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翰林院小廝
葡萄牙人索扎呢，名義上還是東印度的艦隊司令，同時也是王室商務代表，負責着東海的貿易。
如今明朝把織造產業組織起來了，殖民貿易就受到了生死威脅。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海洋貿易的話語權絕對不能掌握在明朝手裏，否則他這個艦隊司令就是擺設了，再也收不到保護費，而收不到保護費，艦隊自身也難維持下去。
須知，他本是是葡萄牙的貴族，姓法利亞氏，這個艦隊司令可是花了許多錢才買來的。就算作為買賣來講，也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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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
大家都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張經已經把要點都說到了，下一步怎麼走，就全看嚴家父子二人。因為這是大家共同的利益，甚至說是根本的利益，自然就跟平時不一樣。若非如此，這四五個海商也就不會親自登門了。而嚴家如果拿不出辦法，隊伍可就真不好帶了。
可眼下呢，嚴家上一輪攻勢徹底失敗，連盟友都被擼掉兩個半尚書，又怎麼組織起反攻？為此，大家都把目光投到嚴嵩身上，而嚴嵩卻又閉上了眼睛。四五個大商不禁焦急，而家臣們也是暗自嘆了口氣。
嚴世蕃對此心知肚明，眼見老頭子已經裝聾了，便道：
“各位大商，你們啊，恐怕是想差了，我嚴世蕃在這裏也說句話，你們回去轉告九州幾位大名，還有索扎將軍……這開關啊，一定是會開的，而且已經開了，朱墨不是開關了嗎？你們說沒有絲綢，可我的人說，江南現在遍地都是絲綢，比去年可是翻了幾倍啊！你們怎麼沒有啊？
可見問題不在這裏……關鍵在哪裏啊？在變法，朱墨變法！明白了嗎？因為朱墨變法，跟以往不同，他從根子上就斷了咱們的財路啊……他的貨已經直接賣到西洋去了，把咱們這些人都繞過去了！能怎麼辦？
你們說互市港，也會搞！朱墨肯定會搞，可搞出來你們要嗎？就跟眼下的絲綢一樣，你們也不會要的！
你們來找姓嚴的，我十分感謝！可這事絕不是上個疏就解決得了的啊……這事要斗！要打！這回那個大義內長，還有索扎將軍，這就拿出了態度了嘛！可這打啊，也不能莽打，要巧打，既打海戰、打陸戰，還要打他的變法仗……
實話實說，我們姓嚴的是栽了幾個跟斗，可你們也要看到，這個朱墨最終要是結果了咱們的！你們也不能閑着！這既然是在大明朝跟他斗，那就得聽我們姓嚴的話！怎麼打？怎麼配合？要從長計議……
眼下呢，還有點時間，你們回去也說一說，多跟索扎將軍講一講嘛！講講大明朝的情況，這事啊，得一步步做，飯得一口口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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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五個大商相互對視一眼，感覺嚴家也不是沒有誠意，而是這次真碰到坎了。他們也是華人，自然聽過朱墨變法的事，就拿杭州最新出來的幾條法令來說，那個朱墨的確是要徹底剷除舊海商模式的。仟韆仦哾
五個人領頭的叫陳東，在呂宋島發家，在此之前也是讀書人，還中過舉人，對明朝相當熟悉，這時便道：
“小閣老，我們也不是不通時務的，可這許多錢壓着，難啊……如今進貨只能從織造局排單，一來吃不飽貨，二來出價太高，那些西洋南洋商人聞訊趕來，把咱們繞過去了，一口氣進好幾船，剩下的湯湯水水也就不多了，長此以往啊，咱們這些人的錢都要打了水漂……
小閣老啊，你老人家的話咱們幾個也聽真了，這就回去跟索扎將軍說清楚，至於如何配合什麼的，我們這些人也不懂，到時候還是張經大人說了算吧……這一趟呢，咱們來的匆忙，也沒辦什麼禮物，就是幾車海產、珊瑚什麼的，權當孝敬你老人家了，希望小閣老不要嫌棄。”
哈哈哈，
嚴世蕃站起來，笑道：“哪裏哪裏，你們信得過嚴某，這就是最大的好了！來人，也把我準備好的那些高麗參、貂裘拿出來，送給這五位老爺！”
一番寒暄，
嚴世蕃親自送五人出去。
回到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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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已經亂成一片，而見嚴世蕃又回來，立馬又啞口不言。
……
嚴嵩這時站起來，負手踱到窗前，悠悠道：“這可是最後一仗了……老夫老啦，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鄢懋卿道：
“閣老、小閣老，咱們這回可不能再翻船！九州那幾個藩主這回能徵募三四千浪人，索扎又能搞來一百多艘戰船，可見海上優勢已經有了，剩下的就是上岸怎麼打？打哪裏？咱們這些人又怎麼跟那個朱墨斗？”
嚴世蕃點點頭道：
“嗯，老鄢說得對，海上優勢已經有了，這仗是吃不了虧，可變法仗又怎麼打？這才是難題……你們都議議吧！”
羅龍文一向思路清奇，拿出了昨夜想好的對策，道：
“小閣老，屬下已經想過，朱墨出了四條法令，全都是動搖人心的，而我們就該在人心二字上做文章……
他有一條，說廢除契奴，這些人都去織造商那裏做工，但是工錢要比平常高，那些織造商暫時沒辦法，也開始用人了。我看，這些人加起來，怎麼都有個十幾二十萬人，他們離開了主家，暫時沒有依附，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鬧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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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呢，就從這裏下手，先讓這些契奴鬧起來，把他的四條法令都給逼回去，到時候織造商、縉紳、讀書人一起發力，先讓人心亂起來，然後才有他策可言啊……”
嗯嗯，
“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老嚴嵩似聽未聽，這時卻撫掌讚賞起來，又接道：
“廷彝啊，你是閩浙總督，最了解情況，說說吧……”
張經乾咳一聲，答道：
“閣老、小閣老，來此之前，屬下跟海商們深談過幾次，也見過索扎將軍……他們啊，最憂慮的只有一點——
那些西洋南洋大商，這回是繞過了艦隊，直接到杭州跟製造局進貨。這才讓艦隊沒了賺頭。索扎他們呢，這才想着要把月港、歷港變成互市港，跟雙嶼島一樣，一切貨物都在港內交易。
大家也都知道，以往呢，這些南洋西洋商船是進不來的，還沒到泉州，就會被海盜攔住打劫，要想安生賺錢，就只能去軍港交易。這回是因為倭寇海盜都衰落了一陣子，商船才進來杭州的……
嗯，屬下的意思，既然要動，就要動大的，乾脆讓海盜把商船給擊沉他十幾二十艘，讓朱墨的訂單都交不了貨！再告訴那些商船商隊，這海面上說話算數的到底是誰？而且，以此為由，才能倒逼朝廷，閣老小閣老再在朝議上發力，這變法仗才打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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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眾人頓時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