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Hey~
第一章
穆府門檐下的兩個白娟燈籠在風裏搖搖晃晃,門口的兩墩石獅子也套上了素色白帆布。
門前豎掛着長長的招魂幡,寒風吹來,揚起又落下,在空中飛舞。
原本今日應該是穆家大小姐穆璽出殯的日子,只這好端端的出殯不知怎的變成了沖喜。
路過的人看着穆家門口上下的白幔拆下,換上鮮艷奪目的紅,不明所以。
上京穆家,立身百年,簪纓世族。
往日裏的穆家府門前都是門庭若市的人進人出,迎來送往。
而如今的穆家卻成了上京城裏最為沒落的氏族之一,門庭清冷。
“家主,這,容家派人過來說要大小姐給容家的小少爺沖喜,明日給配個冥婚。”
“大姐這人都沒了,就給容家配個冥婚又怎麼了?”旁邊站着的靚麗女人撥弄着她的指甲,毫不在意的說著:“說不定還能換點好處,不是說城東那塊地是容家拿下的嗎,父親您可以跟容家主提提條件的,要不然哪家願意就這樣白白的給人配冥婚。”
“就是,要我說這還是大姐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死了還能嫁給容家的少爺,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福氣呢。”
“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這麼好的話這福氣你們怎麼不要?”上方的男子毫不客氣的嘲諷了一句。
“行了,明日就把人給容家送過去配冥婚吧。”穆如海沉吟片刻后說道。
“更何況她本身就是要配給容家的,只不過如今換了個人而已。”穆如海大手一揮,同意了。
在場的眾人雖都是着純白之色,但卻不見面上有多少戚容。
於是,白棺材披上一層紅布,紅棺材就抬着出去了。
棺材內躺着的女人在無意間動了動手指,而後恢復平靜。
第二日,鵝毛大雪一夜紛沓,整個上京城銀裝素裹。
容家庭院即將枯朽的枝椏開出潔白的梨花,壓滿庭院。
二樓閣樓內的房間裏不同於外面的冰冷天氣,室內暖意熙熙,一男子坐在輪椅上,斜靠在窗邊,手裏端着一杯茶,拇指不斷的摩挲着杯口,看着外面掛起的紅,深邃難測的眸子閃過一絲難以辨別的神色。
“四少,這穆大小姐差不多要送過來了。”傭人上來通告。
“知道了。”容肆轉動輪椅,轉過身子,淡淡應了聲。
“少爺,這。”身後的容左有點猶豫的開口:“您真的要娶這穆家的大小姐嗎?”
“呵。”容肆眉眼一挑,眼角眉梢染上風流肆意的矜傲,整個人清冷又貴氣:“娶啊,人都送過來了,為什麼不娶,說不定真的還能多活幾年呢。”
“可是,這人都已經。”容左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見容肆沒有動怒的跡象才接着道:“而且這穆璽生前跟大少是也有婚約的。”
“想要知道老頭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把人娶了不就知道了。”容肆抿了一口茶,理了理西裝,白皙帶着涼意的面容顯得有些毫不在意:“行了,推我下去吧。”
容肆進來的時候,堂中央的那尊棺槨赫然醒目。
“四少。”
“四少。”
“四少。”
容家大堂內坐滿了賓客,見到容肆進來都起身都叫了一聲四少。
容肆也只是點點頭,目光一轉,落在不遠處的棺槨上面。
容肆,容家新貴,容家最小的兒子,是容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子,十八年前才帶回容家,頗得容忝喜愛。
原是最有望成為容家少主的人,卻在三年前出了意外,雙腿殘疾,後面撿回一條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這之後,眾人認為容肆是無緣家主之位,便開始看輕容肆。
畢竟,容家不可能要一個雙腿殘疾的接班人,如今稱一聲四少,不知是敬畏居多還是諷刺居多。
見人都齊了,司儀高喊一聲:“開棺,請新娘。”
按照世家的習俗,冥婚嫁娶要在雙方都在場。
黑色的棺槨被緩緩推開,從棺內蔓延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兒,似花非花,赫然,棺內躺着的就是穆家的大小姐穆璽。
兩個婦人上踱步前,將棺內的穆璽挪了出來,放到容肆身邊的椅子上坐好。
女人穿着一襲紅裙,裙上綉着金絲鳳凰圖,金絲隨着光線流動,頭上頂着鳳冠,雖然雙目緊閉,但是面容白皙明艷,妖艷中透着極致的魅惑,特別是眉間的那一朵蓮花印記栩栩如生。
“還真是漂亮。”
“一點兒不像死人。”
“可惜了。”
“自古紅顏多薄命。”
堂內隱約可以聽見眾人的驚嘆之聲。
容肆側頭,掃了一眼身側的人,平靜不起波瀾的眸子也泛起一絲驚艷之色。
高堂之上坐着兩人,容家家主容忝以及容肆名義上的母親徐佳琴。
站立在左邊的容淵看到穆璽時,先是驚艷而後是惋惜:“可惜了。”
“大哥若是覺得可惜的話不如把人娶了?”容肆側着頭,堵了容淵一句。
“這是四少你的美嬌娘,大少怎敢奪人所好?”旁邊一貴公子哥看似打趣實則在貶低:“再說這神經病配四少您也是剛好的。”
不等容肆說話,身邊已然有人替他出聲:“看來林家沒有教好你怎麼說話,既然如此不若今日就在容家大院替你林家管管你?”
“行了,別誤了時辰。”上座的容忝臉色一板,眾人也就不敢再造次。
禮成之後穆璽則又被放回棺材。
“咳咳。”容肆斂下眼眸,輕微咳嗽幾聲:“父親,我身子不大舒服了,先回房了。”
“行吧,今幾天你也累了,今晚早點休息。”容忝蹙着眉頭,看着躺在棺材的穆璽,有些神色不明。
容淵見狀上前幾步攔住想要離開的容肆,話中不乏幸災樂禍的意味:“恭喜四弟喜得佳人啊。”
“大哥應該感謝我,不然此時這佳人就應該躺在你的床頭了。”容肆撥了撥衣袖的扣子,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容淵被容肆一堵,氣氛有些尷尬。
“四少也不想想,要不是這穆家大小姐命薄,怎麼可能會輪到得到你來娶。”身旁為容淵出頭的是旁支的人。
“這麼漂亮,還真是可惜了。”容淵盯着穆璽的屍體臉上少不了惋惜之色。
“大少,這有什麼可惜的,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個死人。”容霖滿不在乎,對着容肆就惡意滿滿的開口:“就是不知道這四少晚上要怎麼跟個死人洞房?”
旁邊又有一人捂嘴笑了一聲,接話:“別說洞房了,能不能一起睡還不知道呢?”
“說誰是死人?”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
“當然是穆璽。”容霖絲毫沒發現不對經,毫不猶豫的接話。
而此時在他們身後的棺槨內,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扒拉在棺槨的邊沿上。
然後緩緩爬出一個人,恰好是對着容肆的方向招了招手:“h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