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亂上再加亂？
此時的嚴世蕃已經殺紅了眼，瞪眼望着滿城地濃煙大火，哀嚎悲切，驀然之中，也似不知身在何處？事情走到這步，究竟是人心還是天意所致？到底值不值得？是不是一定要走到這步？說實話，他也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沒有回去通報老爹，也說不清楚什麼原因，只是心底深處有一種感覺——
唯一的出路就在乎自己的鬥志……
自己只有頂住了，所有人才會有活路……但凡稍微退縮，皇家就要把所有人一網打盡！
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壓倒了一切的思緒，讓他沒有絲毫懷疑，只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唯一正確的！
陸炳就在身旁，雖是錦衣衛千戶出身，對眼下這種廝殺，卻倍感驚心動魄。從昨夜開始殺到現在，他估摸着怎麼都打死了上千個無辜之人，燒掉了數百間房子，其中多數是那些清流小官的家產。雙方都不是兵士，每次對峙起來都如同潑皮群毆，戰陣之間的那些技巧，竟是一點用處沒用，全憑着嗓門大、力氣大、膽子大，只有稍有怯懦，立刻就會被追着滿街奔逃。
加之，自來一亂都是一樣，有人第一個燒房子，地痞就絕不會閑着。這些人又偽裝成嚴字頭的人，將許多商鋪搶劫一空。如此亂象，較之兵馬之災，甚至還讓人害怕……
“東樓，這樣、這樣也不是辦法啊……打到什麼時候去？那景王大捷凱旋，這兩日必然到京啊……”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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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陸炳雖是武人出身，也是聽得頭皮發麻，想要辯解幾句，卻又是無從說起。
恰在這時，
嚴壽帶着二三十個人已經從街尾跑過來，大喊着：
“小閣老！小閣老……”
“去午門！”
“閣老讓大家都去午門！”
啊？
什麼？
陸炳心頭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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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父子倆想得一樣？
這還真要謀反不成？
須知，
陸炳的親娘是嘉靖的奶媽，就是仗着這層關係，陸炳深知自己就算犯了死罪，也一定能保住性命。昨夜開始的這場大亂，按照大明律，最多只能說是“謀亂”，因為矛頭並不是直接衝著皇家去的。但如果真的衝進宮裏了，那就是鐵打的“謀反”，就算有丹書鐵券，也一樣活不成！
憑他對嘉靖的了解，這皇上一開始肯定是把自己放了，但等到事情過了，他就會突然派人來賜下毒酒……
想到這裏，他頓時懼意狂涌，待要勸一句，卻見嚴世蕃臉上陰森恐怖，另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我要是想退，
嚴東樓可不會放過我……
“好！”
“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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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反而大聲附和，道：
“阿壽！你去回報閣老，咱們這就去！”
嚴世蕃這才展顏一笑，拍拍他肩膀，嘆道：
“老陸啊，就得這樣嘛！”
他哐啷一聲，從地上撿起一把刀，對着密密麻麻的家丁隊伍，大喊道：
“走！”
“去午門！”
……
與此同時，
景王一人一騎，身後跟着胡鎮選拔的親衛一千人，外加韓充的二千人精銳，一路向禁城疾走。
此時已是巳時，往常的京城早已熙熙攘攘了，但今日卻是一座空城一般，根本就看不到普通百姓。每次遇到人，都是家丁和地痞在搶劫、毆打、放火……饒是韓充見慣了殺陣，也是看得凄惶不安。
剛到了都察院一帶，胡鎮卻帶着一隊騎兵追上來。
“殿下！嚴府沒人了！”
他策馬過來，瞪了韓充一眼，又湊到景王耳邊，低聲道：
“殿下，嚴家大宅已經沒人了，我抓了幾個人拷問，說是都到午門去了……他們還把智化寺的囚徒也放出來了……”
他四下望了一眼，用蚊子般的聲音道：
“他們說嚴嵩要帶着大家進宮保護皇上……說——”
呵呵，
景王自然猜得到嚴家的作風，大聲道：
“別藏着掖着！怕什麼？大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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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胡鎮大聲接道：
“嚴府的人說，景王是回來篡位的，嚴閣老帶着所有官員的家丁去宮裏保護皇上！”
啊？
尼瑪！
韓充頓時傻了——
還好老子命好……
這要是被卷進去，那就是誅九族的罪了。
這父子倆還真能豁出去……
他以為景王會勃然大怒，但稍加端詳，卻見景王反而面露一股奇異的興奮之色，雖然一閃而逝，卻讓韓充感到了一絲莫名驚慌——
他為什麼笑？
他要幹什麼呀？
正疑惑間，景王已經沉聲道：
“胡鎮，你去帶三隊人馬到午門一帶，先不要動！”
“韓充，你多分派一些人去，把這些人的家都抄了……人在家的，全都抓起來，先關押到智化寺……”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名字，接道：
“這些都是嚴家黨羽，你一個也不許放過……拿着！”
韓充早知道自己惟一的活路，就是反過來殺嚴家，這時果斷接過來，掃了一眼，道：
“殿下，這些人末將大多數都認識！只是，只是吳鵬、呂本這些老的，也要抓？”
“自然要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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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說罷，忽然調轉馬頭，彎腰湊到他耳邊，陰森森道：
“你怕什麼？莫非還念舊情？”
韓充打了個哆嗦，顫聲道：
“末將、末將擔心這些人都是大官，一直以來又都是嚴家的大佬，末將和麾下的軍兵說到底也是他們的屬下啊，當兵的平日裏就怕了他們，此刻我擔心他們不敢……”
呵呵，
景王淡然一笑，道：
“本王不是說了嘛，要抄家……這些人都是罪臣，他們的家產也都是罪產，大明律可是不保罪產的……”
這？
胡鎮反而怔了一下：這，不是亂上加亂嗎？讓當兵的去抄家，又說不保罪產，他們還不發瘋似地搶？
韓充自也知道利害，可轉念想到今日的局面，他們不死，就是自己死，哪裏還有的選？
“殿下，末將明白了！”
嗯嗯，
“這就去辦吧，最多申牌時分，一定要辦妥……”
“臣領旨！”
韓充時常跟這些人打成一片，兌京城又時分熟悉，當即分派人手按圖索驥。考慮到眼下這些人的家丁都出去了，府上自是沒有人手，每一小隊只需二十人就足夠了，分成一百個小隊，最多兩三趟就全抓完了。他剛剛交代下面的將校，眾人立馬聽出來弦外之音，頓時臉色興奮。
很快，
兩人各自走遠了，景王帶着親衛卻不再向前，而是直接進駐了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