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欺詐的愛情
達坦城的一間小旅館裏,烏拉百無聊賴的望着窗外的樹梢呆。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了,在她有生的13年裏還從來都沒有這麼閑過。自從她記事以來沒有一天不在工作,雖然主人不斷變化,她的待遇卻從來沒有過改變。
從山裏出來後到村子裏取了寄存的馬,希奧就不再背着她了。不過因為自己的腿骨折,希奧不得不把她摟得更緊了,一想到這裏她的心就甜絲絲的。對於這個比自己大幾歲又很靦腆的主人,烏拉剛開始只是抱着遊戲的心態欺負他。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相處,她驚奇的現希奧和從前的那些主人很不一樣。不說對自己有多麼關心,就是拿自己這個獸人當人類一樣對待這一點在從前都是不可想像的。
烏拉3歲半時開始工作,從那時起幾乎沒有一天不挨打罵,就連那些人類的僕人也可以對她呼來喝去。5歲時媽媽難產死掉了,臨死的時候把聖石給了她,從那時起她就再也沒有體驗過溫情。幸好獸人不像人類那樣排斥混血兒,在同族中經常能受到一些關照。但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她註定一生與愛情和婚姻無緣。誰是自己的爸爸?烏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恨那個讓自己出生的人類;恨那些打罵自己的主人;恨那些在主人面前點頭哈腰對自己卻橫眉立目的下人;恨那個把自己壓在身下的少爺;恨所有的人類,恨自己的命運。
可是現在,她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主人。“我喜歡主人嗎?”烏拉連想都不敢想。混血兒,半獸人,這詛咒的血統讓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和主人有結果。
“啊…!”烏拉用力甩着頭不再去想煩心的事情。“主人,快回來吧。烏拉好寂寞,快回來讓我欺負你一下吧!”
希奧打了個冷顫,“小丫頭又在冒什麼壞主意了。”
“哎?客人你說什麼?”一個4o多歲的中年漢子問到。
“沒什麼。你的手藝真不錯,很合身。”希奧摸着身上的鱗甲。
那天在崩塌的山石中挖出5具地蜥龍的屍體,本來龍都是有龍冢的,但以那些殘兵敗將根本不可能把它們運過去。加上這些屍體都是挖掘倖存者的副產品,在地下還埋着至少十幾具,地蜥龍領乾脆就這麼扔下它們走掉了。這些地蜥龍都沒有魔晶核,但它們的皮和鱗都是好東西,絕對是製造護甲的上等材料。當然這種活兒只能等地蜥龍們走遠了再干,畢竟誰也不會願意看着自己的家屬被人解剖。
希奧把烏拉安頓好后偷偷回去了3次,那5具屍體被他盤剝得差不多了。他不想再去挖其他的龍,不管什麼東西數量一多就不值錢了。這些皮一共賣了15枚金幣,這還是工會出的價錢,如果希奧剝皮的工具和手藝再好一些說不定這個價錢還會翻倍。
希奧留了幾塊沒有賣,他打算給自己做一件鱗甲。那次被弩箭暗算讓他記憶尤新,雖然對方沒有得手,還是讓希奧知道了弓矢的厲害,這種東西防不勝防,在自己沒有領悟護身鬥氣以前最好還是增加自身的防護為妙。
這是一件背心式的鱗甲,畢竟希奧不用上戰場,只要防護住身體的主要部位就足夠了。這件鱗甲所用的材料取自地蜥龍的尾巴,那裏的鱗片硬度僅次於頭部,而且甲片比較小,排列更緊密。做成護甲后可以在外面再套一件外衣也不會顯眼。
付了錢,希奧就這麼穿着鱗甲出去了。在他的手裏還包着另一件軟甲,那是給烏拉的,使用的材料是地蜥龍腹部的皮,那個位置沒有鱗片,相對柔軟一些,卻十分適合做內甲。另外希奧還留下幾塊龍皮沒有賣,既然打算回舅父那裏沒有見面禮面子上也過不去。
天sè已經不早了,希奧到熏肉店買了烏拉最愛吃的火腿,路過一家成衣店時希奧從櫥窗的玻璃中看到了自己穿着鱗甲的樣子。希奧的感覺就是彆扭,粗布衣服外套鱗甲,怎麼看都不倫不類。於是希奧走進了那家店,當他出來時身上多了一件黑sè的風衣。本來那是一件長上衣,到了希奧身上就變成風衣了。請裁縫花了兩個小時把衣服改瘦,離開店時已經是月上屋檐。希奧又在櫥窗里照了一下,這一次順眼多了。不過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點眼熟,對,是阿魯塔,這渾身黑衣的姿態不正是和他相像嗎?其實希奧知道,自從那次在叢林中相遇后自己一直在無意中模仿阿魯塔。無論是沉重的武器,還是一擊必殺的招式,或是滿溢殺意的鬥氣,自己都在不知不覺中抄襲阿魯塔。希奧並沒有真正向誰學習過武技,如果仔細算來阿魯塔倒可算是他的啟蒙老師了。
“烏拉肯定等着急了。”希奧剛要離開,忽然玻璃中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希奧沒有動,等到那幾個人從他身邊走過才轉過身去偷偷跟在後面。果然是扎克,自從在小山村分手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希奧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好感,一個原因是他自私膽小又油嘴滑舌,另一個原因是這傢伙是凱特琳的男朋友。
想到凱特琳,希奧心裏的感覺怪怪的。自己可以說是單方面的暗戀她,可是人家有男友,自己既長得不帥又不善談吐,根本就配不上她。所以內心裏一直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而且總是故意躲着她。
猶豫了一下,希奧還是決定跟上去,“相識一場,至少應該以朋友的身份打個招呼吧。”他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可是當希奧湊過去剛要開口時,卻現扎克身邊的3個人里沒有凱特琳。在他旁邊有2女1男和他並排走着,其中一個女人還挎着扎克的胳膊,可她決不是凱特琳。一陣狐疑從希奧心頭升起,他往後退了幾步,繼續跟在後面。
跟着那兩對男女走過兩個街區,希奧看到4個人走進了一間酒館,等他們全都余貫而入,希奧也跟了進去。
這個酒館是希奧最討厭的類型,裏面燈光昏暗,空氣里充滿了煙和酒混合的味道,顧客不太多卻非常吵鬧,端着盤子的服務小姐走過時總是刮過一股嗆人的廉價香水味,角落的桌子上永遠也少不了幾個趴在桌子上的醉漢。
希奧一進去就用手捂住了鼻子,他快的鑽到了幾張桌子中間,這種地方只要在門口稍微一會兒愣,馬上就會有濃妝艷抹的女人過來搭訕的。
一邊走,希奧一邊尋找那4個人,很快就看到他們坐在離窗戶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正在點菜。希奧也找了一個離他們不遠又在扎克背對着的桌子坐下,馬上就有一個3o幾歲的女人走了過來。希奧的注意力都在那4個人身上,於是只點了一杯酒,除了酒資外多抓給那個女人一把銅子,這樣她就不會纏着自己點這點那了。
希奧聚jīng會神的聽着那些人的談話。他的感知比過去敏銳得多,雖然這裏比較嘈雜,還是可以聽個仈jiǔ不離十。
“扎克,聽說你最近了一筆財。這次一定要請客啊。”說話的是另一個男人,看樣子很年輕,外表也和扎克差不多,打扮得油頭粉面。
“別聽人胡說,只是一筆小財,不過請你喝個夠還是可以的。”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夠朋友。老弟不妨說說怎麼的財?”
“沒什麼,只是一筆小生意,不值一提。我哪裏比得了你,經手的都是大買賣。”
“你太抬舉我了,不過是些刀劍的粗貨,沒多少賺頭。我倒是羨慕你呢,沒見你幹什麼,卻總是有錢花,身邊的女人還總是換來換去。”
“你真會開玩笑,我哪裏經常換女人了?西拉是我的最愛。”說著他伸出胳膊搭在旁邊那個女人的肩上。
那女人倒也順從,絲毫沒有露出不滿的樣子。她看起來有2o幾歲,身材高挑豐滿,長得還算好看,在擦着香煙的jīng致煙嘴裏吸了一口,把煙霧吐到扎克臉上。“就會甜言蜜語,誰不知道你榜上了個富家小姐。肯定是被人家給甩了,要不也不會回來找我。”
對面那個年輕的女人也來幫腔,她看起來比那個西拉還要年輕一些,不過姿sè只能算一般。“就是,就是,你這個花心蘿蔔,那次可是被我親眼撞見的。”
“別胡說…”扎克剛開口就被西拉制止了。“你閉嘴,什麼樣的女人?快說來聽聽。”
“是個矮個子,長得很瘦,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就是臉蛋還不錯。”
“扎克兄弟口味很雜嘛,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小姑娘了?哈哈。來,這個放這邊。”另一個男人邊說邊從服務小姐手裏拿過盤子。
扎克被奚落的臉一紅,“別說笑,我只是玩玩。那個小丫頭是個什麼也不懂的雛,我原以為把她哄好了能混個入贅女婿什麼的。誰知道她和家裏鬧翻了,死心塌地跟我私奔。我騙她說我是尋寶獵人,這下可好,跟她在山裏差點把命混丟了。我一想這麼下去可不行,就把她給出手了。”
西拉在扎克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真是個臭男人,世界上的好女人都被你這樣的人給毀了。你是不是也想把我給賣了呀?說!”
扎克被掐得直咧嘴,“輕點好嗎?我哪兒敢吶,再說你這種殘花敗柳也不值錢呀。”
對面的一對男女哄堂大笑,西拉憋紅了臉不住的用拳頭去錘扎克,幾個人鬧做一團。
扎克正抓住西拉的腕子調笑,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一個矮小的身影站到了他的面前。“你是…啊,是希奧。好久不見啦,你怎麼會到了這兒?”
希奧的臉上像掛了一層冰。“別廢話,跟我來。”
“干,幹什麼?有事就在這裏說嘛。”
“喂,你是什麼人?突然冒出來,一點禮貌也沒有。”對面那個男人見希奧身材矮小,沒把他放到眼裏。
“對,對,哪裏來的野孩子,這裏可不是你能呈凶的地方。”旁邊的女人也跟着付合。
見希奧沒理他們,那男人更加趾高氣揚,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希奧的領子。“小子!我不知道扎克欠了你什麼,不過這裏不是你討債的地方。知趣的就快‘滾’吧。”
那個男人剛閉上嘴,濃重的殺氣就從希奧的身上溢了出來。本來希奧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極力的控制自己,但這個不知趣的傢伙找死就怪不得別人了。
那男人馬上變了臉sè,他做的是往北方蠻族的地盤走私武器的生意,也算見過些世面。能擁有這種程度殺氣的只有久經沙場的傭兵,絕對是自己惹不起的。他馬上鬆開了手,像躲避瘟神一樣遠遠的閃開,“我真是瞎了眼,剛才的話就算沒說,您隨意,隨意。”那兩個女人也見事不好躲到了一邊。
扎克本來還想借朋友的勢頭撐些門面,不料幾rì不見希奧變得如此威猛,他自知逃不過這一劫,只好起身跟希奧走了出去。
“太蠻橫了。”那個年輕的女孩見希奧和扎克從門口消失才說道。
“怎麼辦?扎克會死的。帕農,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嗎?”叫西拉的女人拉住那個男人的胳膊焦急的說。
帕農甩開西拉的手,“廢話,你沒看見那個小子不好惹嗎?”
“你想袖手不管?”
“當然不是,敢小看我帕農,他會付出代價的!”說著,他從桌子上抓起酒杯猛的一口乾了進去。
“別耍花招,否則我不客氣了。”希奧把扎克押到了一個沒人的小巷子裏。
“有話好好說,希奧老弟,我可不記得有得罪過你。”
“回答我,凱特琳在哪裏?”
“凱…你是問她?凱特琳和我分手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你撒謊,剛才你和那3個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扎克眼珠一轉,“你誤會了,我那是在吹牛呢。其實是凱特琳嫌我沒骨氣就把我甩了,她說不喜歡和我在一起,要回家去,現在可能已經回到dìdū了。”
“你說的是實話?”
“當然,千真萬確。”
“啪”,一記耳光抽到扎克臉上,這傢伙就地轉了一圈,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扎克滿嘴是血,“唔,你…你不講理嗎?我都說了是實話。”他爬起來用手指着希奧,“她和你有什麼關係?多管閑事。”
“啪”,又是一記耳光,這次扎克被扇得打着旋飛了出去,再也起不來了。過了大約5分鐘,他才勉強坐起,從嘴裏突出好幾顆牙齒。“呸,算你狠。凱特琳讓我買給人販子了,現在可能已經變成婊子了。”
“啪”這一次過了十分鐘扎克才蘇醒過來,他再也不敢嘴硬了。“凱特琳…賣給…費拿的…礦山老闆英格烈…”他的嘴裏只剩下幾顆牙了,說話實在沒辦法利索。
希奧又舉起了巴掌。
“我真的…說實話了,不信你就…打死我吧!”
又拷問了十幾分鐘,希奧確信扎克確實沒有隱瞞了才停了下來。
“暫時相信你一次,記住,要是讓我知道你還在騙我,下次就沒有這麼便宜了。”希奧扔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要走。
“呼呼,英格烈可不是好惹的,他看上的女人即使花再多的錢也贖不回來。”
“我會救她出來的。”希奧頭也不回的說。
剛剛走到小巷的盡頭,希奧馬上感覺到氣氛不對,還不等他有所反應,一枚弩箭已經釘到了他的身上。好在希奧有鱗甲護體,那一箭正中他的前胸,不過完全被鱗甲擋了下來。希奧心中一驚,忙伏下身去,緊接着就有幾枚箭矢從頭頂掠過。
頭一次面對伏擊,希奧一時慌了手腳。對方隱藏在黑暗之中,又不知道人數,貿然行動說不定還要吃虧。靈機一動,他裝作中了箭,順勢就趴到了地上。
希奧其實是賭了一把,如果對方還有其他的手段,或是再一頓亂shè他就慘了。好在這些人準備不是那麼充分,只有幾隻輕型手弩,見希奧倒地就不再裝填箭支,紛紛提着刀劍涌了過來。
“別殺了他,我要讓他跪在地上親口給我道歉。”這個聲音應該就是那個帕農,不過希奧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為的幾個人倒是頗為jǐng惕,並沒有因為希奧倒下而貿然接近。他們試圖用武器逼住希奧再把他按住。希奧當然不會給他們機會,偷襲肯定是這些人佔上風,但面對面實戰希奧就不怕他們了。
“啊!他動了。”幾個人一邊叫着,一邊後退。
希奧快起身,從背後摘下咆哮猛擊過去。正面的兩個人慌忙招架,那力量豈是他們可以抵擋,兩把劍全都脫手飛了出去,幸虧他倆有所準備,否則身上哪個部分挨上一下都不會好受。那兩人沒了武器慌忙逃走,這時剩下的三個一齊朝希奧攻了過來。希奧哪裏會讓他們得手,咆哮就像一個巨大的車輪把他們全都卷了進去,瞬間三個人全都慘遭腰斬。
希奧絲毫不敢停頓,那三具屍體還未倒地,他就轉身逃了開去。果然馬上就有幾隻弩箭shè到了希奧剛剛站過的地方。
帕農找來的不過是和他平時有些交易的傭兵,哪裏願意為他賣命。見三個人一擊就全部慘死,其中的頭領馬上明白今天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心裏暗罵帕農隱瞞對方實力,打了一個口哨,剩下的手下紛紛開始撤退。
“等等,你們可以幹掉他的,我再加一倍的錢。”帕農去拉那個頭領。
“混賬,你想害我們全都完蛋嗎?”那個頭領長得五大三粗,一把就拽住了帕農的衣服。“既然騙了我們,就麻煩你幫忙斷後吧。”說完一把將帕農從藏身的牆上丟了下去。
希奧正嚴陣以待,卻只見從黑暗中又胡亂shè出幾隻箭,接着便有一個人從牆上摔了下來。
正納悶時,周圍那種令人窒息的危機感消失了。希奧自己懂得如何運用殺氣,當然對殺氣的感覺也異常敏銳,從氣氛中可以判斷那些伏擊者已經放棄了行動。但他也不敢大意,jǐng惕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朝那個掉下來的人走了過去。
“是你?你就是剛才替扎克出頭的那個人吧。”希奧看到帕農痛苦的捂着腰,試圖從地上爬起來。
帕農現在後悔極了,他在心裏罵自己,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那小個子不能惹,卻還鬼迷心竅要對付他。現在他只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從來都都沒有生過。
“本來我不喜歡動粗,特別是殺人。可放了你這種睚眥必報的人必定會有很多麻煩。”希奧用咆哮對準了帕農。
“不,別殺...”帕農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