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1回恨着我的母親
如果問我的計劃是什麼,現在連我自己都無法說出來有什麼步驟,但起碼最終的結果我知道---那便是要夢玲一無所有,讓她嘗嘗我曾經歷經過的痛苦。這便是我的目的。
我強忍着一份憤怒,我從不在哪個人面前提起,也不曾在別人面前說過夢玲的不是,因我知道這樣的事,不能急,不能馬虎,要從長謀划。那種積集在心底的怨氣,不出戶不能正常活着,它不因時間久而淡,不因地位改變而消失,反而因此更是可能薄積厚發。或者不僅是她那樣蓄謀已久的欺騙我,而是她大大咧咧的教我迷惑而幫襯她,似乎我給了她幾次機會……
即使我現在已經走到了市長的地位,但在心底,那份恨從沒消褪。
我時刻沒忘我現在已經是市長了,在前天的磁湖山莊,和省市領導接觸中,可以肯定的是,任命馬上就要來了,我感覺着我的前途開始一片光明。如果說要感謝的話,首先是那個與我有血緣關係的父親。
1983年6月19日,吉日,吾兒……一想到那張記載着我生日的紙條。我的心痛得要命,幾乎是破碎成千萬片。我不知當初他們為何要將我丟棄而不顧,我不知我的親生父親為何要舍我……這張紙條,一張微不足道的紙條,卻記錄著一個生命的始發,如果說父親不愛我的話,他為何要記念着我的生辰,為何將它夾藏匿與貼身的錢包里,為何……難道他有不可告人的事,難道我是他的私生……
我不敢想像,我忽的想弄明白這件事,而且是馬虎不得,耽擱不得,要儘快的查清楚……還有,媽媽不是說過嗎,父親曾經到我奶媽家去過,還給奶奶一些錢,奶奶……我努力在想,奶奶好象是不是給過我什麼呢,怎麼這麼有些模糊的印記……
我決定要回家一次,馬上安排---樂玲玲現在成了我的秘書。
我通知樂玲玲,我說要我回一次家,去取些東西,利用休息時間。
車子送我到家,半小時的路程,當我站在家門口時,我都不敢相信,我現在竟然有着呼風喚雨的權利,可以說是衣錦還鄉了。
媽媽站在門口,幾乎是不敢相信一樣:曾經是累贅的養女,現在卻是一名新上任的市長了,什麼科長局長,他們都要看我的臉面了。這會兒三叔、哥哥好象都知曉了。特別是三叔,抱着我,淚落衣襟,高興我有今天,說我出息了,讓家裏人爭光了,說爺爺很高興。讓我感慨不少。
我走進我曾經生活的小房間裏,這裏面都收拾了,幾乎看不到我的什麼東西,只有那張桌子,還有牆上的獎狀,還記錄著我少時在此住過。
媽媽說東西都清理了,我的東西好多都是舊的,好象沒用的,都丟了,只有柜子裏有一些舊衣服,應該只有這些了。
我讓同事留在院子裏,我進房清理下。
其實是不想他們看到我的樣子,我怕我會失態。
的確,我有種想哭的心情,大哭一場。
“奶奶!”我終是沒忍住,心情糟糕得透頂。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牆上的獎狀,那是我讀小學時得的,那時每得一張,奶奶就高興得要命,每次都從鋪子裏拿一些零食給我,說是給我的獎勵。所以,小學的我成績出奇的好。
我打開柜子,一陣霉氣撲面。
一個布縫的書包放在角落裏---那是我小學讀完了都沒扔掉的書包,起碼它陪伴我過完了小學。我的心一陣一陣的感傷,或者正是因為它的面對,才勾起我灰色的童年的一些,風裏雨里的曾經,只有我自己知道。
打開,有我的一些書本,甚至還有一張照片,但卻不是我的。
好象是爺爺當年教書時的合影,不知是哪個班級的。
我看着照片,找到爺爺,多少年前的他,亦如此年輕,微笑着的面容如此慈祥---每一個人,都年輕過,正如我的爺爺。
他的下一排,那個是誰?怎麼好象有點熟悉,我忽的發現,照片里的那個學生模樣的人---竟然有點象高總。我仔細再看,終是發現真的象他,是不是呢,不會吧,爺爺教過他的書嗎?
再找,好象也沒什麼了,奶奶沒給我什麼呀,我都不記得了。
那麼,我怎麼知道我是奶奶撿來的呢。我感覺到自己糾結着。
“媽……”我讓媽媽進房來,“怎麼奶奶說我是雪天生的,可我的生日好象是六月,這個……”
“撿你是那天的確是個雪天,那時你差不多有半歲了!”媽媽肯定的說。
“是你奶奶出門去小鋪的路上,那裏還有個柴棚,當然早已沒有了!這個我知道。”
媽媽不加思索的說,“你奶奶沒說清楚,我是知道的。”
半歲了,他們竟然還是將我丟了。我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了,那麼那個生我的女人是誰?那個是我母親的人是誰?她怎麼如此狠心的將我丟棄,怎麼如此不負責任的將我丟在雪天的柴房裏!我的心似乎是受了傷的痛,似乎是用刀子割開了口的傷口……
“你奶奶好象給我留了個東西,我想想……”媽媽突然說,“當年有跟我說過,她說這個孩子的一些東西要保留好,不能丟了,將來等她成家時再給她,這點我倒忘了,是什麼呢,我都不知放哪裏了。”
“想想,媽,你仔細想想。”果然,我只差叫了起來,我的心跳得厲害,我知道,奶奶肯定保留了什麼,我有一種預感,那將是我揭開我身世的唯一希望。
“我去找找!”媽媽起身走向她的房間。邊走邊說:“你要找什麼呢?找到了又如何!”
“什麼?”我聽到這句話,感覺着媽媽有些不耐煩一樣。
而這時,媽媽竟然又是折了回來,看着我,“微微,不要找了,算了!”
“為什麼?”我不知道媽媽說這話的意思。
她走進房來,仍是坐到我對面,望着我,半晌,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媽,你怎麼啦?”我不知緣由,上前去扶她。
“微,三十多年了,我本不想告訴你的,可是……”媽媽搖着頭。
“告訴我什麼?奶奶當年跟你說了什麼?”我也是急了。
“不……不是奶奶……是我自己,是我自己造的孽,這個孽是我自己該的!”媽媽流着淚,一副自作自受的樣子。
“怎麼啦,怎麼回事,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嗎?是不是關於我的?”我叫。
“嗯!”媽媽點頭。
天呀,媽媽怎麼了,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你知道我和奶奶為什麼不和嗎,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媽媽突然的叫着,“因為你的親生母親,因為她是我的親姐姐。”
“什麼……?怎麼會這樣……我的母親,我的父親,還有面前的媽媽……這亂七八糟的……天呀,這是什麼事呀。這一個個的象個連環套一樣,都圍着我下套,將我圈在裏面,教我無從呼吸……
“你是說你和我的生母是姐妹,我的父親……”我梳理條緒。
“是的,當年你的父親是我們廠的廠長書記,你母親和他……”媽媽說,“你父親的家人知道后將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姐姐逼得跳了水庫,那年你半歲了,你父親將你送到我這邊來,假裝是丟棄,他希望我撿來養着……”媽媽嘆了口氣,接著說,“我明明知道這孩子是姐姐的,但我卻不希望你的到來,因為你的父親曾經也這樣的騙過我……”
“哎喲,這事……”我的頭痛得厲害,不因眼前的媽媽歇斯底的發泄,而在於我發現我的身邊竟然如此的不堪回首,好象我是一個多餘的人……
我這時想起我的曾經是情人的父親,那肥胖的身體裏,竟然不知是些什麼東西,垃圾似的思想和心思,不知他如何為人為世的,他的風流和多情,給自己和他人留下多少餘孽和痛苦,他的亂性和快活給別人帶來多少無窮無盡的傷害。
是的,他真值得被絞殺和痛恨,就如那回在香港一樣,我的思想里只有仇恨和殺戮,對於他的過往,我竟然如此的恨之入骨。想着之前,我有原諒他的思想,現在加上這事,這叫我如此去正面的面對他。
難怪得這些年,媽媽神經兮兮的,有別與正常人,難怪這麼多年來,她對我冷淡而無情,原來是恨着我的母親,恨着她的姐姐。
“奶奶知道嗎?”我深吸了口氣,不知從何說起。
“奶奶至死不知道,她始終認為我不疼你是因為你是撿來的,卻不知是我和姐姐爭風吃醋的結果!”
“當年,你們在一個廠?”
媽媽點頭,“廠里後來都知道了,你爸爸那時還沒開車,你爸爸老實巴交的,他帶着你哥,和我成家的。是後來你的父親照顧的,他要我和你爸爸成親,補償了些錢……”
“這真是一個天方夜潭,你們這過去的愛情都可以寫部小說了,但傷害的卻是我,知道嗎,你們太自私了,包括那個生我的男人!”
“你爺爺後來應該知道了,就因為這事,你爺爺的職稱才評上了,才有退休的工資……所以他沒有說出去,包括告訴你!”
啊!這不說真的不知道,說出來了,真的嚇着我了。難怪爺爺經常給錢給我,也難怪當年我的父親來過這裏,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再是後來有個女人找來,說是要給錢你,叫你別再找你的父親了……”
“難怪那次在醫院裏,有個女人要給我一百萬,說是叫我別再找他……”我恍然大悟,那回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是他現在的女人---那麼,他一值在記念着我,不然,那個女人不會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