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城補課

冬來初六就回城了，他約好給小敏補課的。他在家一共七天，這七天過得很充實。年前祭祀祖宗，年後走親戚。姑家、姨家、姥姥家，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大聚會，交流一年來的經歷信息。往年都是冬來聽別人說，今年冬來成了主角，他的親戚都是農村的，對城市裏嚮往但又怕城市難闖，因些對那些到外面闖世界的人懷了一分敬意。冬來講着親身經歷的事，聽着特別親切。冬來腦子聰明，這幾個月把口才也練出來了，敘事明白。他學算卦，學會了觀人眼色，猜測人的心理。看《周易》這類經典，雖然許多地方看不懂，但越看越有趣，似乎人生的密碼能找出來。他跟師傅學了幾次象棋，有路子了，原來二仁和他下棋互有勝負，而正月初三的晚上，二仁找他下棋，下了五盤二仁都輸了，二仁說：“你的棋有路子了，我甘拜下風。”冬來這才相信了那句話：“求法乎上，得法其中。求法其中，得乎其下。”

冬來初六回城，同村的十多個夥伴送他出村，有說有笑的。這次冬來的母親是笑着送冬來走的，冬來第一次進城時，娘哭了半天，夜晚做了多少次噩夢！這次冬來回城，有了落腳地，做娘的放心了。她反覆囑咐冬來，在外面顧惜身體，其他都是次要的。冬來爹?一條腿已經接好了，另一條腿還瘸，一落地就疼，拄着拐杖可以在院子裏走一走了，本來擔心會癱在床上的，這樣看來完全可能痊癒，這是一家人都高興的事。

冬來走在路上，想：這個年全家過得很快樂。小侄子跑得很利索了，小嘴說起話來特別有意思，吐音不太清楚，叫冬來小叔叫成“小豬”，惹得人們都笑。二嫂也快生了，冬來不叫她二嫂，她傻乎乎地見了冬來只是笑，二哥說：“三弟來了，你還不拿板凳？”她也跟着說：“三弟來了，你還不拿板凳？”她笑嘻嘻地從東屋搬來個長板凳。“二哥拿了一個短板凳，讓冬來坐下，把那個長板凳又扛回了東屋，二哥對傻二嫂說：“這個長板凳是干木工活用的，來人時坐這個短板凳。”傻二嫂說：“知道，知道。”冬來看着傻二嫂腆着的大肚子，想：”但願生下侄或侄女別傻。“

冬來在路上騎着自行車，邊走邊想事。路上不忙，多數人還忙着過年。周圍時不時地響起幾聲鞭炮，路上的人多是騎着自行車或步行走親戚的。

冬來半上午到了張姨家，小敏從屋裏跑出來，一把就抱住了冬來，說：”冬來哥，你可來了，我有好些題不會呢！“張姨說：”看你這個瘋妮子。她一直念叨你呢！”冬來感到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親切。

冬來給小敏補課，補完數學補語文，補英語時，小敏笑得在床上打滾。小敏說：“媽，你聽聽冬來讀得是英語嗎？”張姨走過來，坐下來聽冬來讀英語，冬來不讀了，冬來不好意思臉紅了。冬來說：”我們同學都是這樣讀，我們的老師也是這樣讀。我們的英語老師初中畢業，連高中也沒考上，培訓了一個月就教我們，他是邊教邊學。我們學校里代課老師佔了四分之三。“小敏說：“那你中考英語還差點考了滿分？我不信。”冬來說：“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我冬來有自己的絕招！”小敏說：“那你的絕招是什麼？”冬來說：“我把這六本英語課本的課文全背誦了，把書上的單詞全會寫了，所以考試時跟着感覺就能把題打對。”小敏不信，他讓冬來背誦試試。冬來說：“你隨便挑課文吧。”小敏說：“你背第三冊第5課。”冬來說：“我要看一眼，半年不學忘了許多。”小敏拿着書讓冬來瞅了一眼，冬來馬上就背誦，雖然讀的音不準，但小敏照着書還是能找到背的是哪個單詞。冬來真得背下來了，雖然有些磕磕絆絆,冬來說上學時是背的很熟的。小敏又從第五冊上挑了第12課，冬來也背下來了。小敏從各冊中一共挑了八篇，冬來都背下來了。“小敏差點驚掉下巴，說：”神人呢！真的全能背誦，這要下多少功夫呢！“

冬來說：”我也確實下了工夫，不過全是上學路上的工夫。我每天早上到五里路遠的鄰村初中上學，放學再回家吃午飯，吃完中午飯再去上學，下午放學再回家吃飯，吃完飯再去上晚自習，下了晚自習再回來。從家到學校要走半個小時，一個來回就是一個小時，每天就是三個小時，我的背誦英語時間就是從路上這三個小時中抽出來的。我拿着書邊走邊背，也有時同學來打我的擾亂，我不客氣，追上他們狠打一頓，是我沾了武術的光，比我高一頭的同學照樣讓我摔倒。同學怕了我，我就贏得了背誦的時間。我的成績讓英語老師長臉了，我們鄉五個初中，我的中考英語成績最好。

冬來說完，張姨和小敏都說冬來可惜了，如果上高中，可是北大、清華的苗子，以後可能是科學家，或者大官。冬來嘆了口氣說：“人各有命，都怨家裏太窮。白浪第三高中的張老師和河邊初中的李老師都勸我讀函授大學。我有這個想法，如果我選就讀英語專業。”張姨問為什麼學英語？冬來說：“學大學數學在生活中用不上，中文自學就可以，在中國，會英語的總是少數，如果我學習英語，就是少數人，少數人總是有價值的。”小敏和張姨都說冬來說的有道理。小敏說：“你可要好好練練英語口語，那樣才有用。”冬來說：“我有辦法。”小敏問：“什麼辦法？”冬來說：“不告訴你。”張姨說：“你們先不要打嘴官司了，快學習吧。”

冬來做數學題快，他琢磨出一些簡便辦法，小敏卻很難學會，小敏說：“我沒有數學腦子，真是沒辦法。”

小敏最佩服的是冬來的作文和一手好字，冬來作文速度快，字還寫得好。小敏說：“你的作文是怎麼寫這麼快的？”冬來說：“我是根據課文琢磨的。我也沒錢買作文選，於是就琢磨課文。就說朱自清的《春》吧，春草、春風、春花、春雨、春天的人這五個方面的順序可以隨便打亂，先寫哪個都可以。“小敏說：”你快拉倒吧！人家朱自清可是大作家，人家寫好了順序你能隨便動？“冬來就把《春》的五個材料順序調換了位置，讀了一遍，果然文章很通順。小敏服了，說：”是這樣的。”冬來說：“我給這樣的文章結構起了個名字叫亂排法。”冬來又說：“你看《走一步，再走一步》，這篇文章的材料順序就不能隨便顛倒，因為這是一環扣一環的，有前後邏輯性。“小敏說：”你給這樣的文章結構起名字了嗎？“冬來說：”我還真是沒起名字，只是自己心裏明白。不過我可以現在起個名字，就叫它一字長蛇結構吧！“小敏說：”這怎麼講？“冬來說：”你把一條蛇的頭割下來按到尾巴上，把尾巴按在頭上，那條蛇還活嗎？”冬來一說完，小敏就鼓動起掌來。”小敏問：“作文的結構還有嗎？”冬來說：“我就總結了這兩種，學會了這兩種結構中考就夠用的了。”小敏不服氣，冬來說：“你找出往年的中考題來我們套一套結構，你看哪個作文題用這兩個結構寫不出來？”小敏把真題卷子裏各地方的數年作文找出來想難倒冬來，但都讓冬來的這兩個結構過了關。小敏說：“哎呀我的媽呀！你是神仙下凡呢！”小敏說：“我作文寫不夠字數怎麼辦？”冬來說：“這更好辦，小菜一碟！你多寫語言描寫和心理描寫啊！比方說我向你借自行車，生活中我說：”小敏，借你的自行車騎一騎，行嗎？“小敏說：”行。“這樣字數太少，作文字數當然不夠。在作文里，小敏說：”不行，我上午10點要去趕大集，我媽讓我去買蒜和黃瓜，還要買回半斤豬頭肉，因為中午我舅要來我家，媽媽準備豬頭肉絆黃瓜，再加上蒜泥，這是舅舅最愛吃的。“你看，這樣寫字數就夠了吧！還有心理描寫增加字數更容易……

學習累了，小敏非纏着冬來繼續給他講接骨醫生的故事。冬來接着上一回的內容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