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個人
關安然回到警局,便嗅出了異樣的氛圍。
“你去哪裏了,手機失聯,什麼情況”浩子頂着一頭亂髮,迎面就沖她喊了起來。
“怎麼了?”,關安然環顧警局裏一片騷動的感覺。
“城南大北街發現一具男屍,高度懷疑也與柳無忌有關,監控拍到兩人。葉隊召集案情分析會,找你辦天了”浩子抱着筆記本電腦,示意安然趕緊去會議室。隨後又小聲說道,“頭兒心情不好,估計是被上面狠批了一頓,你可別撞槍口上啊。”
關安然咬了咬嘴唇,並沒有接話,想起離開時傅一倫的話,董芸的死是關鍵,現在只有你能查清這個了,才可能還柳無忌一個清白。本來她想一到警局直接去法醫科的,但看來現在得先開案情會了,只是又一條命案,讓事情更加複雜了。
會議室里,葉斌神色冷峻,聽着負責調查的警員的彙報。關安然輕輕從後門溜了進去,悄然坐在後排,投影屏里顯示着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趙建森,男,38歲,康市人,無業,家住城南大北街32號,曾因吸毒史進過市戒毒所。排查本人社會關係發現,趙建森這幾年靠給財務公司收賬為生,之前有一個老母親和他一起居住,但在這月初母親骨折進了醫院,現在還在醫院,有鄰居說他為手術費的事很發愁。
他還有一個妹妹,叫趙靈月,比他小六歲,但在大三那年因車禍去世了。趙和柳無忌的交集應該是在學生時代就認識了,趙靈月是當時柳無忌的女友。趙靈月和柳無忌是同一個中學的,兩人可能從高三時開始交往,之後柳去了警校,而趙靈月上了上海音樂學院,兩人便開始了一段異地戀。
趙靈月和柳無忌的合照出現在投影里,女孩有着可愛的小圓臉,和柳無忌依偎在一起,甜密的笑顏蕩漾在女孩的一雙梨渦里。
安然抬頭看了一眼照片,那是柳無忌大學時的模樣,意氣豐發的俊朗,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與現在眼底總透着沉鬱的柳無忌判若兩人。
“趙建森的死因是什麼?監控是什麼時候拍到他們倆的?”葉斌打斷彙報問道。
目前看起來是藥物引起的心臟驟停,是被鄰居發現的,法醫初步檢驗死者身上有注射孔,沒有其他明顯外傷,懷疑是致死原因,具體什麼性質的藥物要等進一步解剖。死亡時間約在今天的凌晨兩點至四點之間,發現屍體的時間是在上午十點,是鄰居發現他家的門沒鎖,想提醒一下他注意,看到趙已經躺在地板上。路口的監控在凌晨一點,趙建森和一個男子步行經過,而這個男子的身高體型與柳無忌非常相似,鑒證科提取了趙建森家中的指紋,除了他和母親的指紋外,只有柳無忌的指紋。監控在三點半還拍到柳無忌離開趙建森家的畫面。
所以柳無忌有非常大的做案嫌疑,彙報的警員停頓了一下,看向葉斌,又說道,只是做案動機不明。
“我們合理推測一下,柳無忌綁架董芸,實施撕票絕不可能是一個人。如果這個趙建森是他的同夥,兩人因為合作不成而鬧翻了,而柳為了滅口便構成合理的作案動機。”葉斌說完掃了一下眾人,看到了坐在後排的關安然,眉頭微皺了一下,便轉頭向浩子接著說道,“下一步,查一下趙建森手機的移動軌跡,摸排一下跟他有來往的財務公司,還有注意公路、鐵路、機場等關口的排查,我預感柳無忌很快會潛逃,我們必須在省廳視頻會議前把柳無忌抓到。
”
說完葉斌拍了下桌子,起身說道“今天晚上全員待命,浩子分工一下,誰都不能擅離。”他轉身走出會議室。關安然能感到葉斌的煩燥,短短一周里,這個一向風平浪靜的小城市,已經出了三條人命,嫌疑人還堂而皇之地在逃,還有一個校長的命案懸而未解,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葉斌這麼驕傲的人,自然不想康市成為他職業生涯上的滑鐵盧。
關安然見浩子忙着分派各小組的任務無暇顧及她,她便迅速上了樓,鑒證科和法醫解剖室都在三樓。安然輕敲了鑒證科的門,裏面傳出一聲輕柔,進來吧,是冰姐的聲音。
冰姐,大名葉冰凌,康市警局首席法醫,在安然眼中是一個隱藏的大神。曾經是公安大學法醫系的高級研究員,挑大樑承擔過不少疑難案件,傳聞中為了愛情卻甘心跟隨丈夫來到康市這個小地方。
推門進去,冰姐正聚精會神地對着顯微鏡,儀態是一等一的優雅,安然每次都忍不住要感嘆一下,如此佳人卻成天與屍體為伍。
“冰姐,這幾天你們可要忙到天昏地暗了,小郭他們怎麼不在,就你一個人鎮守?”安然沒有直奔主題,也有點好奇辦公室里就冰姐一人。
“送樣本去了,我早就局長提議過,我們局要更新設備,非常規的藥品化驗都要送到外面實驗室,一來一回都要大半天,太擔誤事了,你可別來催結果啊。”冰姐用最溫柔的表情撂下一堆狠話。
安然了解冰姐性格直接,無論上級下級,一律嗆你沒商量,不過她又是對事不對人,業務能力極其過硬。
“冰姐,我可不是來催結果的。我是想來了解一下,董芸的屍體做過DNA比對了嗎?聽說燒得面目全非。”
安然的話剛落,冰姐低垂的眼瞼輕輕上揚,從實驗台上下來,往牆邊的檔案架上翻了下,遞給安然一份報告,“自已看吧,小郭不是已經給葉隊反回過結果了,你又來問一遍。”
報告上赫然顯示,基因比對結果99%吻合,死者為董芸,“董芸真的死了,被燒成這樣,還是怪可憐的”,安然手捧着報告,有點悵然,不禁小聲感慨起來。
“怎麼了,你覺得有疑問”,冰姐已察覺出安然低落的情緒,“屍體送來時炭化得太厲害,除了DNA比對根本判斷不了死者,連死因也很難判斷出來。我也算是閱屍無數了,很少看到被燒成如此面目的。”
“綁架撕票,為何要如此毀屍滅跡呢?”
“這就是你們刑偵的活了,反正我們只負責化驗,還一堆活沒忙完呢。”冰姐指了指實驗台上一件件證物。
安然掃了一眼,似乎是從趙建森家裏帶回來的證物,大多是尋常的隨身物件,只有一件引起了她的興趣。那是一個精緻的錦襄,湖綠色的鍛面上用金線綉着一隻展翅的鳳凰,鳳凰被三朵白合花圍繞。安然心想,趙建森一個奔四的中年男子,生活落魄,如此閑情雅緻之物在他身上,總覺得違和,而且這個圖案她有有點眼熟,總覺得是最近在哪裏看到過。
“冰姐,這個錦襄是趙建森的?裏面有東西嗎?”
“你這小妮子眼光還是真毒,這個是掉落在屍體附近的。是有點不同尋常,錦襄裏面裝的是一紅一白兩種藥丸,成分未知,看樣子是自製的。這不,讓小郭送去綠達生物化驗成分去了。”
“趙建森有吸毒史,那會不會是某種毒品,連你也看不出來”
“看起來不像常規毒品的類型,我也下不了判斷,所以還是先送檢,估計一天後才能有結果。”冰姐說著繼續坐回實驗台,把臉湊向顯微鏡。
一枚晶瑩的水晶吊墜,從她頸窩滑出,紫色的光彩映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一剎那安然猶如被光擊中了。
紫水晶,沒錯,她想起來了,在蒙子慧家中她看到過和這個一樣的鳳凰圖案,在他們搜查蒙子慧家中時拍過她家物件的細部照片,書桌上有一個紫水晶的擺件,擺件底坐上正烙着這個鳳凰圖案。
現在這個有同樣圖案的錦襄出現在趙建森死亡現場,說明了什麼呢,儘管她現在還沒有答案,但似乎是溺水時偶然抓住的一根稻草,她直覺感到可能會是突破迷局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