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沈仲南的棋局
沈睿批了幾份公文,舒了舒筋骨,伸了個懶腰,轉身從窗口看向外面。
窗前的山巒綿延向遠方,若把天地比作棋盤,那這山便如同隔絕兩方的河界。
秋天帶來的寒意褪去了山中那最後一抹蒼翠,為這條如長龍般的山脈披上了金色的鱗甲。
他就這樣看着,眼中儘是蒼茫。
沒人知道他為了穩住西南,這一個多月以來明裡暗裏做了多少事。
本應朝氣蓬勃的年紀就要深養城府,畢竟兄長的囑託、父親的遺志,以及西南萬千百姓的希望都在他一身,突然接過這千斤重擔讓他倍感壓力。
沈睿轉過身,向坐在旁邊的門客問道:“章林,在你眼中,沈仲南是怎樣一個人?”
“很有格局,別人算到第十步的時候,他已經在一百零一步以外佈局了。”
章林回憶道,“很多時候,他讓我辦的事我都看不懂。”
“所以,他這次以生命下的一步棋,你看懂了嗎?”
章林內心大吃一驚,但未形於色,只是沉默以對。
沈睿繼續問:“你跟他的日子最長,交往也很多,你覺得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章林甚至沒有思考,“首當其衝是二位世子和大小姐,西南次之。”
沈睿反問道:“所以,他怎麼會棄我們而去?”
章林欲言又止,只憋出一聲:“這……”
沈睿突然變得非常激動,緊握章林的雙手,“章先生,現在局勢風起雲湧,所有人都覬覦着西南這片富庶之地,我現在是如履薄冰,我必須知道父親的安排才能做更多打算,你明白嗎?”
章林被嚇了一跳,連忙道:“王爺,別激動,我確實知道些先主的安排,但是……”
沈睿明白他的意思,整理着自己的情緒,問道:“我能知道的有多少?”
章林咬咬牙,“包括他的死亡,都在計算之內,目的就是,二位王爺當中有人能接過沈字旗,他時日無多了。”
“什麼意思?”
“先主遇刺這事,是兩年前開始實施的。”
沈睿直接傻了:“什麼!?”
章林很正式地說道:“先主為了讓這件事看起來更像意外,提前兩年佈局,五年前就已經在策劃了。”
他連忙問道:“具體內容呢?”
“當時就開始壓榨錢太守,假意與他爭權。後來,藉助跟歐陽戰的對峙關係,設計讓錢太守在無意之間把行蹤透露給歐陽戰的探子。”
沈睿不理解,“可父親是怎麼算到登基大典的?”
章林擺擺手,示意他安靜,“出行的時候身邊帶了不少護衛,但沒有一個高手或者親衛,即便沒有這次登基大典,先主也會找個理由遠行,時間問題罷了。據先主所說,做戲要做足。”
沈睿被父親的老謀深算折服,居然瞞過了所有人,他隨即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章林解釋道:“先主早年為國征戰,戎馬半生,後來在回雁崖受封楚玄王,坐鎮西南,將近40歲才有了大小姐,四十多歲才陸續有了二位世子。”
沈睿眼眶紅了,“這也算原因?”
藏在桌子底下的沈哲早已哭成了淚人。
章林繼續道:“年過花甲的他,知道自己到了瓶頸,再無法對西南做出貢獻,也不能再幫你們什麼了,這才提前啟動了這個計劃。”
沈睿在努力憋着,可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滑落,
連忙轉身拭淚,“知道這件事的還有誰?”
“三位親信,錢太守,先帝,青山門掌門,還有大小姐。”
沈睿搖了搖頭,“怪不得大姐沒回來。”
章林拱手道:“二位世子,真相你們已經知道,好在你們最後還是接管了西南,先主的策劃總算沒有白費,錢太守也不用再演了,希望你們能讓西南更上一層樓。”
說完,章林轉身離開。
這時,裴天玄走了進來,“王爺,都問出來了,錢德才說這一切都是先主先挑的事,當年一直壓榨他,但他是被人利用了,無意間……”
沈哲打斷了他,“錢德才說什麼不重要。”
隨後,他把真相告知裴天玄,並再三叮囑他不要說出去。
裴天玄點點頭,隨即單膝跪地,拱手高聲道:“末將必誓死追隨楚王!”
沈哲點了點頭,“至此,西南已定”
沈睿忙扶起他,說道:“好了,既然一切都有結果了,三天後是父親的葬禮,你去通知一下吧。”
裴天玄領命告退。
沈哲摸了摸沈睿的臉,對他說道:“三天後你就要真正站上楚玄王的位置了,好好乾。”
沈睿沒接這個話茬,轉而問道:“你呢?有什麼打算?”
沈哲看着山,“參加過葬禮后,我也要去雲遊了,畢竟有很多事,你居於廟堂,不容易了解和處理。”
沈睿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好,我去安排。”
二人拿起杯子,以茶代酒,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