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突破
()清晨,一陣歡快的鳥叫聲叫醒了還在夢鄉里的蒙櫱。蒙櫱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一摸胸前,不由地驚呼道:“壞了!鳥籠不見了!”他一下子蹦了起來,四處張望,卻現連林胥也不見了蹤影。
他心裏一驚,連一旁的包袱也不記得拿起,走了幾步,停下四處張望着。他半天沒見着人影,心裏更加慌張,不由地叫了起來:“林兄!林兄!……”
他又朝前走了幾步,加大了聲音,喊着林胥的名字。忽然他聽見頭頂的樹葉莎莎作響,他抬起頭,驚訝地現林胥從樹葉叢里露了出來。
他跳將下來,打了個哈欠,沖蒙櫱道:“蒙兄起得可真早,不知大清早喊我做什麼?”
蒙櫱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麼跑到樹上去了?害得我以為咱們遇見半路劫財的歹人了,把包袱都給偷了。”
林胥笑了笑,說道:“昨晚月景甚好,我本想叫上蒙兄一起欣賞,無奈你已熟睡,只好一人獨享;再說這荒郊野嶺哪會有什麼歹人?如果包袱真不見了,多半就是山中野獸偷走了。”他抬起頭望了望天,又道:“天也不早了,咱們動身吧。”說完,走到樹后拿出行李背在身上。
“那個……”蒙櫱張口叫住了林胥,卻是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話來。林胥心裏知道他要說些什麼,笑道:“蒙兄定是要問我那隻黃鸝鳥去了哪裏,我說的對嗎?”
蒙櫱聽他之意,像是知道鳥兒去了何方,心裏頓時一安,連忙點頭道:“林兄這麼說想必是知道。”
林胥沖他淡淡一笑,答道:“黃鸝鳥飛走了,是我親手放飛的。”
蒙櫱聽了大驚,張着嘴驚訝道:“那......那可是花了你十兩銀子買來的,怎麼隨意給放了?”
林胥見他這幅表情,並不驚訝,像是早已預料到的。他拍了拍蒙櫱的肩膀,說道:“藍天白雲才是它的歸宿,與風聲偕鳴更是它的zìyou。”
蒙櫱聽了這句話,渾身一震,胸口像是被什麼猛捶了一下。他愣了半晌,方才緩過神來,他面有愧sè地望着林胥,低頭附手揖道:“林兄教訓的是,我貪圖享樂,禁錮了那隻鳥兒的zìyou,還當其為玩物,實在是愧讀聖賢書。”
林胥揮了揮手笑道:“什麼教訓?蒙兄說得太嚴重了,要說這鳥兒是我買下的,罪魁禍應該是我了。”
蒙櫱也是揮了揮手,說道:“林兄若不是見我甚是喜愛這小鳥,怎麼會買下它呢?千錯萬錯都是錯在於我。不過這鳥兒被林兄釋放,倒還真應是它的好運道了,若是落了他人之手,恐怕終其一生都是別人手中的玩物,再也見不着藍天白雲了。”
“蒙兄為我辯護,將我的罪責撇得一乾二淨,我實在是愧不敢當。當下這鳥兒暢意飛翔於空中,不知道有多快活,我們倆應該為它祝賀才對。”
蒙櫱點了點頭,又道:“林兄凡事先為別人着想,實在是難能可貴,我是自愧不如,看來我真該好好反省自己了。”
林胥笑了笑,不再接話,免得蒙櫱再貶低自己。他抬手指了指初升的太陽,說道:“我看咱們還是儘快趕路吧,今天該找個地方住宿了,不然整天露宿野外可不行。”
蒙櫱點了點頭,與林胥一道朝大路走去。
失了小黃鸝,蒙櫱心裏自然是極不適應,林胥知他心思,便找些話題與他討論。蒙櫱也知道應該儘快適應,於是搖了搖頭,將雜念趕出腦海,與林胥一同討論。
走了一段路,兩人正談得歡,忽聽一聲悅耳的鳥鳴。兩人同時望去,只見一隻鳥兒朝兩人飛了過來。
要說鳥兒生xìng怕人,怎麼會有鳥兒主動朝人飛來的呢?兩人心中一動,都明白這是林胥昨晚放生的那隻黃鸝鳥。
它撲騰着翅膀,離兩人越來越近了。只見它沖兩人鳴了一聲,最後穩穩噹噹地落在了林胥的肩頭。它低頭啄了啄林胥的肩頭,神情十分親昵。
蒙櫱見此情形,心中一喜,拱手對林胥道:“這鳥兒只怕通些人xìng,信任林兄,特意回到林兄的身邊。”
林胥聽蒙櫱這番話,笑道:“蒙兄說笑了。不過見它的樣子,好像真的對我沒有防備,真是我的福氣了。”
黃鸝鳥聽兩人的對話,又是叫了一聲,跳着挪動自己的身子,離林胥的頭更近了。它毛絨絨的頭拱了拱林胥的臉,竟像是小孩子跟父母撒嬌一般。
蒙櫱見此一愣,隨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這黃鸝鳥本該就屬於林兄你的。”
林胥聽了也是一愣,隨即擺了擺手,但也說不出話反駁蒙櫱。他伸手摸了摸肩頭的小黃鸝,心裏自然地湧出一股欣喜之情。
他又望了望蒙櫱,只見他笑着望着自己,也是報之一笑。兩人同時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扶了扶肩頭的包袱,朝前走去。
這一路上,兩人一鳥,比之以前又是歡快了不少。
黃昏時分,天sè驟變,大片烏雲成群覆蓋了方圓幾十里。黃鸝鳥站在林胥肩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他卻站在路上愣了半天,一旁的蒙櫱見他神sè有些奇怪,伸手將他拍醒。
“林兄……這天只怕是要下大雨了,我們趕緊加快腳程,前方有村落,我們儘快找個人家投宿吧。”
林胥聽了,聚真氣於雙眼之中,朝前望去。只見前方隱隱約約看見有房屋,他點了點頭,快步朝前方走去。
趕了一會兒,兩人終於趕到了村落。這座村落不算大,只有幾十戶人家,但總算可以落腳了。兩人快步走上前。
此時村莊外只有幾個人,他們慌慌張張地跑進屋中,關上了門。
林旭走近旁邊一間草屋,敲了敲門。一個中年男子開了門。
“你們是……”中年男子見門外是兩人陌生人,疑惑地問道。
林胥沖他拱了拱手道:“大叔您好,我們兄弟二人是過往的商客,本想連夜趕路,哪知天有不測風雲,起了這場大雨。不知我二人能不能在您家裏借宿一宿?”
“這樣子啊……”大叔遲疑了一下,充滿歉意地道:“兩位小哥兒,真不好意思,我家屋小,實在容不下二位。你們不如去找村長吧,他就住在那邊。”說完探出身子,指了指前方的一棟較大的屋子。
林胥向大叔道了謝,便和蒙櫱朝那邊走去。
敲了房門,一個滿頭白的老人出來開了門,道明了來意,村長二話不說,熱情地將二人迎進了門,二人連連稱謝。
不一會兒,雨傾盆而下……
翌rì,村子裏的人們早早地起了床,出了房門去幹活。林胥在村長家吃了早飯,也不急於趕路,便在村子裏逛了逛。
這裏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他和蒙櫱商量,為了報答村長的留宿之恩,決定在這裏停留一rì幫些忙。林胥幫着村民們修建還未完成的儲備冬糧的草屋,蒙櫱自然沒有林胥的神力,只好在一旁幫着遞東西。
中午時分,眾人在林胥的幫助下,終於建成了原本還需要幾rì才能建好的草屋。雖然村民們不認識他,可都是對林胥生出了好感,晚飯時,村長召集了村中的所有人,組織了一次大聚餐。每家每戶弄幾樣拿手好菜,湊成一大桌,大家坐在一起熱鬧地吃着。
林胥很是喜歡這種氛圍,他似乎覺得自己回到了木環村。
蒙櫱卻喜歡安靜,吃完了飯,便逗着小黃鸝回房了。林胥吃完了飯,便被一群小孩子纏住要他講故事,林胥讓他們乖乖地坐成一排,咳了兩聲,說起故事來。
林胥講起故事來,那是聲情並茂,就連一旁無事的大人們都坐在一旁仔細地聽着。說了大約有三四個小時,太陽收起自己疲憊的身子。林胥說著說著,感覺有點口渴,眾人見他摸了摸喉嚨,知道他口渴了。連忙倒了水送到林胥面前。等他一喝完,眾人都是一臉期待地望着他,他一愣,當即明白過來:眾人是要他繼續說。
他笑了笑,覺得自己並無倦意,晚上也實在沒什麼事,正yù繼續,這時村長走了過來,他拍了拍手道:“太陽都要下山了,大家都回家吧,就算你們不累,人家林胥都連着講三四個小時,肯定累了,再說林胥明天還要趕路呢。”說完,便吆喝眾人回房,自己也與林胥說了兩句,說完后便回了自己家。
眾人一聽,當下便不再纏着林胥,都散了朝自己的家走去。可大家兩步一回頭,看那樣子,根本就不想回家。
林胥見眾人戀戀不捨的神情,他突然明白在木環村的時候,為什麼先生每次都是笑着看林胥和昱霖離開。
林胥抬頭望向如血的殘陽,卻感覺到自身散着勃勃的生機!
“太陽東升西落,月亮東落西升。一來一去,雖然換了風景,卻循環往複,好似不曾停歇一般……”
林胥腦海里念頭千轉,突然想到了“上弦”中的一句口訣正符合此情此境:rì落西山,復起東床。月出西殿,歸於東廂。豈非已乎?由來自往。生生不息,慰我彷徨。
“人的jīng力終是有限,用的過度了便會枯竭。若是能與天地相通,zìyou吸取天地rì月之jīng華,力量便會無窮無盡,沒有停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林胥想到這裏,頓時狠拍了自己腦門一下,罵道:“笨林胥,蠢林胥,虧你花了那麼多時間,原來都是浪費了!”
在林胥修為停滯不前的那段時間裏,林胥一直不明白“朔rì”口訣中的最後一句:西水伊始,繼而東流。人攀高峰,終有盡頭。通達天靈,直灌湧泉,又是從頭。
林胥一直以為這句口訣是要他努力修鍊自身,達到真氣充盈的境地,然後再用體內的真氣小心翼翼遞衝擊天靈和湧泉二穴。可他焦急地衝擊了三年,卻始終沒有晉陞到“上弦”境界。
殊不知,盈虧的是他的心境。
此刻他心中明悟,腦海立馬一片清凈。丹田中自然而然地生出兩股真氣,相逆地劃了一個圈,兵分兩路,一股朝下,一股朝上,分別向腳底和頭頂衝去。
這就不同於林胥自己刻意指揮,而是順其自然地展。
下一刻,林胥只感覺腳底生風,頭頂清涼。他朝四周望去,現自己身旁範圍一米之內的土塊全部被彈開。想起昱霖突破那rì,他這才明白當rì自己想要靠近卻被莫名其妙彈開的緣由了。
緊接着,林胥耳中一陣轟鳴,他感覺一股又一股的強風自天靈和湧泉灌入,他閉眼內視,現經脈有規律地鼓動着,似乎是在被某種力量拓展着。
過了好一會兒,身體內逐漸平靜,丹田中生出一根根絲般的白線,纏繞在每一條經脈上。有兩條特別粗的白線分別不停地延伸,直到分別到達天靈和湧泉才停止。兩條白線猶如兩根立柱,將林胥的身體與外界天地貫通着。
林胥慢慢睜開眼,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他握了握拳,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他張口正yù大叫,可一想到附近有人,當即便足狂奔,朝一旁的森林跑去。他這一跑,猶如奔馳的馬兒,帶起一路揚塵。
跑了也不知有多久,天已經黑了,林胥看不清前方的路,又擔心撞在樹上,便停下了腳步。這裏應該是森林深處了,偶爾聽見幾聲鳥叫,襯托着幽靜的夜。此時夜月才剛剛升起,淡薄的月光柔柔地灑在樹葉上。
林胥此時可以放聲大喊,釋放自己內心的喜悅了。努力三年,也苦等三年,等來的卻是別脈弟子的懷疑和嘲諷,沒想到今rì偶爾感悟,卻一舉掙脫桎梏。
他喊了一聲又一聲,經久不息,似要把這三年來全部的積怨都釋放出來。他堅信自己不比別人差的,勤能補拙,天道酬勤,如今就是最好的證明。
“哈哈哈哈……”林胥開懷地笑着,一掃心中的苦悶。他單舉右手,握拳對月,銀白的月光裹覆著整條手臂,他心裏在向月亮起誓,在向北月宗起誓!
他微笑着,是那麼地自豪。
“啪啪啪啪……”一陣掌聲不知從什麼地方響起。林胥的笑聲戛然而止,驚異地朝四周望了望,就着月光,他現一個黑黑的身影由遠及近。
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來人開口說了話,帶着戲謔的語氣。
“我說……親愛的弟弟,這麼晚了不睡覺,跑到這兒大喊大叫,是故意來攪擾姐姐好夢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