着自己的官階給一線製造各種麻煩，以顯示他們“來自辦公室的智慧”。

馬含章不確定這次來的幾個參謀是不是同樣的貨色，但他覺得最好還是小心為上。

因此，他才會在離開前安排好防線上的事情，以免自己一時回不來導致自己的這個排在防禦戰中出現紕漏。

真要是那樣的話，馬含章保證那些個把自己調離防線的參謀絕對會把一切責任都推到自己頭上，絕對跟他們叫自己離開防線的行為沒有一點關係。

好在這次來的人裏面有一個自己認識的老學長，也就是那個工兵營的陳營長。他和自己有過一次配合殲敵，自己還多分給了他一些戰功，這個人應該是會多多少少幫自己說點話的。

馬含章一路走一路分析着。他倒是不擔心自己受到懲處，現在是戰時，別說自己沒有虛報戰果，就算真的虛報了戰果，只要情節不是十分嚴重，最多也就是訓斥一番了事。更何況自己還是馬占山的遠房親戚，沒有證據就想懲處自己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正想着，就發現已經到了連部所在的地方。馬含章沒有耽擱，直接進去報告道：“報告！衛隊團一營二連一排排長馬含章奉命前來，

請長官訓示！”

調查小組的三個人看見馬含章進來，陳營長和陳參謀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而另外那位個子雖高卻瘦的像根竹竿的梁參謀則黑着一張乾癟的馬臉，彷彿馬含章欠了他一筆巨款似的。

馬含章進入連部的掩蔽部后也掃了調查小組一眼，他立即就明白了自己面對的情況。基本上可以確定，陳營長還是站在他這邊的，而兩位團部參謀，應該有一個是站在他這邊或者保持中立的，剩下的一個就顯然是想給自己一點顏色瞧瞧了。

雖然不認識那個瘦的像乾屍一樣的參謀，但馬含章基本能夠猜出個大概。

正常來講，就憑自己“馬占山司令親戚”這個身份，敢打主意的就沒幾個了。區區一個團部參謀，要說身後沒有別人，打死馬含章都不信。

不過這背後到底有着什麼樣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馬含章就完全不知道了。當然，他也對這種國難當頭還要爾虞我詐的行為沒有一點興趣。

按照調查小組的要求，馬含章將自己前一天所指揮的戰鬥過程如實敘述了一遍。

等馬含章陳述完畢，陳營長和陳參謀都在點着頭，這和他們了解到的情況是基本一致的。通過相互印證，他們覺得馬含章說的應該是事實，而戰果就算有點誇大，水分應該也不多，完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梁參謀就完全不同了，他正緊皺着眉頭，努力要從馬含章的話里找出漏洞來。只是馬含章的話和其他戰士的陳述能夠相互印證，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

無奈之下，梁參謀只能再次展現他那“來自辦公室的智慧”，一拍桌子道：“馬含章，你幾次出擊都是擅自行動，情節惡劣！而且作戰中都有友軍部隊配合，你一定是將友軍的戰果冒認為自己的戰績，你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嗎？”

馬含章一聽這話，就知道梁參謀打算把自己的戰果交給陳營長去領功。一方面可以藉此挑撥陳營長和自己的關係，另一方面這個戰績放在一個營的頭上也就沒有那麼亮眼了。

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中得罪過這個梁參謀，以至於他如此針對自己。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看不順眼能夠解釋的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必須讓梁參謀明白自己不是可以隨便拿捏的軟柿子，否則以後只怕會麻煩不斷。

於是，馬含章決定好好殺一殺這個梁參謀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