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擊準備
????一整個上午，日軍沒有再發動新的進攻。其它陣地上雖然也將日軍擊退，但是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哪怕這裏的守軍都是隸屬馬占山衛隊團的精銳，但在戰鬥素質上也還不是此時日軍的對手，哪怕只是日軍中相對較弱的滿鐵守備隊。
????馬含章的排是整場戰鬥中傷亡最少的，他們只有兩人被擊中頭部陣亡、兩人被遠在五百米開外的鬼子擲彈筒手打過來的擲榴彈彈片擊中導致輕傷。之所以傷亡少，一方面是因為日軍的飛機沒有轟炸他們的防線，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在馬含章的帶領下，他們個個都像老兵油子一般，打的實在太油滑了。
????馬含章排的士兵們在排長這幾個月的操練下，早就已經習慣了把隱蔽作為打仗的第一原則。他們在戰鬥中沒有一個身體暴露面積超過半個腦袋的。
????在槍彈橫飛的戰場上，頂着巨大壓力擊中近五十米外的半個腦袋，即使對射擊技術精湛的日軍士兵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
????更何況這些馬含章訓練出來的戰士們還把軍帽脫了，放在距離自己至少一米外的沙袋上誘敵，自己則戴着用沙袋的麻布做成的偽裝帽，加上他們各人之間拉開三到五米的距離，使得鬼子再精湛的射擊技術也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過，馬含章也十分清楚，這只是鬼子的一次試探，目的不過是摸清防線上各段守軍的戰鬥力以及火力點的位置而已，等鬼子準備完畢，恐怕還是免不了一場苦戰。
????馬含章想的一點沒錯，日軍的確在重新集結兵力、調整部署，準備着新的攻勢。僅僅幾個小時之後的下午，日軍便重新集結起了四千多人的兵力，在飛機和重炮的掩護下發起了新一波的攻擊。
????然而這一次，日軍的進攻重點似乎不是馬含章所在的中央陣地，因為馬含章發現，日軍的重炮應該是在下午運抵了，所以這次的炮擊中夾雜了如同遠處火車駛過的隆隆聲。不過，這些可怕的聲音最終都漸漸遠去，飛向了中國守軍防線左翼工兵營的陣地。
????馬含章所在的防線依然只遭受了中小口徑火炮的轟擊，而且落彈的密度比之前的炮轟還大有不如。
????這一次，日軍沒有玩二次炮擊的鬼把戲，但也沒有讓士兵進行衝鋒，鬼子兵們來到原先那道距離戰壕不到兩百米的進攻發起線上就停了下來。
????他們紛紛匍匐在之前挖好的那些卧式散兵坑裏，準備仗着自身優秀的射擊技術，利用這些掩體和中國士兵來一場兩百米距離上的步槍對射。
????馬含章當然不會上當，他知道自己手下的這些戰士雖然已經被他教的滑不溜手，但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彈藥進行實彈射擊訓練，所以在射擊技術上絕對不是鬼子兵的對手。如果在兩百米距離上進行對射，就算戰士們有着掩體優勢，也絕對要吃個大虧。
????於是，馬含章只是吹哨讓戰士們進入射擊位置，但決不準露頭，就從沙袋間留出的幾條觀察縫裏靜靜地看着鬼子舉槍瞄準。鬼子們當然也不是要靠胡亂開槍壯膽的生瓜蛋子，他們在沒有看到目標時並不會隨便開槍浪費子彈。
????馬含章排的陣地上就這樣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儘管左右兩側都開始響起了零星的槍聲，遠方的左翼陣地上更是槍炮齊鳴、殺聲震天。但馬含章排的戰士們和他們眼前的鬼子士兵似乎都完全不受影響，
就這樣默默地對峙着，等待其中一方先犯錯誤。
????這種詭異的寧靜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中國守軍的左翼陣地終於還是被日軍突破了。很快，馬含章發現對面的一部分鬼子兵在其他鬼子兵的掩護下，開始朝守軍的左翼也就是鬼子自己的右翼移動起來。
????看來，鬼子決心從我軍左翼被突破的防線向右席捲了。馬含章皺着眉頭想到。他並不擔心防線會失守，畢竟中央主陣地上的兵力遠比左翼陣地多，他們完全可以投入一部分預備隊把鬼子打回去，重新奪回左翼陣地。
????馬含章擔心的是，第一天就打得如此激烈，看來日軍對江橋可以說是志在必得，那就意味着鬼子援兵可能會比預料中來的更快、更多。中國方面目前還沒有任何關於援軍的消息，馬含章估計這次很可能真的要孤軍奮戰了，此消彼長之下，江橋只怕守不了多久。
????不過，這些都不是馬含章一個區區排長要考慮的，他開始盤算着要不要趁着面前日軍兵力被抽調往左翼的機會來個反衝擊，給剩下的這些小鬼子一點顏色看看。
????還沒等他盤算完，天空中又響起了尖銳的呼嘯聲，馬含章一聽就知道，這是鬼子的迫擊炮在朝自己開火，可能還混雜了不少擲彈筒。他只能無奈地放棄了反衝擊的計劃，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炮擊！隱蔽！”
????隨後的十五分鐘毫無疑問又是在防炮掩體裏度過的，在這十五分鐘裏，馬含章一直在琢磨日軍這次奇怪炮擊的緣由，總不可能是知道了自己反衝擊的打算吧？
????思來想去，馬含章覺得最有可能的答案是，日軍打算利用這次炮擊掩護他們調整部署，至於怎麼調整，毫無疑問還是要抽調兵力支援已經突破的右翼（中國守軍的左翼）了。
????果然，炮擊停止后，馬含章立即發現對面的敵軍已經換了人。這倒不是說馬含章認識對面的敵人，而是對面的敵人換的實在有些明顯——他們由原本戴着鋼盔的小鬼子換成了戴着大蓋帽的偽軍張海鵬部！
????好機會！馬含章滿心歡喜，張海鵬的偽軍戰鬥力比小鬼子差了可不止一個檔次，馬含章有絕對的信心一個反衝擊就能滅了這群數典忘祖的人渣！不過，就算消滅了這些偽軍也沒用，小鬼子還會在乎這些狗奴才的死活不成？如果讓鬼子突破了左翼陣地，就算消滅再多的偽軍也彌補不了。
????馬含章望着左翼陣地的方向，思索之後，心中有了決斷。他先後去了左右兩翼最突前的觀察哨位，將兩側友鄰部隊的情況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才回到了指揮位置。
????由於國民革命軍不設副排長，馬含章叫來了三個班長，說道：“剛才我去兩翼觀察哨位看了一下，原先那裏的小鬼子都被抽調走了，現在接替的全是些偽軍，這些偽軍都縮在距離我們不到兩百米的散兵坑裏。我在左翼觀察哨位觀察的時候發現，我們左邊的友軍可能是怕左翼工兵營陣地被鬼子突破后需要進行增援，所以他們的主力被佈置的靠左，這就使他們的火力左強右弱，同樣，他們對面的偽軍注意力就都被吸引到了左側也就是他們的右翼。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只要把面前的偽軍注意力吸引到我們的右翼也就是他們的左翼，那麼這兩股敵人之間的結合部就會成為一個沒人注意的空當，我們可以用一部分兵力從這個空當偷偷摸過去，偽軍的戰鬥力不強，完全可以通過一次強有力的短促突擊從側翼打垮他們！你們覺得有沒有可行性？”
????三個班長思考了一會兒，紛紛點頭。一班長鬍彪說：“有門兒，只要負責突擊的部隊能夠隱蔽接近敵人，就肯定能打垮他們。不過，就算從左翼最突前的觀察哨位出發，距離敵人也還有差不多一百五十米，這一片開闊地沒有炮火掩護可不好過去啊！”
????馬含章哈哈一笑道：“不用擔心，這個進攻路線我已經考慮過了，可以隱蔽接近到距離敵人六十米的地方，等到了那裏，只要用手電打出信號，主陣地就全力壓制射擊。
????突擊部隊提前拿出手榴彈，利用敵人被壓制的機會起身躍進，只要兩三秒就能進入五十米甚至四十五米內，站姿助跑投彈。不到五十米的距離，我想沒哪個弟兄會連這麼近都扔不到吧？
????所有人扔完手榴彈就地卧倒隱蔽，等手榴彈爆炸之後，利用煙霧掩護五秒鐘衝到距離敵人二十五米之內卧倒，再用卧姿投擲兩輪手榴彈，然後一舉衝進敵軍陣地！”
????一班長鬍彪聽到這裏，也是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他一拍大腿道：“排長，要是能按你說的計劃實現，那絕對能打垮對面那些狗漢奸！說不定還能把兩邊兄弟部隊前面的偽軍也一起打垮嘍！”
????馬含章笑了笑：“用不着打，只要我們面前的偽軍垮了，兩側的那些絕對跟着跑。不過，我們這次的主要目的還不是打垮前面這些偽軍，而是在打垮他們之後，利用混亂偷偷摸到江岸的蘆葦地里去。這一大片蘆葦地藏上一個團都沒問題，我們可以利用蘆葦掩護向左邊移動，鬼子如果從左翼向中央席捲，我們就從蘆葦地繞到側后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太好了！”三個班長都歡欣鼓舞起來。馬含章沒等他們繼續興奮下去，命令道：“一班長鬍彪，你們班負責正面防線牽制敵人，左翼機槍陣地的輕機槍加強給你們，把這挺輕機槍佈置到防線的中央偏右處去，和右翼機槍陣地的輕機槍形成交叉火力，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右翼去。同時，在我率隊突擊時，由你擔任陣地指揮職務。”
????“是！”胡彪重重一點頭，接下了任務。
????“二班長馮希山，你們二班全部加強到右翼，一部分人可以部署到右翼防線到右翼機槍陣地之間的交通壕里去，總之，一定要把敵人的注意力全面吸引到右側去！”
????“是！”馮希山同樣一點頭，沒有半句廢話地接受了任務。
????“三班長崔樂，你帶領三班跟隨排部突擊敵軍陣地，這一戰最重要的就是手榴彈，所以每人至少要帶八顆。每一顆手榴彈的彈蓋都要擰松，保證使用時最多擰兩下就能擰掉。
????沖入敵軍陣地后，留下兩人向左側也就是突擊方向的背後進行警戒，如果敵人增援就用手榴彈壓制，其他人全力向右側進攻。按照我們平時訓練的，每三人為一組，一人投擲手榴彈，兩人掩護進攻。
????由於對面的偽軍穿的也是我們東北軍的軍裝，而我們突擊時右邊會朝向現在的陣地，因此所有突擊人員到達衝鋒發起位置后，在右臂綁上一條白毛巾作為敵我識別的標誌，另外都帶上一條白毛巾備用。敵我識別口令是保衛，回令為中華。明白了嗎？”
????“明白！”崔樂點頭。
????“好，大家回去準備一下，四十分鐘后開始行動。突擊隊員除了檢查武器和裝具，還要吃少量食物和水，帶上一些乾糧備用。準備出發時，一二班組織火力吸引敵人注意。到達預訂位置后的衝鋒準備信號為手電長亮三次，一二班注意觀察，看見信號后的回應是在右翼陣地前方投擲一枚手榴彈。之後你們要用最大火力壓制住敵人，配合突擊隊的行動。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三位班長回答。
????“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