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跳幫戰

繼續呆在船艙里已經沒有意義，杜拉德給三人領來了火槍和海軍彎刀。大家仔細地檢查自己的彈藥裝備，準備同敵人做最後的拼殺。

他們並沒有等待太久。等到敵艦的船體和卡塔琳娜施塔特號的船體猛烈的碰撞，沉悶的戰鼓聲響起時，格蘭特就知道是時候迎接真正的戰鬥了。儘管他的全身在止不住地顫抖，心也在砰砰地跳，但是在這茫茫的大海上，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船艙里的水手們還沒有登上露天甲板，就有許多赤膊的羅亞爾人出現在了樓梯上，大家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衝殺了過去。

杜拉德在這場短兵相接的搏鬥中格外勇猛，他揮舞手中的軍刀一連砍倒了三個敵人，又怒吼着朝着其他人撲過去。拉維克已經不見了蹤影，可能上到了露天甲板去，想必那裏的戰鬥要比這裏更激烈。

比起彎刀，格蘭特還是喜歡用火槍上的刺刀。他端着槍還沒走兩步，就有一名敵人舉刀沖了過來。格蘭特連連後退，然後大叫一聲扣動了扳機，瞬間一發子彈射進了敵人的胸膛，讓這個羅亞爾人倒了下去。

混戰中格蘭特沒有時間裝填火槍，只能繼續端起刺刀靠近敵人。他繞到一個正在和友軍砍殺的敵人背後，用盡全力舉起槍刺了過去。刺刀刺穿了敵人的身體，一下把他刺倒在地，從他的嘴裏流出來的血很快浸透了地板。格蘭特大口喘着粗氣，幾乎就要嘔吐，他的膝蓋在顫抖，以至於沒有力氣將刺刀拔出來。

在這麼一瞬間，格蘭特感到了恐懼，意識到他們正在進行一場又一場生死的決鬥，沒有人能夠逃脫。他們若不能勝利，就只能迎接死亡。格蘭特握緊了手中的火槍，一頭衝進了戰場，他用刺刀挑開迎面而來的武器，然後進行突刺。現在，卡塔琳娜施塔特號的每層甲板、每個船艙都正進行着這樣的戰鬥。

激烈的廝殺持續了整個夜晚，卡塔琳娜施塔特號上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戰鬥，人們互相對打、砍殺，或用槍互相射擊，在狹小的空間裏你來我往，受傷的人連躺倒的地方都沒有……也許是托勝利之神的祝福，維特的水手們先是消滅了二層甲板的羅亞爾人，接着又肅清了軍艦底部，不過最終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許多年輕的小夥子再也見不到下一個黎明了。

當格蘭特提着火槍登上甲板時，這裏的地獄般的景象簡直難以言狀，到處都堆滿了屍體。等到更多的人從樓梯上到露天甲板時，從敵艦射來的葡萄彈又不斷地橫掃整個上層甲板，像收割小麥一樣擊倒人群。雙方的狙擊手都呆在戰艦高高的桅杆上，尋找機會向對方的軍官和炮手瞄準射擊。

為了讓士兵們在混亂中有機會砍斷敵艦射來的抓鉤，陸戰隊長決定組織登船隊壓制羅亞爾人的火力。於是一群用彎刀、短矛、登船用的斧頭和手槍等裝備武裝起來的水手們冒着槍林彈雨沖向了敵人的甲板。

格蘭特從被打爛的舷牆上跳了下去，落在一門還在冒煙的大炮旁邊。裝填手用一根杆子朝他捅來，格蘭特手起刀落，從側面朝那人腦袋砍過去；裝填手迅速低頭閃開，格蘭特便從他的頭上躍了過去，落到敵人的甲板上——這時他才看見，對面是一堵由長矛和刀劍組成的方隊，共有上百人，全聚集在甲板上。

格蘭特剛想衝過去，卻被人從背後猛地推一下。他回過頭去，臉上又挨了一拳，打了個趔趄坐倒在地。對方撲上來想要奪過格蘭特手中的槍，兩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在爭鬥中火槍很快被折成兩截，格蘭特也不肯鬆手，他握緊槍的後半段朝敵人的下巴揮舞，來了一個出其不意的托擊。敵人一下就被打翻在地，格蘭特搶過他手中火槍的另一截，舉起刺刀狠狠的捅向他的咽喉。這名敵人只來得及哀嚎一聲，便被刺進了咽喉，他的喉嚨噴出大量的鮮血，無助的雙手仍想捂住傷口，身體劇烈的顫抖着。

格蘭特擦了擦臉上的血，不願再去看他，撿起旁邊的一把斧頭就走開了。在這個夜裏，他熾熱的心早已冷卻、身體也變得麻木，甚至他已經不止一次想過自己被敵人殺死，然後沉進冰冷的海洋的情景...

等到同伴們在船舷邊大聲呼喊時，登船隊的士兵們就紛紛往回跑。格蘭特回到軍艦上，看着羅亞爾人站在戰鬥桅台上朝這邊排槍齊射，升起的白色硝煙逐漸遮住了他們的臉——卡塔琳娜施塔特號終於能夠逃脫了。

水手們儘可能升起較多的帆，讓戰艦慢慢地駛離戰場。大家開始整理戰場，傷勢較輕的傷員們相互攙扶着走下甲板，重傷的人只能躺在原地等待救治，不過外科醫生也很難救活他們，其能做的也不過是讓他們在人世上再多受幾天苦罷了。對於屍體則要統統丟進海里，常年航行在海上的水手們相信大海會撫平這一切。

格蘭特隨便地洗了洗自己臉上和身上的血污。他抬頭看了看，霧氣還沒有散盡，海面上到處漂浮着燃燒的木板、貨物和殘破的屍體，鮮血染紅了這片海域，濃煙直衝雲霄，昭示着維特海軍的慘敗。

抬頭望去，遠處的情況更讓人擔憂，他們的友艦大部分被羅亞爾人的戰艦包圍，有的甚至兩側船舷都有敵艦停靠。格蘭特默默的為他們祈禱，但是很顯然，他們沒能像卡塔琳娜施塔特號一樣擺脫被俘的命運。

卡塔琳娜施塔特號也不是惟一逃脫的戰艦，當她從那片地獄般的戰場逃離時，遇上了艦隊裏的偵察艦和另一艘熊熊燃燒的巡航艦，三艘戰艦各自凄慘的向遠方駛去。士兵們一面慶幸自己從戰鬥中存活下來，一面又在擔心戰爭的局勢。整艘戰艦的氣氛變得陰鬱壓抑，大家一言不發地默默工作，似乎是在等待着自己命運的裁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