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聚散也非緣(上)
()十月初一rì,吉rì良辰,宜出行,會友,納彩,祭祀。
陳襄美美地睡醒了,睜開眼睛,就看見智員公正極有興趣的盯着他。
“有酒嗎?”智員公急急地問道,待見到陳襄搖頭,大失所望,自去嘟噥了“人都哪去了,是散了么?散了好,散了好,結盟就是結仇啊。”
陳襄起身四顧,目光所到之處一片旗旌倒偃棚帳傾翻的凋敝景象,山坳里僅有智員公與自己兩個人,顯得更為空闊。霍文蘭的馬車也不見了,不由讓他想到霍文均,經幾回相處,喜愛之情早掩過些許的恨意,而如今,天地間像是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說不出的寂寞孤獨。
66續續地,三人一群倆人一夥地有人吵吵嚷嚷着上山來了,聽說話的口氣,內中仍不乏昨夜逃遁之人,青天白rì叫人忘掉了恐懼,仗了人多勢眾,便不顧佛爺的jǐng示又壯了膽迴轉來一探究竟。昨夜那巨大的震動當波及數十里方圓,今rì再看倒塌的半座山,自然有人會聯想到仙佛鬼怪傳說神話,不大會兒工夫,已被演繹出有鼻子有眼兒的故事。
未知的東西可激豐富的想像,陳襄一旁聽了暗自好笑,也不想深究是湊巧還是其它,總是對自己一嘯而令山岩垮塌的功力大為欣喜。再看山坳中一群一夥講古論今的加一起也不過數十人,且已無人提起會盟一事,更是神舒氣爽。
山上sao動起來,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沿山路逶迤而上,陳襄一眼就看到了烏有居士。幾年未見,烏有居士像是老了許多,仙風道骨飛揚矍鑠的神情已然不再,見他須蓬亂,老眼昏花,無jīng打采地夾在當先的人群中,身前身後好多是陳襄認得的,有邙山子愚公、東海侯尹威、遼東三老、邙山雙雄、東海雙飛鳳等人,緊隨其後的百多人一sè的青衣,兩面巨幡高擎,上書:遼水流千里,遼東第一幫,看情景聲勢,必是有盟主之念的湯承澤的遼水幫眾了。另有些人顯然不願與遼水幫雜在一起,再隔出一段距離跟在後面,待走近了,陳襄的心跳急劇加,巫雨濃正與霍文蘭邊走邊談論着什麼,並不時傳來她清粼粼的笑聲。
陳襄躲在人群後面遠遠地望着她,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霍文蘭大概正講到有趣的事,讓巫雨濃十分開心,而笑容更增添了美sè,看他們倆走在一起,一個出塵脫俗,一個清麗艷絕,當真是一對璧人。陳襄有一陣都想衝上前去,因為他意外地看到孫楚樓與霍文均也在其中嘻嘻哈哈地鬥着嘴,他非常想上前與義兄打個招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遼東三老是今rì會盟的主事之人,一上來便將烏有居士等嘉賓讓到擂台上,湯承澤更是好一通張羅,指揮手下看座奉茶忙得不亦樂乎,待台上諸事安排妥帖,三老才注意到台下稀稀落落的幾十個人,登時目瞪口呆。
居中落座的烏有居士懶散地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問道:“姬烈啊,怎麼你們遼東武林就這麼幾個人嗎?”
姬烈搓着雙手心忙火燎地在台上轉悠了也不下幾十個來回。為鼓動會盟一事,這大半年來奔波勞頓,寢食難安,他太想做這個盟主了。再過兩個月就是他的六十壽辰,一生闖蕩江湖,若把這件大事做成了,上可光宗耀祖,下可蔭庇子孫,那是何等的榮耀。他想過上萬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想過成就霸業千古留名,甚至想好了次號令群雄恩威並施大義凜然的那一番豪言壯語。儘管幾個老友也許各懷鬼胎,儘管半路又殺出了巫家十二樓和五行門的人橫插一腳,這反而有助於他謀得盟主之位,只要稍稍推波助瀾看他們斗個幾敗俱傷,他早有算計。別看他表面心粗xìng急,其實極富心機,憑他幾十年創下的聲名威望,這遼東的第一把交椅絕無旁落之理。況且會盟之時定會流一點血,死幾個人,各門派之間必將由暗鬥轉為明爭,即使不看他無門無派公正賢達的身份和德高望重的資歷,僅就為求取中庸平衡,將盟主之位交予他也總勝過由哪個門派掌管。
總之他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居然會意外冷場而把他晾在了台上,是以烏有居士一問,任他老謀深算也無言以對。
湯承澤亦也心涼,半是回話半是自語道:“這,這,這怎麼會?俺們遼東大小幫派少說也有三四百,都要來呀,都會來呀,總得有千把人才對。”
樊西河卻心中竊喜,他幾經權衡已知這盟主之想已然無望,樂不得看結盟一事流於無果。他步到台邊問道:“哎,有誰知道這出什麼事了?聽說昨天就上來好幾百人了,出什麼事了?人都跑哪去了?”
先來的人大多是想藉此機大會群雄揚名立萬,而既知這場熱鬧沒得看了,失望無聊之下,也不管是不是昨夜親身經歷過的,紛紛爭先恐後地各逞口舌之利。昨夜之事已變成有八大金剛現身顯靈,金剛個個身巨如山,眼似明月,現身之時狂風大作雷電交加,一金剛口出jǐng戒,寶幢一揮,將前面山峰攔腰折斷,一金剛掌動風雷,霹靂一聲,擊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佞徒十幾人……這許多人講起同一個故事,各添情節,互為補充,也不亞於智員公的信口雌黃,連陳襄也被他們繪聲繪sè的故事吸引住了。
陳襄正隱在人群後面聽得聚jīng會神,忽然聞到一陣極為熟悉的幽香,驚得他本能地閃身戒備回頭看去,就見紫煙緊握劍柄面含怒sè對他一擺,似是招他有話要說,扭頭就走。陳襄對她每次都要踢他幾腳的狠毒記憶猶新,並對強行施暴泄了net葯之毒的那一個傍晚萬般愧疚,眼看紫煙已下坡走進樹叢中不見了身影,他回頭再看巫雨濃仍在檯子上與霍文蘭說笑着並未注意到這邊的情景,猶豫再三才把心一橫,是禍躲不過,總是隨她去看看究竟何事相招。
坡下是一條小溪,此時秋盡水枯,露出連連綿綿的卵石,陳襄左右尋過才看到紫煙背對着他站在一巨石後面,陳襄輕咳一聲問道:“紫煙姑娘,你喊我有事么?”
紫煙慢慢回過身來,聲細如蚊,道:“陳襄,你為什麼總要與我家小姐作對呢?霍公子霍文蘭把昨夜的事都對小姐說了,小姐氣得臉sè都變了。”
陳襄聽她語調平和,並無惡意,方放了心,但儘管紫煙曾萬般折磨於他,他還是愧疚於心不能正視她,只望向別處道:“紫煙姑娘,陳襄出身於農家,從未想與你們巫家有什麼瓜葛,巫大小姐可能是驕橫慣了,只有她去欺負別人,不容人對她不敬。她湊巧碰到了我,算她倒霉罷,陳襄只憑良心做事,她要怎麼想與我也沒什麼關係。”
“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救了她侄兒,她很感激你呢,可你又壞了她的大事,我想,她也不知該怎樣對你才好。”紫煙直直地盯着他,又道:“巫家十二樓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而門下武功亦為江湖翹楚。你們遼東武林中主事之人志大才疏,不知天外有天,我家小姐本意是想借會盟之機將遼東武林統一起來,並將中原優於此地的技藝貨物引來遼東,這對遼東武林乃至百姓實為善善之舉。不想你淘氣頑皮,只當玩耍戲弄,嚇得群雄一鬨而散,讓我家小姐全部心血付諸東流,她要恨你不是自然?”
“你以為我是淘氣玩耍?紫煙姑娘,昨天就為爭強好勝,已有兩個人白白丟了xìng命,假如今天真的開始盟主之爭,恐怕不用等到這時辰,就已經多了幾個冤魂野鬼。都是有父母妻兒的,你願意看到這個結果么?”
“昨rì之事我也不清楚,想來是他們自己爭鬥起來,缺了約束,卻與我家小姐無關。”
“我一個貧民百姓只想安安穩穩地過rì子,害人的事是不做的,遇見不平的事卻總要管一管。你們巫家要做生意,要傳授武功,儘管光明正大地做去,也不用把水攪渾從中漁利,這個事理紫煙姑娘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紫煙現出古怪的神情,“撲哧”一笑,“紫煙一個弱女子,於事理對錯常常辨不清楚,不如陳少俠肩負大義,從不做害人之事。比如前些天,你逃走也就逃走了,幹嘛要把我家的神丹仙草一把火毀了?”
陳襄急道:“那叫神丹仙草?那些害人的毒藥,也虧你們還口稱什麼善善之舉。”
“還有那天夜裏,小姐只要留下霍家那個鬼丫頭討個公道,與你何干?你大義凜然橫加阻攔不說,還對我家小姐百般羞辱,這就是陳少俠要管的不平之事?”
“可霍文均是我的……”
“是你的什麼?嬪妃妻妾么?”紫煙冷哼道,“還有那天,我家小姐yù索要被她偷去之物,看樣子你與她並不相識,卻故弄玄虛,助紂為虐,騙開小姐讓偷兒逃之夭夭。”
“可,可是……”
“沒什麼可是,陳少俠重sè輕義,只是從不做害人之事。”
陳襄被她夾七夾八地一通數落,自己也搞糊塗了,說不清所做所為是對是錯,趕緊避開鋒芒道:“這就是巫大小姐指派你來找我的用意?你想要我怎麼樣?”
紫煙不再言語,漸漸地眼sè光彩幻動,一步一步逼近陳襄直到絲已拂上他的鼻尖,望着他的雙眼一直看進他心裏,卻是從未見過的輕柔,“我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裏,我只想,對你,道個歉。”
“紫煙姑娘,紫煙姑娘。”陳襄本不該慌亂的,可他慌亂的要命,淡淡的香氣熏得他如醉如夢,緊張得他手背於後不停地擦着手心裏的汗。他想說是我不好,想說對不起,還想說紫煙是個好姑娘,孰料話到嘴邊卻變了樣,“紫煙姑娘,青娥姐怎麼沒與你一道?”
“你叫她姐姐,可一直叫我紫煙姑娘,你就那麼恨我么?”紫煙忽地仰起臉,若說柔情似水,陳襄就已經淹死了,若說熱情如火,陳襄就已經燃燒了,不待他有所反應,紫煙猛地摟住他,“嘭嘭嘭嘭”只聽兩顆心的狂跳。
陳襄任她的鬢輕輕顫抖着擦着臉頰,一動也不敢動,因為他又聽見了另外一個此時最不願聽到的聲音,他聽到或說是感覺到了霍文均悄悄的腳步聲,他木然地等待將臨的災難。這漫長的一瞬卻是那麼久,才聽見霍文均尖刻地叫道:“啊哈,我說呢,神蚤門的陳大俠鬼鬼祟祟的要偷啥呢,怪不得對巫家十二樓那麼感興趣,還以為是對巫大小姐動情了呢,原來——那個,那個——哈,無怪是窮小子,珠玉於前卻僅取魚目,哼,哈哈。”
紫煙一震,卻並不放手,將陳襄摟的更緊了,只急得陳襄連連叫道:“文文,哎文文,不是,不是。”
霍文均掩面疾奔而去,陳襄還嘟噥自語着“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
紫煙嬌羞萬狀,輕輕道:“是哪樣的呢?陳襄,陳襄,死陳襄,臭陳襄。”
陳襄再沒有顧忌,不覺已抱住了紫煙,緩緩地湊到她的唇上。不同於上回的瘋狂,亦不同於瑤姐姐的奇妙,他只以唇齒淺淺地摩挲着紫煙的雙唇和舌尖,穌酥地融化在艷陽般的netbsp;紫煙緊閉雙眼享受着溫存的撫弄,一句話說了好長好長時間,“知道么,青娥師姐,被小姐趕出去了。青娥師姐把你逃走的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她猜到了,是我讓你裝傻,放你走的。”
陳襄也斷斷續續無意義地說道:“我害了她了,青娥是個好姑娘。紫煙也是個好姑娘,她把我害了。”
“紫煙錯就錯在心慈面軟,她應該害死你”
“你看人看得真准,紫煙姐姐的確心慈面軟,不過小腳丫踢起人來卻是很硬的哦。”
紫煙已喘不過氣來了,冷不防,她推開陳襄一腳踢在他的腰上,叫道:“叫你記仇,怎麼沒踢死你。”
陳襄攬住她的腳再把她拉進懷裏,“陳襄就是死一萬次,也不會忘記紫煙姐姐的小腳。”
“去死。”紫煙秋波掩映,幽幽說道,“陳襄,但願別忘了紫煙姐姐。我,該回去了。大小姐這些天被你攪得心情不好,總脾氣,連我都信不過了。”
紫煙凝眸逼視着陳襄再輕輕觸了下他的嘴唇,轉身跑了回去。
陳襄腳軟筋酥,坐到溪邊的卵石上好久不能平復。直到這時,他才體味到剛剛生事情的真實,不由又驚又喜又是煩惱,自覺臉上開始熱起來。文文大概又該不理他了,巫雨濃知不知道這事兒呢?孫楚樓大約對男女之情也不如何看重,想了一圈,他連個傾訴心情的近人都沒有。他急於要找個人分享他的快樂,烏有居士的龍鍾老態浮上了眼前。“哎喲,該去給師傅磕幾個頭了。”
充作擂台的石坪上已空空蕩蕩,只有一座歪斜的帳篷前聚了一堆人。陳襄放慢腳步靠過去,不料正在人群中間與烏有居士講些什麼的霍文蘭人高眼尖,一眼掃到陳襄,忙舉手招呼道:“陳襄,陳襄兄弟,剛說到你呢,快過來,讓大家見見。”
陳襄一驚,這個時候讓他在眾人面前露臉可大為不妙。人群中有昨rì在場的,自是認得他,親熱地過來又拉手又拍肩地將他擁進圈內。
孫楚樓滿面net風迎上前不停地搖晃着他的雙臂,“二弟,你這些rì子躲到哪裏去了,可把楚樓想壞了。”
陳襄心頭一熱,“大哥,兄弟也是想你呢,你還好嗎?”
“陳襄,我想你也不會不打個招呼就悄悄溜走了。”霍文蘭笑着接過來,轉而又對眾人道:“文蘭不過一文弱書生,於武之一道知之甚少,雖有心化干戈為玉帛,卻人微言輕也無人信服。如我陳襄兄弟才是俠之大者,儘管昨夜一嘯而令山傾示jǐng的做法有失兒戲,然釜底抽薪之策實為過人之智。如適才所言結盟不如結朋,免予血染蓮花,我陳襄兄弟且為遼東立了件大功。”
陳襄心中暗道:“我的文蘭兄啊,真是讀書讀死不如不讀書,你是誇我呢還是害我呢。”但表面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拱手四周謝道:“也是急忙無智,得罪了,得罪了。”
他順便四周搜尋,那一對最亮的眼睛自然是紫煙的了,人群中只是少了霍文均,“這鬼丫頭別是又賭氣跑開了吧?”而巫雨濃、姬烈、湯承澤等人冷森森的目光令他脊背一片冰涼。
姬烈盟主之夢破滅,又被霍文蘭引經據典地從朋黨、恩怨、結盟、福禍等等明諷暗喻地評判了多時,一肚子火氣無處泄,霍文蘭家世顯赫他惹不起,看陳襄年輕憨厚,面貌和善,不像有什麼大本事大來頭的,遂上前一把攥住陳襄手腕道:“少俠急公好義,老姬佩服,咱爺倆親近親近。”
陳襄覺出他手上暗自加力,知他存心匪善,趕忙作勢叫道:“哎喲哎喲,你老的神掌誰能當得住,放了手罷。”
姬烈雖然奇怪自己內力出去的多而收回來的少,卻也不疑有他,自覺已讓陳襄知道了厲害,也給了別人以顏sè,鬆開手道:“哼,你雖是好心,辦的可不一定就是好事。可知此事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群雄會盟,立下盟約,各自約束,齊心同謀振興遼東武林,總是利大於弊,卻被你裝神弄鬼的砸了場子。哼哼,少俠以後想在遼東立足,怕是難呢。”
陳襄甩着手腕,嘻嘻笑着討好地獻計道:“姬大俠,這事倒也仍可補救。會盟最終所求不過是選個盟主出來,今天雖然人是少了一點兒,所幸留下來的各位大俠俱可擔得盟主大任,既然主角都在,就像娶媳婦一樣,新郎新娘有了,主婚之人有了,證婚之人有了,看熱鬧的人也有了,喜事就辦得了。你們幾個不妨現在就比試比試,誰打到最後,贏了,誰就是盟主,然後昭告天下,想來不會有人不服,姬大俠以為如何?”
姬烈明白陳襄是在譏諷自己,但心裏倒想這也不失為不是辦法的辦法,立時面露喜sè,四下里去別人臉上看看都如何反應。孫楚樓左右無事,大咧咧嚷道:“二弟果然好主意,反正盟主也只在咱們這些人里,早晚一爭,不如一鼓作氣把盟主推舉出來,免得惦記着睡不好覺,還得以後重費心神。咱們是文比呢還是武比?”巫雨濃一旁忍不住嗤笑出聲,在場的只她一人清楚陳襄的機智武功,她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這小子明明被自己化去了內力,緣何又恢復了武功,且恢復的如此之快,因之笑的明顯不見愉快。
“好小子,看你鬼頭蛤蟆眼的倒挺像老夫原來的徒弟,哈哈。”烏有居士在陳襄身後拍拍他朗聲大笑道,“什麼狗屁主意,願打願挨的你們自去,老夫可沒那閑心陪你們消遣,免得被天下人取笑。我走啦。”
陳襄見他似乎並未認出自己,倒也不忙在這一場合下相認。而霍文蘭是知道他這師徒關係的,看起來也沒說破,這倒是讀書人謹言慎行的優點。陳襄鬆口氣,不管是恨他的愛他的,反正結盟結不成了,趕緊快點散了,他好與師父相見。
姬烈、湯承澤等人面容晦暗,哪裏敢得罪烏有居士,況且請神就得送神,忙不迭地殷勤相請烏有居士、子愚公、尹威等嘉賓下山赴宴,連霍文蘭、巫雨濃、孫楚樓及陳襄也讓到了,而幾位嘉賓乘興而來卻無功無果,也無心吃那慶功酒,正推託間,猛然三聲炮響,就聽金鼓齊鳴,號角衝天,將眾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