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五章 內憂外患
()屋漏偏逢連yīn雨,這一年,荊州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水災,老好人殷仲堪只得把搞蔫桓玄的事往後放,然後把軍糧都拿出來賑濟災民,最後弄得士兵們都快沒得吃了。殷仲堪的做法感動天感動地,卻感動不了桓玄,這斯趁他缺少軍糧,馬上擼起袖子準備開干。
桓玄的借口很有意思,也是北伐,動身之前,桓玄給殷仲堪寫了封信,說,“楊詮期深受國恩,卻不思報國,吾輩應共擊之!我已陳兵江口,只待殷侯下令,可立即渡過沔水,討伐楊詮期;否則的話,大軍必出江陵!”桓玄的意思非常清楚:如果你殷仲堪同意呢,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海盜;不同意呢,你和楊詮期就是一條船上的,而我會立馬掀翻這條船,把你們統統淹死。
與此同時,桓玄通知兄長桓偉,讓他作為內應,做好隨時倒打一耙的準備。常言道,雞生九蛋個個不同,桓偉可沒有兄弟那麼能幹,接到桓玄的信兒,嚇了個半死,於是跑去問殷仲堪該怎麼辦。
完了,這下全露餡了!殷仲堪先是大驚,繼而大怒,然後把桓偉投進了號子。消息傳到江口,眾將都勸桓玄去解救老哥,不行就把打仗的事放一放。桓玄卻說:“殷仲堪優柔寡斷,患得患失,一定不敢殺我大哥,諸位儘管放手去打,千萬不要投鼠忌器!”
殷仲堪沒有被嚇倒,他派弟弟殷遹引軍七千,進攻江口桓玄。桓玄毫不含糊,立即命部將郭銓和苻宏抵禦。這兩員大將比桓玄北伐的借口更加有意思:郭銓本來是梁州刺史,回建業探了趟親,途經夏口時,被桓玄強行留住了,屬於臨時工;苻宏就不用多說了吧,前秦國顯赫一時的太子,他爹和桓玄老爹桓溫是死對頭。三十年河西,如今,這倆仇人的後代又趴到了同一戰壕里,真是造化弄人吶!
這哥倆兒相當給力,一通窮追猛打,把殷遹的七千水軍趕回了老家。殷仲堪趕緊派楊廣和侄子楊道護前去救火,桓玄這次親自帶兵出擊,把兩名救火隊員打得落花流水,接着乘勝追擊,到達零口,距江陵不足三十里。
眼見火勢越燒越大,殷仲堪不淡定了,火派人向楊詮期求援,楊詮期深諳為將之道,對眼下局勢的認識還算清醒,他開門見山地道:“江陵的軍糧都被你用來救災了,現在拿什麼守城?!賊軍勢大,不如放棄江陵,北上襄陽,再作打算!”
楊詮期的建議很不錯,可對方聽不聽就完全是兩碼事了,殷仲堪擔心一旦棄守江陵,將很難有回來的那天,為了把楊詮期喊來,殷仲堪決定撒一個小謊,他騙楊詮期說:“近rì來,已有軍糧送達,而江陵城防堅固,固守完全沒有問題!”
主帥如是說,楊詮期心頭的疑慮稍稍緩解,於是乎,八千荊州兵數rì后抵達江陵。出乎楊詮期意料的是,殷仲堪竟然拿胡麻飯招待他!這個胡麻飯可不同於今天的武夷山小吃,由胡麻殼連同其他的野菜籽混合而成,連豬都嫌難吃。楊詮期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被殷仲堪這小子騙了。
事已至此,再回去顯然不太現實,楊詮期只好痛罵殷仲堪一頓泄憤。罵歸罵,罵完了還是要幹活的,趁着大軍還有三天口糧,楊詮期急忙率軍出城,為挽救荊州危亡展開了最後的努力。
可惜的是,這個時代並不屬於他,真正屬於楊家的時代一百多年後才會到來。當然了,更不屬於桓玄,他頂多算是一個過渡。
次rì,楊詮期和桓玄展開了最後的血戰。最先與楊詮期相遇的,是郭銓和苻宏率領的前鋒軍,楊詮期幾乎拼盡全力,才把郭銓擊潰,還差點活捉了他。正當此時,桓玄率主力趕到了。
楊詮期已再無餘力抵抗,不得不選擇後撤,就在後撤的路上,桓玄攔腰截住了他,楊氏兄弟力戰不逮,血灑疆場。(這本來是一場荊州兵內部的狗咬狗大戰,但從後來桓玄的行動來看,殷楊二人的行動更像是鋤jian,如此一來,楊詮期就成了為國捐軀,不愧忠臣之名,儘管從來不被始作俑者東晉zhèngfǔ承認)
在楊詮期浴血奮戰的同時,坐鎮江陵的殷仲堪不去想怎麼派援軍,卻一門心思地想着怎麼跑路。由於殷仲堪人氣不咋高,幾乎沒人跟着他逃命。殷仲堪毫不氣餒,帶着一大家子出城了,他把目的地定在了長安,結果在半路上就被桓玄逮住了。
桓玄對老領導毫不手軟,賞給他三尺白綾,好歹留了殷仲堪一個全屍。
兩個重量級對手楊詮期和殷仲堪都去見閻王了,笑到最後的桓玄得以控制荊州全境,不僅如此,他還不斷將觸角向東伸展,逐漸控制了帝國的整個西部,實際控制的領土多達東晉國土的三分之二!
司馬元顯雖然感受到了來自西面的強大威脅,但也是有心無力,東面孫恩雖然盤踞海島,但隔三差五地回6上找麻煩,相比於桓玄,孫恩的威脅來得更加直接,更加實際。孫恩的起義軍一直在會稽附近晃悠,隨時都有兵臨國都的可能。
孫恩的rì子也不好過,由於謝惔嚴密防守海邊,起義軍的補給相當困難,更要命的是,軍隊中出現了瘟疫,由於缺乏必要的藥材,瘟疫病毒在海島上肆意傳播着,二十萬百姓死亡過半;部隊減員嚴重。
在死亡yīn影的籠罩下,孫恩不得不冒死上岸。在數年的征戰中,起義軍的戰鬥力早已不可同rì而語(久病還能成良醫,更何況是打仗這種要命的差事),死亡的威脅更加激了每個人血戰到底的決心,他們可能不買主帥孫恩的賬,但心裏都清楚,要想活命,必須一直揮刀砍下去。
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義軍先敗后勝,斬殺謝惔,揮師臨海,兵鋒直指建業。司馬元顯趕緊派輔國將軍孫無終,冠軍將軍桓不才,寧朔將軍高雅之抵抗。
有趁手的北府兵不用,非要把雜牌軍送上戰場做炮灰,司馬元顯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劉牢之的反覆無常是出了名的,有nai便是娘,其固然可以平叛,但事成之後呢?萬一上演一場逼宮鬧劇誰來負責?
孫恩打北府兵不行,欺負這仨雜號將領的雜牌軍倒是綽綽有餘。桓不才屢戰屢敗,孫無終屢敗屢戰,打到最後,zhèngfǔ軍減員率高達十分之八。(估計是名字取壞了,一個無終,一個無才)
眼看着叛軍就要攻進建業,司馬元顯顧不得許多,趕緊請劉牢之出山,劉牢之已經夠可怕了,而他手下的劉裕簡直就是起義軍的噩夢。
此次出擊,劉裕並沒有充當先鋒官的角sè,而是駐守沿江重鎮句章(今屬浙江寧波),這是義軍重要的海上通道。
北府兵延續以往的作風,三兩下趕跑了孫恩(主要孫恩被打出心理yīn影了,見到北府兵就腳底抹油)。在句章,孫恩硬着頭皮和劉裕打了一架,結果胳膊沒人家粗,被打掉了好幾顆牙,孫恩也只能和着血水往肚裏吞。
望着句章牆頭上“此路不通”的牌子,孫恩萬念俱灰,向南狂奔數十里后,終於找了個地方下海了。劉裕在句章大修城牆,還在自家院子裏開闢了幾畝菜地,打算常住於此。
這可急壞了孫恩,海島上一沒糧食二沒市,連必需的淡水都奇缺,只能由岸上補給,劉裕這是明擺着不給人活路嘛!
既然句章碰不得,孫恩打起了海鹽的主意,這也是一座臨江小城,要不是戰事告急,這座位於帝國大後方的小城怎麼也不可能成為前線。
劉裕告訴他:“海鹽也不是爾等亂臣賊子可以染指的!”接到戰報的當天晚上,劉裕只帶着少數部隊移師海鹽,屬下都勸他多帶點人撐場面,劉裕卻不以為然,說我劉裕當年一個人打敗了好幾千人,怕什麼?
(名將們好像都有一個通病,就是總嫌自己的士兵多,慕容恪和冉閔那是迫不得已,劉裕則是故意為之,話說回來,就算劉裕把家底全帶上,人數上仍遠少於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