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咔嚓
正常電視劇的套路里,病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家人照顧好久之後情緒崩潰,當他們絕望之際,總有一個人會發現,病人動了。
然後激動地大喊大叫,最終喚醒病人,皆大歡喜。
或者還有人開玩笑說,如果你死了,你最希望前來悼念的親屬對你說些什麼。
回答是,哎呀,快看,屍體動了誒!
可惜的是,
眼前的這種情況不屬於上面所說的任何一種情況。
沈老爺希不希望有人對他說“動了動了”張小乙不知道,反正他不希望他動。
心都沒了,
他能動不是皆大歡喜,而是一鬨而散。
“少爺,進去嗎?”黑浩欽站在門口側着身等他。
“你和我爹先進去吧,我出去溜達會兒。”
“哦。”
張小乙看着眼前這扇硃紅色的大門,怎麼看都像是一張露着獠牙散發著腥氣的虎口。
他退卻了。
是的,前世的他看殭屍電影都得躲在女朋友身後的人,見到屍體動了,張小乙確實心裏揪了一下。
不過他也沒跟別人說,
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他不敢喊,也不敢鬧,有些不知所措。
門口有鎮魔司衙門的仙差,裏面還有鎮魔司頭頭見了都要遞煙的老爸,自己在這就是個累贅。還不如躲遠些,至少這位沈老爺真是殭屍的話,父親也不用保護自己而分心。
張小乙雖然前世也是練武的,但他還真沒有左千戶那種以凡人之軀對抗邪魔的勇氣。
所以他選擇先走為敬。
大門裏,黑浩欽追上自家老爺。
“你少爺呢?”
“少爺說他想出去溜達溜達,不跟咱們進來了。”
張小甲皺了皺眉頭,笑了一下:“呵,這孩子,就知道他不是來幹活的。”
“少爺就是在家待久了,怕夫人不放他出來,所以才想了這麼個理由。”
黑浩欽和張小乙的關係很鐵,所以他願意向著自家少爺說話。況且老爺對他沒有夫人那麼嚴厲,所以他才敢為張小乙辯解一句。
“行吧,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兒,他願意溜達就溜達一會兒吧,你去跟着點,別真遇見狐妖。”
“好嘞老爺。”
黑浩欽把身上的包袱遞給張小甲,他也是個十七八的孩子,能玩兒他不想幹活。
張小甲對黑浩欽還是很不錯的,作為家裏的力工,自己的助手,他也不是黑地主,做什麼半夜雞叫的事。
本來今天也沒啥事兒,出殯不了,他就進去跟本家聊聊。
沒接工具包,
“你拿着吧。”
“那老爺我先走了。”
“去吧,中午你們倆早點回去,別瞎跑。”張小甲不放心的囑咐一句。
“知道了老爺。”
黑浩欽轉身離開沈府,跑出去追張小乙去了。
可是等他出來,擠過人群,前後張望了一會兒,撓撓頭。
“少爺是奔哪邊走的?”
張小乙轉身離開后一路往北,沐浴在陽光下,發寒的身體才能感到溫暖。
剛才那種情況原來只在電影裏看到過,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瞬間讓他想起上輩子加這輩子聽到看到過的所有鬼故事。
不過走出來之後,遠離了沈家大門,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會不會是屍體的條件反射呢?
有時候生理上的死亡並不是說身體就徹底不能動了,神經上還在活動。就像殺魚一樣,在菜市場殺完開膛破肚處理乾淨的魚,等到了家放在鍋里依舊會活蹦亂跳。
這種現象科學也是可以解釋的。
一想到在這樣一個世界裏,還要用可惜解釋玄學上的事,真是蛋疼。
一路走一路看,
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世界和中國古代還真是非常類似,沒有手機電腦等電子產品的影響,老百姓們走路都是抬着頭的。
沒有汽車電動車,馬車嬌子是這個世界的主流。
商鋪林立,一家又一家,賣各種東西。
茶樓酒肆三兩個閑談,書館中說書先生的故事吸引着大批閑人。
叫買的叫賣的,推車的擔擔的,都為各自的生活所忙碌着。
張小乙前世沒這麼沉默寡言,甚至說是活潑,在這裏不願意說話的他只是因為對這個世界還不熟悉。
總覺得自己這個外來者的身份和這裏格格不入,甚至是說他彷彿在以一種第三者的角度觀察這個世界。
路過有賣糖人的,張小乙買了一個,含在嘴裏麥芽糖的香氣充裕着口腔。
穿過十字街頭,連溜達帶看,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來到了玄武大街。
很明顯的,這裏的街道就沒朱雀大街乾淨,房屋也沒那邊敞亮。
依舊有做買賣的,但跟朱雀大街相比,這裏差着等級呢。
街邊有乞丐靠在牆角睡覺,條件好一點的身上裹着破爛的被子,條件差的有張席子,再差的,只能蜷縮在冰涼的地上。
確實是在睡覺,現在剛到巳時,還不到他們上班的時候。
俗話說要飯的沒有要早飯的,但凡他們能早起還至於要飯?
這話有失偏頗,畢竟這個年頭有些人確實不要飯就得餓死,尤其是趕上大災大難之年。
但還有許多要飯的確實不值得可憐,得過且過,有口吃的就行,擺爛到底的也不少。
再往北城溜達,越往裏裏面越破敗。
難以理解的是,這裏面的暗門子可不少。
暗門子也是有技術婦女的俗稱,她們比不了青樓,甚至連普通勾欄都比不了。
她們是屬於那種青樓妓院看不上,或者是從那裏退了休的,再或者是就想自給自足,自己當老闆的女性,有間小院,就她自己,門口掛個鞋,招攬客人,也不用考慮分錢,掙多少都是自己的。
客人也不全是包宿,多半是走快活兒,幾分鐘甚至幾個呼吸錢就到手了。
畢竟有錢包宿的客人,人家去朱雀區和青龍區那邊的正經青樓多好,畢竟那裏是什麼服務。
當然包宿的也有,除非是人家客人和大姐姐真的喜歡。
玄武街這樣的暗門子很多,這裏住的都不是什麼特有錢的人,有這方面需求又捨不得花大錢,所以就保證了這裏的生意火爆。
在前世的記憶里,這種“小粉燈”式的作坊小時候常見。
寫着足療養生的店鋪,裏面昏暗無比,幾位大姐姐穿着很少布料的制服坐在窗口,看着窗外來往的行人。
還有那些寫着洗剪吹的理髮店,進去以後正廳連把梳子都沒有,往裏小隔間倒是不少。
就算能理髮,進去以後,洗剪吹全套400,洗剪20,吹380。
張小乙看着這些暗門子,瞬間就聯想到了這些。
他不是個初哥,至少在前世不是。這種作坊他也經常路過過,不過他還真沒進去過。
男人嘛,誰碰到這種地方不都習慣性好奇的看兩眼。
只不過區別就是,前世他是偷偷的看,瞄一眼就匆匆走開。而現在,他得目光就有些明目張胆了。
這些暗門子裏,大姐們可真夠勤勞的。
這才上午,她們就描眉打鬢好,站在門口靠着門,手裏抓把瓜子,巡視着來往的行人。
尤其是那些干苦力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來。沒錢過手癮,眼癮不能落下。
等他走到北城門口,又折返了回去。
溜達嘛,沒有目的。
如果非要找個目的,也就是好好觀察一下這個世界了。
往回溜達,當他走到一條路過一條衚衕的時候,瞧見裏面有乞丐在那裏鬼鬼祟祟的。
張小乙駐足,探着身子向裏面看了看。
四個乞丐正圍着什麼,順着縫隙看去,地上躺着一個人,四個乞丐正在扒他的衣服。
光天化日之下,這麼饑渴嗎都?..
不一會兒,那四個乞丐完成了手裏的工作,他們好像也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們,回過頭,見到張小乙后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慌慌忙忙的抱着衣服從衚衕的另一頭跑開了。
地上的人被扒光,是個男人。
蜷縮着躺在地上,
一動不動。
忍不住好奇的張小乙一點點的探着身子走了進去。
“喂,能聽到我說話嗎?”
沒反應。
“醒一醒,讓人欺負了可以去報官?”
還是沒反應。
當他走到那人跟前才發現,這是個死人。
是個老者,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並且已經出現了屍斑。
剛剛那幾個乞丐是看他已經死了,所以扒了他的衣服。
已經是入秋的日子了,天氣轉涼,許多乞丐衣不遮體食不果腹,身體差的,再有點毛病熬不過去很正常。等入了冬,這種現象很普遍。
張小甲說過,死人的錢好掙。
但這種人的錢可賺的不多,畢竟沒人會花錢為他們風光大葬。
一般都是官府出人,找個草席一圈,抬到城外亂葬崗草草一埋就得,再之後找個法師為他們做場法事超度一下。
超度是必須的,有些枉死的人死後怨氣難消,弄不好會出大問題。
所以朝廷每年都會為孤寡者死後撥款,為的就是保一方平安。
張小甲到了冬天也會接這樣的活,蒼蠅再小也是肉。
不過這樣的生意官府習慣性會把屍體“攢”多了一起辦,畢竟一具屍體也是辦,十具屍體也是辦,為什麼不一起辦呢?
每具屍銀子的撥款,攢多了跟做法事得法師一商量,還能便宜點,多出來的不就能落在自己腰包里了嘛。
張小乙嘆了口氣,轉身去不知誰家的柴堆旁找了個草席拖過來。
他打算先給他蓋上,然後找衙門口的人說一聲。
就在他低頭為屍體蓋草席的時候,
忽然,
屍體得眼睛猛的睜開,
灰色的瞳仁死死的盯着張小乙。
他的嘴巴一上一下,口中的老黃牙不多,上下一碰掉了好幾顆。
張小乙下意識的站起身,想要後退。
可是不知何時,老頭的手已經攥到了他的腳脖子。
很用力,
感覺就像被鉗子夾住了一樣。
緊接着,
他的手用力一拽,
張小乙順勢倒在地上。
老頭一點一點的向著他的方向爬。
張小乙的身體僵硬着,
想叫但喉嚨緊的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瞪大了雙眼,
視線之中,
老頭已經爬上了他的腰部,枯燥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膛。
而他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被綁好了的肥豬,看着屠夫攥着尖刀一步步的向自己走來。
怎麼辦?
怎麼辦?
即使兩世為人的他現在也慌不擇路,不知所措。
即使他再不想看,
可是眼睛依舊不敢閉上,甚至連眨一下都不敢,死死的盯着老頭,看他下一步的動作。
一直到老頭的身體完全爬上了張小乙的身體,將他壓在身下。
臉對臉,
四目相對。
他看見了,
那是一張滿是皺紋,干黃的眼屎糊在眼眶上,鼻毛肆意,滿臉老人斑的臉。
乾巴巴,
皺乎乎,
面無表情。
他的嘴巴張開,
一直咧到無法再咧的程度。
口中的黃牙對着他的脖子,
腦袋一低……
咔嚓!
——————————九幽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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