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軼事(下)
關於童年時期,徐飛揚大概印象最深刻的一個事莫過於他三年級的時候帶着他弟弟徐乘風跟他一個叫徐良的同村小夥伴盜竊他們村一家小賣部之事。
有一天在學校里,徐飛揚的班主任不小心把自己的宿舍鑰匙忘記在了宿舍里,一時打不開宿舍門,便只能想一些類似撬鎖破門之類的歪法子。
畢竟開鎖這個行業在當時的農村是聞所未聞的,只知道那是小偷們的專長,當然不可能引狼入室的去找個小偷來幫忙開門,而他那個班主任當時又不想把鎖撬壞,更不想破門損壞公共設施,只能苦思冥想另闢它法。
那個時候的機關單位上以及學校里的教室以及教職工宿舍門的門鎖基本都是使用的當時比較流行的一種俗稱“彈子鎖”的鎖,那種鎖有個弊端就是只要門存在一點縫隙,夠一張紙放進去的話,用張塑料卡片或是把一個塑料易拉罐飲料瓶用剪子剪成卡片的形狀塞進門縫裏鎖的位置處上下左右前後一陣撇別就能輕易把它打開。
當然,那天徐飛揚那個班主任最後正是用的這個辦法將他的宿舍門給成功打開的。
班主任的那一系列簡單而神奇的操作也剛好被當時在場的徐飛揚盡收眼裏,更深深牢記在了心底。
時隔幾日的一個下午,徐飛揚去村裡一家小賣部幫他媽買鹽巴的時候,他無意間發現那家小賣部的門鎖跟他們班主任宿舍的門鎖一模一樣,也是“彈子鎖”,而且連門的形狀顏色(那個時候的木門基本都是暗紅色的)都跟他們班主任的宿舍門如出一轍。
他頓時喜出望外,同時一個罪惡的念頭也在他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
回到家放下鹽巴,他便心急火燎的跑去村頭垃圾堆里一口氣找了三四個塑料易拉罐飲料瓶拿回家,然後用剪子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的剪出了幾張跟他們班主任那天剪的差不多一樣大小的長方形塑料卡片。
那天晚上的徐飛揚是在一大堆關於盜竊那家小賣部的美好幻想中激動着興奮着很晚才睡去的,大概他那晚的美夢也是關於盜竊那家小賣部的種種。
好巧不巧,隔天中午徐飛揚竟然打聽到那家小賣部的主人去他們當地一處集市上進貨去了。
他欣喜若狂着,即刻叫上了他弟弟又邀約了他一個小他一歲叫徐良的小夥伴便迫不及待的開始了他罪惡的計劃。
他們三人很快便來到了那家小賣部所在地,然後各自小心翼翼賊頭賊腦的對着小賣部周遭東張西望了一通,發現一個路人沒有后便緊張激動的行動了起來。
他們三分工明確,徐飛揚的弟弟徐乘風負責在外面把風,徐飛揚負責開門以及跟徐良一起實施盜盜。
徐飛揚一邊回憶着他們班主任那天開門的情形,一邊跟徐良合力向前推着門,然後把一張他頭一晚上自製的卡片迅速插進了門縫裏。
緊接着,他開始用手前後左右上下快速的對着門縫裏那張卡片一頓樂此不疲的撇別倒騰,期間換了至少兩次卡片。
沒一會兒,小賣部的門終於極不情願的被徐飛揚如願以償的給成功打開了。
接下來的情景,自然就是徐飛揚跟徐良懷着無比激動興奮緊張的心情像八國聯軍當年盜竊圓明園一樣一陣瘋狂貪婪且慌亂的掠奪場景了。
不過他倆當時可沒人家八國聯軍那麼明目張胆且膽大妄為,最後還放了火,畢竟人家是一群成年的外國強盜,他倆不過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國內農村小毛賊,還有就是他倆最後也沒那膽放火。
他倆盜竊的贓物更是跟人家八國聯軍那會的沒法相提並論的,人家的是價值連城彷彿遙不可及的天上星月,而他們的卻廉價寒酸的不過雞毛蒜皮般的地上塵埃:
兩條香煙,七八個一次性打火機,兩盒自動圓珠筆,三四盒餅乾,一罐泡泡糖跟一罐混雜着品種的糖,兩三個大月餅,外加五十幾塊連幾毛全是些面額一元幾角的散紙錢便是他們那次盜竊的贓物。
可諷刺的是,他們得逞之後都還沒來得及逍遙上兩天便於當天傍晚就被那家小賣部的主人家給人贓俱獲了。
更諷刺的是人家之所以能那麼快就鎖定並抓獲他們的線索竟然是他們從小賣部出來后倉惶出逃的途中不慎掉落了幾支自動圓珠筆。
掉落在地上的那幾支自動圓珠筆剛好被當天同村一個叫劉剛的青年小伙挑水路過時拾到,不巧他也正好看到了筆是從他們三身上掉落的。
再後來的情形是,他們三不但被小賣部主人當場一頓猛如虎的憤怒拳腳給教育了(當然人家當時大概也只用一成的力道),外加一頓言語辱罵,還不幸波及到了他們無辜的爸媽以及祖上,之後他們又被小賣部主人強行帶去他家小賣部門口跪在了他讓他兒子弄來的碎石子堆上示眾了。
關於徐飛揚他們三跪的那堆碎石子當時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小賣部主人的兒子叫徐文武,跟徐良同歲,當時胖乎乎的他大概是平日裏跟徐飛揚他們幾個是比較熟絡要好的小夥伴的原因,所以他爸態度惡劣的命令他去弄碎石子的時候他眼裏充滿着同情跟不滿死活不願意去,他爸本來就是個暴脾氣,而且當時也正在火氣頭上,氣急敗壞之下朝着他的屁股就是重重一腳,“你給老子趕緊的!”。挨了一腳的徐文武這才眼巴巴委屈着極不情願的去弄碎石子去了。
跪碎石子示眾后,他們三才被通知各自家長來領的人。
好在當時徐飛揚他們三年紀都小不是太懂事,小賣部的主人後來也沒太過於追究,畢竟都是一個村的,按村裏的輩分,他們三還得管人家叫大伯,不然那可是要追究刑事責任,要進拘留所的。
最終,當然又是以徐飛揚爸媽對人家低三下四的賠禮道歉以及經濟賠償,還有他跟弟弟徐乘風各自遭受不同程度的身體皮肉之苦,外加精神思想極度被摧殘而慘淡收場的。
那一次,徐飛揚生平第一次見到了他爸媽眼中那種在多年後無數次出現的幾近崩潰的失望與悲哀,同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了他媽駱蘭鳳那種往後無數次發生的痛心疾首泣不成聲的哀怨情形。
他想大概是他弟弟那次也參與了的原故,亦或是那件事情的性質確實太過於惡劣了。
總之,自那之後徐飛揚跟他弟弟徐乘風再也沒幹過一樁什麼類似的偷雞摸狗勾當,但是徐飛揚在村子裏卻是臭名昭著了,村子裏絕大多數的家長當時都想盡千方百計的刻意讓自己家的孩子跟徐飛揚保持距離,大概一直持續到徐飛揚初中那會他們才慢慢摒棄了前嫌。
之後四五年級時候的徐飛揚儘管偷雞摸狗道德敗壞的調皮搗蛋之事是基本上杜絕了,但卻又新解鎖了一項人小鬼大的邪惡之事。
四年級時候的一天,他跟幾個同村家長沒明文規定要跟他保持距離的小夥伴聚集在徐良家玩。
期間,他們無意中發現了徐良他爸的私密收藏,出於好奇便偷偷放徐良家錄像機里觀賞了起來。
自此,他們幾個就像偷嘗了愛情禁果的青年小情侶們一樣一發不可收拾,還上了癮了。
隔三差五,只要是天時地利人和他們幾個便樂此不疲的往徐良家跑,大門一上鎖,窗帘拉滿起來,翻出徐良他爸的私密收藏便圍住電視機全神貫注的觀賞起來,一個個賞的出神入化如痴如醉,-蒼蠅飛到臉上四處亂爬都全然不顧。
期間,看到精彩之處一個個竟情不自禁的還咕嚕咕嚕吞咽起了口水。
之後,他們相互壞笑着羞紅着小臉便是一陣嬉鬧,你笑話我,我笑話他,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嘻鬧得不亦樂乎。
往後的一段日子裏,徐飛揚他們甚至還時常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阻攔調戲起女同學來。
當然,那會的徐飛揚也有過許多值得稱讚的事迹。
比如,他上四年級的時候,當時他的奶奶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幾乎天天都是躺在床上靠他爺爺服侍着,他就每天只要空閑下來就主動去幫着他爺爺做一些類似掃地挑水餵雞之類的日常家務,甚至還幫着他爺爺去地里干一些類似割豬草拔蘿蔔拔豆苗挖土豆之類的農活。
那時候的徐飛揚經常會跟小夥伴們到村裡四處去拾一些可回收的垃圾拿去賣錢,賣得一點小錢就會拿去小賣部買點小零食享受一下。
有一次,他又拾了好多可回收垃圾去賣,儘管拿去賣的垃圾物品很多,卻只賣到了兩三塊錢,本來打算全部拿去小買部買小零食吃,可他突然想到奶奶每天都要吃霍香正氣液,於是他毅然決然的放棄了買小零食的念頭,而是選擇買了兩盒霍香正氣液拿給奶奶。
當時他奶奶儘管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採的十分虛弱,眼裏卻充滿欣慰跟感動:
“我的大孫子啊,你好不容易賣到幾塊錢,還要拿去買葯來給奶奶!下次留着自己買點東西吃啊,奶奶有葯吃,不用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