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泊入危局
......
長安城東萬年縣，興義坊逍遙王府，此刻已是一片騷亂。
狄仁傑被府兵按倒在地，拚命掙扎，他想要呼喊，可口鼻已被捂住，一股迷茫困意在他腦中發酵，下一刻，他就陷入昏迷之中。
王府老管家李有六驚恐癱倒在地，他在剛才彷彿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一幕。
“都在原地，不許動！凡擅動者，記參一筆，殺無赦！”
趙小胤彈起身，腳踏桉幾，珍饈酒食盡數咣鐺墜地，他手持一柄青銅長劍，眸子掃過眾人，小小年紀已有迫人的凌厲之姿。
他看到幾個家僕模樣的人想要靠近逍遙王，府兵也想押解狄仁傑離去，手中長劍勐然擲出，呼嘯一聲，直直插入閻立本的《老子西出函谷關》畫之中，釘穿背後的木牆，劍身嗡嗡顫鳴：
“還有你們，現今任何想要靠近皇叔之人，本殿就地格殺！
任何想要帶走大理寺少卿者，亦是如此！”
宴席殿中，狂風呼嘯，趙小胤貼身的橙衣太監身形閃爍，已出現在逍遙王周身三尺處，差一步踏入血泊，他雙手籠袖，面白無須，眸中視線沒有絲毫聚焦，不知看向何處。
眾賓客噤聲，不少人心中感嘆胤王殿下的魄力與果敢，尚且年幼，就已有這種氣魄，待胤王及冠，必然是帝王之資。
趙小胤望向身旁不遠處的太子李忠，此刻李忠神色有些僵硬，似被逍遙王遇刺的事鎮住了，趙小胤緩緩吸了口氣：
“太子哥哥，煩請你差人去大理寺，傳召大理寺卿段寶玄前來，押解疑犯狄仁傑。”
“我...我去...”太子李忠一愣，面色有些不好看，但他還是起身，與貼身僕從快步跑出大殿。
殿門被關上，趙小胤跳下桉幾，青銅長劍化作銅綠液體向他奔湧來，在他手腕處化作一個青玉手鐲。
他朝倒在血泊中的李逍快步走去，同時心中升起警惕。
趙小胤不相信狄仁傑真的要謀害逍遙王李逍，在剛才眾人被遮擋的視線中，最後一定發生了什麼，那短暫的一刻，有人暗下殺手，刺向李逍，栽贓給狄仁傑。
他看向癱坐在地上的老管家李有六，老管家驚恐滿臉，臉色蒼白，口中不斷喃喃着什麼。
李有六剛才就在不遠處，他應該看到了......趙小胤來到橙衣太監身旁，蹲在地上，打量着逍遙王李逍。
李逍並未徹底死去，只是陷入昏迷，胸口的長劍留在外邊只有將近兩尺左右，看樣子這柄劍幾乎貫穿了李逍的整個胸腔。
趙小胤踩着血泊，走到李逍近前，查探情況。
他從小接觸甚廣，跟隨趙無疆學習過醫術，儘管沒有如今淼淼的醫術那般深厚，但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是極為難得。
瀕死，離死不遠......他探查了脈搏，觀察了呼吸，心中大致下了結論，但他並沒有慌張，而是從懷中摸出一個白玉小瓷瓶，從裏面傾倒出一顆渾圓的青木色丹藥，掰開李逍的嘴，丟入其中。
丹藥一入李逍口中，頃刻間化作涓涓細流，順着喉嚨流淌入四肢百骸。
這瓶丹藥是趙無疆煉製的急救丹藥，主要用來給趙小胤防身急救之用。
這丹藥具有封存傷者體內傷勢的作用，不讓傷勢繼續惡化，同時緩慢修復傷勢，給傷者更多時間等待救援。
並且考慮到傷者可能出現昏迷不能主動吞入丹藥的情況，趙無疆還設計了入口即化的快速緩釋功能。
還得是老爹，不然等到救援，皇叔多半是命喪黃泉了......趙小胤看着李逍一瞬紅潤起來的臉頰，心中感慨，同時他轉身，看向狄仁傑與李有六。
儘管有強大的橙衣在，但狄仁傑的昏迷讓他心中警惕更甚，他緩緩走向老管家李有六，小小的腳步踩踏在青石板上，留下淺淺的血印。
李有六蒼老的臉上，嘴唇不住打着哆嗦，驚恐情緒蔓延在四周，趙小胤並沒有靠近他，離了大約三尺身位，沉聲問道：
“你剛才，看到了什麼，細細說來。”
......
太子李忠與貼身奴僕此刻正在萬年縣公邂，方才縣丞已派人快馬通報大理寺。
堂后只有太子一人，太子的僕人口口聲聲說太子需要安靜思忖，將萬年縣的官吏都攔在了堂外，讓他們如坐針氈。
堂后，李忠獃獃望着桌上的白瓷，臉上是若隱若現的糾結和氣憤。
“你要想到什麼時候？”李忠身後一道陰影：
“等胤王安穩好了局面？
呵，那他的頭上又要記上一功，百官稱讚，而你嘛......”
李忠闔上了眼眸，單手緊緊捏着眉心，身軀都在顫抖。
“狄仁傑太急，李逍太蠢，你太優柔寡斷...殊不知，方才，胤王讓你出來，何嘗不是對你的一種試探...
他小小年紀，聰慧如此，已懷疑到你了...”陰影字字珠璣，不斷說著動搖李忠心神的話：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胤王處事凌厲有手段，可還是太年幼了...犯了個作繭自縛的錯...
你得感謝我，將要一次，為你剷除，兩個心腹大患，哦，不，是三個...也許是四個...呵呵。”
李忠勐然抬起了頭，側頭死死盯着身後的陰影，怒吼一聲：
“你要做什麼？啊！小胤若是因此受傷半點，我必殺你!”
陰影伏在李忠身上，聲音極盡嗤笑：
“你可真虛偽...你心裏...難道就沒有一絲絲這樣的想法嗎？
我只不過，要替你去做，一直想卻又不敢的事...”
堂外，眾人聽聞堂后一聲怒吼，儘管聽不清楚，但明顯怒吼是從太子口中傳出的，官吏們和太子僕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目中看見驚恐，太子要是出事了，整個萬年縣任職官吏將一同完蛋。
他們驚懼異常，慌忙沖入堂后。
......
興義坊，逍遙王府。
李有六聽到趙小胤的問話，嘴唇哆嗦不止，目光中沒有焦距，慌亂地不斷掃向四周。
趙小胤見到李有六這幅模樣，心中一抹陰雲升起，父親的敦敦教誨一瞬在他腦海中響起。
“密室殺人，無人可逃，不只是兇手，還有看客。”
他從李逍倒在血泊中起，就一直有留意，整個大殿，無一人進出。
當然，登臨神階的人除外，這種強者來去自如，但要殺李逍，根本不需要這麼淺薄的殺人技。
整個大殿宛如一個密室，除了走出去的太子李忠和僕人，只有進來再沒有出去過的府兵。
他腳步不着痕迹向後退了兩步，靠近橙衣。
李有六終於回過神，他心中的驚恐發酵，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趙小胤，蒼老的眸子一瞬之間愈發驚恐，他一聲凄厲怒吼：
“跑，胤王殿下，跑，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