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玉蓮
到了家,黑浩欽和張小乙分開,直奔張小甲的書房,把工具包放下,然後轉身面對着北牆,牆上面掛着一面八卦鏡,鏡子下面掛着一把未出鞘的寶劍。
牆下面有香爐,再點燃三炷香,插進香爐里,對着八卦鏡和寶劍拜上三拜。
按照自家老爺的話講,法器是需要香火溫養的,你對法器心誠,到了關鍵時刻人家才願意發出最大威力護你。
所以,老張家供奉着兩件法器,也可以稱之為法寶。
一件就是上面那面八卦鏡,古銅打磨,鏡面光滑,外圍雕刻這八卦:乾坎艮震巽離坤兌,讓人看上去就有一種很威嚴的感覺。
另一件就是下面那把寶劍,劍長三尺六寸,劍鞘是黑色的,梧桐木為主體,外面還包裹着一層獸皮,上面刻着一段密密麻麻的小字:
北斗七元君,天罡大聖神,離邪大法王,天真護我身,通明三界路,照徹北幽宮,吾奉天地敕,踏破九幽門,吾奉天尊令,碎開酆都門,急急如太乙救苦天尊律令敕。
一段咒語,黑浩欽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因為老爺沒告訴他。
上完了香,他悄悄來到窗戶邊上,探着頭向外張望。
眼瞧着少爺走進他的院子,而白素貞也跟了進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張小乙回到家裏就直奔自己院子,院中的桃樹接的桃已經熟了,他琢磨着要不要摘下兩個嘗嘗鮮。
記憶中這顆桃樹他自打記事兒時就有,那時樹苗還不算大,經過十幾年的澆水施肥剪枝除蟲,這幾年越發茂盛,每年秋天都會結出滿樹的大桃。
“少爺,您回來啦。”
白素貞跟着他的腳步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一個托盤,盤子裏是洗好的大桃。
“嗯。”張小乙轉身看着她手中端着的托盤問:“你摘的?”
“是的少爺,上午夫人說桃熟了,吩咐我摘幾個嘗嘗,正好看見您回來了。”
“我娘吃了嗎?”
“夫人吃過了。”
“放屋去吧。”
“好,我……”
白素貞還要說點什麼,但她一抬頭,眼睛看見了張小乙的臉,急慌忙走到張小乙跟前,漂亮的瓜子臉上帶着擔憂。
她比張小乙矮半頭,以前比他高的,不過自從過了十六歲,這半年張小乙的身體飛速生長,已經反超了她。
白素貞仰着頭盯着張小乙的臉,伸手在他的臉蛋上觸碰了一下,水靈靈的大眼睛驚訝震撼。
“怎麼了小白,少爺我臉上有東西嗎?”張小乙非常不解。
白素貞眼睛裏閃着淚花,委屈巴巴道:“這是誰打的,太欺負人了。”
“啥打的?”張小乙愣了一下,滿頭霧水地看着她。
白素貞轉身跑出院子,在院子裏就喊:“夫人,少爺讓人欺負了,”
張小乙也跟了出去,啥玩意兒自己就被人家欺負了,難道她知道我剛剛鬼打牆的事兒?
疑惑的走到水缸前,餘光瞄到水面,清澈的井水映照出自己的臉頰。
駐足,
轉身,
彎腰,
他看到自己的臉上掛異常清晰的手指印。
紅彤彤,左右都有,還挺對稱。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兩個巴掌印是什麼時候掛在自己臉上的?
王花花聽到小白的呼喊也走了出來,
“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家少爺了?”
小白急慌忙上前拉住夫人的手往這邊拽,指着張小乙的臉道:“夫人您快看看,少爺讓人給打了。”
說話間主僕二人走到張小乙面前,王花花拽住兒子的胳膊緊張的問:“怎麼了兒子,快讓娘瞧瞧。”
張小乙抬起頭,露出臉上的巴掌印,王花花倒吸一口氣,緊張的表情瞬間轉為憤怒。
“這是哪個挨千刀的乾的!”
張小乙急忙勸道:“不用擔心娘,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抬起頭,看向書房的方向,怒吼道:“黑浩欽,出來!”
正趴在窗戶上看的黑浩欽轉過身,捂着臉,心說完撩,躲不過去了。
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把了。
深吸一口氣,撞着膽子走出書房來到院子,低着頭,臊眉耷眼地挪到三人跟前。
“這是你乾的吧?”張小指着臉上的巴掌印質問道。
黑浩欽愧疚的點了點頭。
王花花疑惑地看着她,小白則是怒形於色。
“浩子,怎麼回事呀?”
面對夫人和少爺的質問,黑浩欽才解釋道:“剛剛少爺被怨氣迷了,我見鎮魂符沒有作用,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想着拍一拍,把少爺拍醒。”
“你管這叫拍一拍?”
“就是力道沒控制好,大了一點點……”黑浩欽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他自己也覺得害臊。
王花花的關注點不在這裏,她問道:“你說小乙剛才被怨氣迷了?”
“嗯。”黑浩欽老實回答道,在他的心中,家裏夫人永遠是最可怕的。
從記事起就在這個家裏,夫人有多嚴厲,他和張小甲最有發言權。
他是真畏懼家裏這位主母,不僅是因為自己是被人家買回來的,純粹是因為這些年主母嚴厲的性格,以及有時候不怒自威的氣場。
即使是在夫人和藹的時候,他也會小心謹慎。
“在哪?”
“就在玄武街白話衚衕。”
“你們不是跟老爺去沈家了嗎,去白話衚衕幹什麼去了?”
黑浩欽下意識的向後挪了一步,低着頭道:“就是我們到沈家,少爺忽然說想溜達溜達,老爺讓少爺去了。然後我跟着老爺進去,老爺又不放心少爺,讓我出去跟着。
可是我一出去,少爺已經沒影了。
我就一路打聽,最後在玄武街白話衚衕瞧見了少爺。”
“然後呢?”
“然後就瞧見少爺站在衚衕里,面前的牆根底下還躺着一具赤裸的屍體。少爺一動不動,我聞到有怨氣,就用鎮魂符給少爺貼上了。貼上以後見少爺沒醒,我就拍了拍,給少爺拍醒后我們就回來了。”
“是這樣嗎?”王花花看著兒子問。
張小乙捂着臉:“應該是這樣,我醒過來時候浩子正往我身上貼符呢。”
“嗯。”王花花沉吟了片刻,對白素貞道:“去帶着你家少爺上藥。”
“是夫人。”
“娘我先回去了。”
“嗯。”
小白跟着張小乙走回院子,路過黑浩欽身邊時,小白還瞪了他一眼。
少爺的臉蛋豈是你能拍的!
浩子低着頭不語,被小白瞪得略顯尷尬。
等回了房間張小乙才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這種感覺很奇怪。有時候身上不小心磕到碰到一開始並沒有感覺到疼,等一看到傷痕時才忽然意識到,這啥時候磕的,疼死老子了。
院子裏,王花花看着黑浩欽,深邃的眼睛讓黑浩欽不敢直視。
“是你給拍醒的?”
浩子搖頭,雖然他跟着張小甲學法已經有一段時間,但他畫鎮魂符的手法他自己知道,時好時壞。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在給少爺貼符的時候,符紙並沒有反應。
“死的是誰知道嗎?”
“應該是個乞丐。”
“怎麼死的?”
“病死的,衣服還讓人給扒了。”
“去帶着你家老爺到那個地方看看,自己兒子讓人欺負成這樣,他還有心思給人家辦喪事,給他兒子辦吧!”
黑浩欽嚇了一跳,主母以前也生氣過,但沒一次是像今天這樣如洪水猛獸。
“是。”
黑浩欽後退幾步,轉身離開。
等他找到自家老爺之後,張小甲正被鎮魔司的仙差邀請着去鎮魔司衙門。
急忙忙追上前,張小甲還在和司主老魏討論案情,身後跟着其他幾位仙差抬着沈祿的屍體返回衙門。
看來一時半會兒這個生意做不上了。
他跟着張小甲去過鎮魔司衙門,在他的印象當中,鎮魔司衙門雖屬朝廷,但即使是裏面普通的差人,那都是各門各派的謫仙人。
尤其是司主魏東離,大門派的弟子,本事極高。
但他們見到自家老爺依舊得叫一聲甲哥,說出去倍兒有面子。
“老爺,老爺。”
黑浩欽追上前去,跑到張小甲面前。
隊伍停下,魏東離和張小甲同時看向他,魏東離身居高位,又常年捉鬼降妖,所以氣場很強。
但即使這麼強大的氣場,在剛剛從家裏跑出來的黑浩欽眼裏,感覺都比自家夫人差遠了。
“怎麼了浩子?”張小甲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開口詢問道。
“夫人有事找您。”
張小甲笑了笑,轉身對魏東離道:“老魏,你們先走。”
魏東離抱拳拱手:“那行,甲哥先忙着。”
鎮魔司的人離開,張小甲才問道:“夫人叫我什麼事兒?”
黑浩欽左右瞧了瞧,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少爺又被襲擊了。”
張小甲瞬間變了臉:“小乙沒事兒吧?”
“並無大礙,但夫人……”他感覺空氣中的溫度又低了幾度。
“在哪受到的襲擊?”
“玄武區白話衚衕,那有一具乞丐屍體……”
還沒等黑浩欽說完,張小甲便說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訴夫人,就說我會處理好的。”
“是。”
黑浩欽本來還想解釋,但還沒等自己說清楚情況,老爺就說他知道了,他知道啥了?
他也不敢問,畢竟老爺平時不愛生氣,但真等老爺生起氣來,比夫人更可怕。
記得上個月少爺受傷,老爺整天面沉似水,冷靜的讓人膽寒,他和小白好幾天都不敢上老爺跟前。
“老爺,捉鬼的傢伙還在家裏。”
“不用。”
“哦。”
快速地往回跑,得趕快告訴夫人。
張小甲則是獨自一人前往玄武區,他默默地來到白話衚衕。
屍體還在,
就躺在那裏。
張小甲連看都沒看,而是轉身離開,穿過衚衕後來到一家院子裏。
院子裏站着一位少婦,少婦風情萬種,一身孝服穿在身上,手裏拿着水瓢,看樣子是要做午飯。
少婦抬頭看着張小甲,有些意外,
而這個人,
正是玉蓮。
——————————九幽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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