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朗城
“朗城是一個由麵糊加上泥水糅合成泥磚而建造的。
這種泥磚極為堅固，甚至堪比石頭，然而唯一的缺點是遇水，大量且長期不間斷的水。”
“你確定這荒漠之中能找到大量的水去澆到城牆上？”荊溪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書痴聞言不為所動，繼續道：“因此朗城是一座極其難攻的城池，若非必要，不要強攻，非要攻，事先準備大量的水。”
陳封看向書痴道：“你會兵道？”
書痴道：“會一點，書上看的。”
陳封心裏暗道：“書痴這人名副其實，一路走來，所遇之人就沒有他不能交流的，而其中至少有四種自己聽不懂的語言，尋路找水，駕車馭駱駝，如今又透露出會兵道，好像就沒有不會的一樣，每次問及，都言書上看的。”
瞥了一眼書痴的背囊，陳封覺得若有機會可以找書痴借書看看。
入了城，陳封四人便與商隊分開，臨行前商隊領隊要給四人每人一個錢袋。
荊溪直接拿過掛到腰間，而李章則是推辭掉了，於是陳封和書痴都沒有接受，畢竟之前趕走馬賊，人家已經給了很多，再受則心中有愧。
四人按照老規矩準備尋找商隊或者買駱駝去上塔木叛軍信中所說的城市--採石城。
街上真走着，荊溪忽然道：“你們看那？”
陳封聞言望去，只見一群人圍着在幹什麼。
“去看看？”陳封說著眼神詢問眾人。
荊溪自然興奮道：“走，看熱鬧去。”
李章正欲拒絕，卻聽書痴道：“去看看吧，似乎發生了一些事。”
於是四人擠進人群，看見一個半百老頭跪伏在地上，不停磕頭，沙地上一塊血跡，沙石像寶石一般鑲嵌在額頭肉里。
另一邊同樣兩鬢斑白的老婦人抱着一大漢的左腿，跪坐在地上，眼淚鼻涕橫流。
被抱住腿的壯漢表情焦躁又略帶猙獰，半躬下身子用左手掰開老婦人的手，嘴裏說著陳封幾人聽不懂的話，右手掐着一個黑瘦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身子向後傾斜想扯回手腕，顯然力氣不夠，太瘦弱了，哪怕是傾全身之力也無濟於事。
見這狀況，陳封腦補出一個惡霸強搶民女的戲碼，轉頭問書痴道：“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嗎？”
李章和荊溪也看向書痴，等待他的回答。
書痴面無表情道：“如你們所想，強搶民女，不過那壯漢不是普通的惡霸。”
聽了書痴的話，荊溪立刻道：“惡霸還分普不普通？難道他是當地貴族的家丁？戲本子上都是這麼寫的。”
“他是官差。”
“官差？”陳封微眯起眼，仔細打量壯漢，屬實沒有看出官差的氣勢，倒是惡霸之氣撲面而來。
李章對於這種事見怪不怪，只道：“如此看來，這上塔木會有叛軍就不奇怪了。”
“具體是什麼事知道嗎？”陳封問。
“我再聽聽，”書痴說著身子前傾，閉上眼睛集中精力從周圍嘈雜的聲音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片刻后書痴睜開眼睛道：“事情是因為這家人交不上稅，所以官差要拉他家女兒入為官奴抵稅。”
“交不上稅？”陳封很疑惑。
雖然大陳也有很多地方很貧瘠，但也不至於收不上稅，更不會發生子女入為奴籍抵稅的事情，本以為小國地小更好管理，應該國泰民安才是，哪知會遇到這種情況。
“不對，”書痴忽然道，接着看向官差壯漢道：“事情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是來收取壽金的，給一隻駱駝。”書痴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氣特別重。
陳封幾人驚愕，哪怕是李章為官多年，見多識廣，也從來沒有見過以給一隻駱駝收取壽金為由的方式來搜刮民脂民膏。
“我拉個人問問，”說著，書痴拍了拍身邊一人，不知說了什麼，很快兩人就聊了起來，隨後旁邊的人也加入一同聊上了。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老婦人體力不支，終究是被官差壯漢掙脫了。
小姑娘不肯走，哭着喊着陳封聽不懂的話，被官差壯漢強行拉着在地上劃出兩道腳印，參雜着絲絲血痕。
老頭則是更賣力地磕頭，似乎對面前的地面有深仇大恨，要以額頭血肉將地面磕穿。
見沒熱鬧可看了，周圍聚起來的人逐漸散去，片刻后書痴走到陳封幾人身前道：“據說上塔木國王年輕時在外遭遇風沙迷路，險些死在荒漠裏，幸而偶遇一匹駱駝，乘坐這駱駝奇迹般走出了荒漠獲救，因此這駱駝被上塔木國王認為是荒漠之神派來救他的，是上塔木的祥瑞，故而奉為國獸，每年到了某一天便為其舉行盛大的壽誕宴會。”
見陳封幾人還在發懵，書痴擺擺手道：“故事就是這麼個故事，至於真實性，至少收上去的稅是真的。”
李章點頭，對於這上塔木國王巧立名目的本事那是嘆服不已。
荊溪則是喃喃道：“那什麼國獸的壽誕宴會就要開始了？要不我們去宰了它去，如何？”
陳封沒把荊溪的話當真，跑去殺了人家的國獸，還不得被幾萬大軍追着砍。
哪成想書痴卻認真地說：“壽誕是三個月後，如果我們能接觸上叛軍的話，也許可以聯合叛軍宰了那駱駝。”
李章聞言想了想道：“據說建立一段關係最快最好的方式是一起干不能幹的事，我看這事作為我們和上塔木叛軍接觸后的第一件事不錯。”
見狀，陳封道：“既然你們都想好了，那我便嘗嘗這國獸的肉如何，不知比起長安的八珍雞如何？”
荊溪見自己的提議被眾人接受，哈哈大笑道：“我要一隻前腿。”
“我要背上那塊肉。”書痴面無表情道。
李章加了句：“給我留一條後腿。”
幾人相視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