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醒

第九章 清醒

這是個極度陰暗的世界。

維緬站於一處懸崖上方的平地,狂風吹着他的衣服獵獵作響,一棵枯樹屹立一旁,像是只從地底伸出正在求救的手掌。這裏的天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分層,是紫、是黑、也是白,一片猩紅色澤的雲層呈排山倒海之勢,自遠處席捲而來。

參差的山峰犬牙相交,一片玄色殿宇分佈期間。雖然站在遠處,維緬也能看清楚每座宮殿那極度誇張的飛檐。

這片殿宇規模之大,大到令人感到膽寒。看起來就像是座城市。但在維緬的認知中,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哪一座城市像眼前這座這般,整座城散發著一股極度陰鬱的氣息。於此同時,深處的幾座殿宇又有着幾道充滿生氣的熒光。

一條寬闊的河流自城市前沿的一邊奔湧向另一邊,把維緬所在的地方與對岸分割開來,不見其源頭。隱約間,還能聽見一些凄厲的慘叫聲自河流的方向傳出。

維緬看着眼前的一切,整個人像是被鐵釘釘到了地上,發不出聲音,也沒辦法動彈。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

“你——”就在這時,一道洪鐘般的聲音自維緬四面八方傳出。

維緬被這道聲音嚇得迅速蜷縮起來不住地顫抖。

他捂着耳朵,眼睛睜得很大,眼角隱隱能看到一些撕裂的痕迹。他眼裏因為充血而佈滿血塊,但更多的是驚恐。

這時,一些分叉的脈絡在懸崖前端的虛空中忽閃着浮現,像是一條條身體裏的筋脈。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顯現在脈絡周遭,緊接着,一尊龐然大物赫然出現。

它赤裸着上身,頭頂長有獨角,紅髮獠牙並生有四臂,儼然一副夜叉鬼的模樣。

處於極度恐懼中的維緬,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理睬這頭鬼怪,他依舊是蜷縮在地上,顫抖着身體,那般樣子就像是將一個赤裸的人丟進寒冬。

“終於來啦——”

說罷,巨大的鬼怪伸出兩隻手臂,張開手掌朝維緬捏來……

“啊——”

一聲沉悶的低吼,一間白色的房間裏,維緬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但眼裏依舊殘留着那番驚恐。

咚。

“維緬!”伴隨着東西掉落的聲音,一個激動的身影出現在維緬床邊。

維緬轉頭看過去,見到的是眼睛通紅的母親,這讓他漸漸放鬆下來。此時的羅琴雙眼佈滿血絲,很明顯是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

“你終於醒了我的孩子。”羅琴趕緊跑到床邊坐下,一邊扶著兒子,一邊抹着眼淚。

見母親流淚,維緬有些不知所措,剛準備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彷彿喉嚨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

發覺到維緬的異常,羅琴也立馬反應過來。

“哦,對!你等着,媽這就去叫醫生過來。”說罷羅琴小步跑出病房。

“醫生!醫生……”

隨後維緬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維緬扭了扭僵硬的身體,卻是被一根管子給纏住了。他這才發現,自己正戴着吸氧管。如此,他只得重新躺下。

維緬看着天花板,腦子裏滿是之前夢境裏的畫面,它是那樣真實,就如同真實地發生過……

“我這是怎麼了?”

“記得當時……我是在跟那女生說話來着……”

“然後……對了,然後她就暈倒了。可……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裏?”

“再然後,就是那個夢……”

“天吶,想想就后怕,還是不去想了。”

“也不知道那個女生什麼樣了。他叫什麼來着?陳、陳、陳什麼好像是……”

這時候,羅琴和三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進維緬的病房。

為首的是位女醫生,她給維緬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然後對着一旁的另外兩名醫生吩咐了些什麼,最後對着羅琴道:“真是不可思議!從初步檢查來看,小夥子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待會兒我們會給他做一個全面點的檢查,現在可以讓他少量喝點水或者涼茶,慢慢緩解一下。”

“嗯,知道了,醫生,那麻煩你了。”

“應該的,讓孩子多注意休息。”

說完,醫生站起來走了出去。

“你可真的嚇死我了維緬!不過現在沒事就好。”醫生出去后,羅琴趕緊在一旁道了半杯涼白開給維緬遞過去。

維緬小口小口地喝完杯子裏的水,感覺身體狀態恢復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用還帶着一點沙啞的嗓音對母親說:“媽,我這是睡了多長時間?”

羅琴從兒子手中接過空杯子,又拿了張濕紙巾幫他擦了擦額頭,說道:“從我跟你爸接到電話過來這都已經快兩天了。怎麼樣感覺?現在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兩天!”維緬感覺很驚訝,畢竟在他感覺來看,也就是一會兒的事。

“這麼久嗎?”維緬捂着額頭再次躺下。

“那天接到你們李老師電話,真的可把你爸,你爺爺奶奶我們急壞了,連夜開車趕過來。一開始你被你們老師送到南城鎮衛生院,但我們趕到的時候,那裏的醫生說你已經被送到縣城裏來了。我們到這裏的時候,你還在重症監護室里,跟你一起在裏面的還有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

“爺爺奶奶也過來了?他們現在在哪裏?”

“你大伯家,你爸他們都在那邊呢。”

“哦。”維緬鬆了一口氣,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

“媽,你剛才說跟我一起在重症監護室里的還有一個小姑娘?”

“是啊,她住在隔壁病房裏,她家裏人在那兒陪着她。”

“她是你同學?”

“嗯,我有一點印象,當時我們差不多是一起暈過去的。”維緬老實回答。

“她醒了沒有?”

“還沒有,但據醫生說,當時她的狀態比你好一些,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我過去看看她。說著,維緬拔下自己的呼吸管,就要翻身下床。

見狀,羅琴趕緊阻止了他。

“幹什麼!維緬,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事情不要衝動。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已經沒事了媽,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維緬在母親面前拍了拍肱二頭肌。

“那也不行!等待會兒醫生幫你檢查完再說。”

見母親有些生氣,維緬又乖乖躺了回去,拿起呼吸管塞進鼻孔。母子倆都沉默了下來,

“媽?”

“嗯?”

“再給我倒杯水。”

“不行!差不多得了。”

接下來的將近兩個小時裏,維緬被醫生推去做了許多項大大小小的檢查,內掏外摳左掃右描,維緬真正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專業。

在維緬做檢查的時候,維程和父母都趕到醫院。見到已經蘇醒的維緬,二老眼淚止不住地流,一直跟在做檢查的維緬身後,生怕自己的寶貝孫子再出什麼事。

檢查結束,已經接近黃昏了。維緬表示自己肚子很餓想要去吃些好吃的,但不知怎麼就傳到了主治醫師的耳朵里,被其嚴詞拒絕。

維緬只得一邊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邊吃着醫院送來的“開水泡飯”。

晚上,只有維緬和維程兩父子呆在病房,羅琴因為昨晚一夜未眠,在婆婆的再三要求下回去休息了。

面對父親的質問,維緬又把他記憶里在學校發生的事情跟父親說了一遍。

“之前聽醫生說你的這個狀況很像熱射病,但是有一些那個病的典型癥狀你當時又沒有。”

“熱射病?絕對不可能,我當時可是在樹底下的,而且天也沒熱到能中暑的程度。”

“所以醫生就讓你轉到普通病房了,只是定期會過來給你做個檢查。”

聽了父親的話,維緬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嘛。”

“那個……隔壁跟我一起來的女生也是一樣的癥狀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既然你醒了,我覺得怎麼著你也應該去看看人家,畢竟你跟她是同學,而且一些事他家人也應該想跟你了解。”

知子莫如父,維程也給了兒子一個台階。

“咱倆一起去?”

“這你還是自己去的好。”

“那行。”

穿上拖鞋,維緬向門口走去。

“等等,把那個帶上。”維程指着放在床頭的一束向日葵,對着維緬說道。

“這是……”

“今天早上你伯母送過來的。”

“伯母送的?那我又送過去會不會不太好。”

“哎!變通一下都不會?現在新買也來不及了,大不了你過去了之後我再出去買束一模一樣的不就行了?”維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聽完,維緬直接向父親立起了個大拇指。

咚咚咚。

來到隔壁陳紫瑩的病房,門是敞開的,但是出於禮貌,維緬還是敲了一下。

裏面坐着一男一女的中年人,男人叫陳海乾,女人叫劉順梅,是陳紫瑩的父母。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對話,只是默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陳紫瑩。聽到敲門聲,兩人都同時看向門口。

見到穿着病服手捧鮮花的維緬,兩人皆是對其露出了一點笑容。

“你就是瑩瑩的同學維緬吧。”劉順梅開口說道。

“阿姨好,叔叔好。”

感受到對方的善意,維緬放下心來,微笑着向對方打招呼。

“別在外面站着,進來坐吧。”見小夥子有些靦腆,一旁的陳海乾補充到。

聞言,維緬才輕手輕腳地走進病房。

“聽說您女兒還沒醒,我就過來看看她,叨擾了。”說著,維緬將向日葵小心翼翼地遞給女人。

從維緬手裏接過鮮花,女人眼神溫柔了許多,說道:“沒關係的,阿姨就替瑩瑩謝謝你了。”

她把花放在和維緬那裏的相同的位置,繼續說道:“維緬,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聽到妻子的問題,陳海乾也精神了起來。

“沒有了阿姨。我就是在今天下午剛醒的時候感覺有些嗓子難受,肚子還有點餓,然後也沒什麼問題了。”

維緬本想小小的幽默一下,但只是見到夫妻聽完后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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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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