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日心說的羔羊（5）
巨大的螺旋光柱宛若將極光扭曲，從大地升起延伸到無限的星空之中。
很好看，讓無名想起了大城市裏閃着霓虹燈光的高樓。
只不過更加震撼一些。
啊，原來房東也會笑啊。他一邊啃着一根黃瓜一邊在心裏感嘆着，直到現在還覺得下午的事是一場夢。
夢小姐被房東施加了睡覺的暗示，直到現在還躺在房東的床上。
雖然不清楚房東的目的是什麼，但應該不是有什麼不好的目的。
以無名對房東的了解，房東不要說幹什麼慘無人道的事情了，估計連撒謊的能力也沒有。
要是在打仗的時候，房東絕對屬於對方最想俘虜的人，因為單向透明。
系統的界面在他的眼前展開，“群星隕落”的任務仍處於未完成的狀態。
連進度條都沒有的垃圾系統，啥屁外掛都不贈送一個，除了坑使用者一無是處！
“呸！廢物！你這破系統設計者，別讓我抓住你，不然把你頭蓋骨當碗使！”
無名生氣的啐了一口，將系統關了以後看向了遠處的白色光柱。
“之前明明沒有見過，為什麼今天就出現了？”
“因為三位一體已經塑造了，雖然理論上需要四個才能構成天使的體系。”
身後出現了熟悉的毫無感情的復讀機聲音，房東站在無名身邊同他一起眺望着遠方的白色光柱。
“三位一體說的不是天使吧。”
“一種概念罷了，只是為了滿足最初的產生條件。”
“唉，放肆啊！這不胡來么！”
無名轉過身背靠着欄杆，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們。
老工業城市的陰霾在繁榮過後這麼多年也未能散去，讓星星的數量至少少了一半，雖然也很漂亮就是了。
“明天應該就都結束了吧，只要把夢姐保護好。房東大人不是說過陣法需要嚴格的規律么。”
見沒有回應，無名撇過頭，看到房東正用空洞的眼神凝視着自己，沒有絲毫的惡意，但還是讓無名感覺到微微的膽顫。
“請問房東大人有什麼事么？”
房東準備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的停下了，轉過頭看向遠方的光柱。
“無名的眼睛，會疼么？”
眼睛，啊，是指我的【破魔之眼】么？
在上次委託中無名受傷進了醫院，再醒來時就發現自己獲得了任務完成的獎勵，雖然任務究竟是怎麼完成的他已經沒有印象了。
獲得【破魔之眼】后他也沒告訴任何人。
不過不是出於謹慎什麼的原因，只是單純因為忘記了。
“沒想到房東大人發現了啊，沒告訴你真是萬分抱歉！”
無名雙手合十對着房東道歉道，比起道歉，玩笑的成分更多一些。
看上去房東也並沒有在意無名的隱瞞。
“沒關係，無名也有自己的想法吧，只是無名忽然看到那麼多東西，不會感覺難以接受么？”
“沒有，挺自然的，而且我能自由的開關那個狀態。”
無名指着自己的眼睛嘿嘿笑了笑，偷偷開了【破魔之眼】看了一眼房東。
和之前第一次偷看房東時沒有絲毫的變化。
靈力凝聚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連點都不存在。
所以說，房東是真的莫名的恐怖啊，雖然日常生活里沒有表現出任何危險的地方。
無名不禁嘆了一口氣。
“無名不生氣了，
上次的委託。”
上次的委託確實離譜，一開始只是殺只兔子罷了，誰曾想出來了那麼巨大的一隻毛蟲，最後只記得自己從天空被摔了下去，再醒來就在醫院了。
可那怪不了房東，如果不是該死的系統擺了無名一道，那個委託簡直簡單到令人髮指。
“沒啥好生氣的，我又沒啥事。”
說完無名一臉奇怪的看着房東。
“按照正常時間，房東現在已經要睡覺了吧，不過床已經被夢姐霸佔了，你去我屋裏睡好了，我睡沙發。”
按照一般規律，房東這個點應該已經進入之前那種睡眼惺忪的狀態了，不過現在的房東卻並沒有出現那種狀況，雖然也能感覺到些許疲憊，但並不嚴重。
無名估計是房東再利用什麼特殊的術式強化了自己。
小說或者漫畫裏不是常有這種事么？什麼強化魔法，或者鬥氣纏身啥的，在這個靈力充沛的世界因該也算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話說無名也從房東口中聽說過修仙這種事，只是聽房東的語氣那種事並沒有什麼意思，而且絲毫算不上什麼，這讓他尤為不解，本想再問問原因，房東卻已經不打算聊那個話題了，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無名在努力呢，無名還在努力的話，我也要為了無名的努力做出些什麼。在一切沒有結束前，我大概不會睡覺了。”
“房東大人，你說這種話會被別人會錯意的欸！而且你那種奇怪的——”
無名正準備調侃房東說話的語法時，下意識的注意到了什麼。
慾望驅使他抬起了頭，才看到那因為過於巨大而被他忽視了半天的恐怖事物。
淡如薄霧的白色光芒在天空中運動着，相互交織描繪出那史詩的巨作——
那並非人類歷史上存在過的宏偉藍圖，卻是以人的身份描繪的神代的史話。
以群星為背景，在那深邃的蒼穹之下，巨大的儀式覆蓋了整片天空，幾乎與那地上的儀式一般輝煌。
離譜，簡直太離譜！
地上那個還需要認真的準備半天，天空這個是什麼玩意！
無名不可思議的看着身邊比自己小一圈的房東，年齡相仿的房東，覺得這破世界是否有些。
可房東對那個東西既沒有表現出驕傲，也沒有其他激動的情緒。
“夢小姐即是朝聞道之人，亦是博愛之人，是可為真理殉道之人。”
“啊！布魯諾么！”
房東眼神空洞的看向無名，瞪了半天一句話沒說。
“怎，怎麼了么？”
“我指的不是那個。”
欸，猜錯了么！我的直覺竟然存在問題！
不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反正該乾的都幹完了。
第四天是太陽，守護天使是米迦勒，作為米迦勒象徵的夢姐就躺在房東的床上，有我在，加上房東大人詭異的楓樹林，夢姐肯定會一點事都沒有！
“總之明天就會結束吧！結束了我一定要放鬆放鬆啊！這幾天接收的信息感覺要把我的頭撐爆了！”
無名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朝着沙發走了過去，房東可以靠靈力強化自己來不用睡覺，無名可沒那種本事。
“那房東大人晚安！讓我們明早一同迎接快樂的早晨吧！”
說罷，他關上了房間內的燈。
無名沒有注意到，月光下，房東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半簾，透露出細微的悲傷。
那飄落下的。
就像是，
飛落的櫻花一般。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輕輕給了無名一巴掌，似乎是在質問他這個點了你怎麼還睡得着。
全身酸痛的無名起身伸了個懶腰，徑直走向冰箱從中拿出一根雪糕啃了起來。
房東的卧室門虛掩着，毫無紳士風度的無名偷偷探過身子向裏面看了一眼。
沒有人？
疑惑從無名的腦中生出，讓他不由向隔壁隔牆大喊。
“房東大人啊！夢姐怎麼不見了？”
但卻許久許久的沒有回應的聲音，也正常，房東就是那種信號時常不在的人嘛。
也有可能房東帶着夢姐下去兜圈了也不一定。
準備去房外找找房東的無名走過沙發，注意到沙發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疊新的資料。
不安令他緊皺起眉頭，緊咬着雪糕棒拿了起來。
“無名。”
那熟悉卻虛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無名錯愕的回過頭，
但在看到房東的那一刻他明白
房東早已知曉了一切，
並沒有想去阻止，
也沒有想去救贖。
僅僅是面無表情地看着無名，
嘴中輕聲吟唱，
“行應行之事，死應死之人。”
鮮血從她的胸口飛濺出，無名甚至來不及抱住她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星期四的一個夜晚，在城市中那個簡陋的家裏，一位富有美德的神父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即時到最後一刻他都沒有怪罪眼前的那個人。
因為他相信，迷途的羔羊只是渴望救贖。
神父的死因是——
血液被置換為了紅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