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興趣使然的英雄
千金閣三樓的貴賓廂內。
紅燭掩映，香氣繚繞。
姜離一邊淺啜小酒，一邊饒有興緻的打量着那虎背熊腰的女子許鐵漢。
在許鐵漢的旁邊，還侍立着一名身穿齊胸襦裙，膚色瑩白，曲線凹凸有致，豐腴曼妙的絕色女子。
此刻，二女站在一起，形成了極其鮮明的視覺對比。
“韓姑娘，別來無恙啊。”
姜離將目光瞥向一旁千金樓的頭牌歌姬韓芸裳，似笑非笑道。
“妾身，見過世子大人.......”
韓芸裳福了福身子，表情似乎有幾分緊張。
姜離點了點頭，又看向那許鐵漢，“唔，鐵漢柔情，姑娘，你父母當真是會取名字啊。”
“讓世子大人見笑了，妾身的父母都是.......粗人。”
那許鐵漢低着頭道。
“粗人？”
姜離哈哈大笑，眯起眼睛，目光掠過一絲狡黠：
“只怕不只是粗人吧？”
“你老爹南宮放，身為漠北頂尖的拳道宗師，一手昊日殺拳，威震塞外，而你，南宮勝男，身為他的獨子，更是承其衣缽，名聲更勝，僅僅三十歲，你便橫掃漠北無敵手，自號「漠北貪狼」，被百曉生收錄在江湖「龍虎榜」第八十一位！”
“你.......你怎會知曉我的來歷？”
聽了這話，許鐵漢如中雷劈，身形倒退幾步。
而後，他那雙陰翳狹長的雙眸，陡然爆射出凜冽殺氣，手臂一震，掄起右拳，宛如綳直的弓弦般，急射而去！
這一拳，內力渾厚，在空中激起勁風赫赫，已非血肉之軀能擋！
竟是想一招將這位越國世子致於死地！
“世子小心！”
一旁的韓芸裳俏臉煞白，尖叫了起來。
下一刻，讓她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那位體型瘦削，貌似羸弱的世子大人，面帶微笑，抬起一根食指，竟是將對方勇猛無儔的殺拳招架住了，拳鋒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打人都沒力氣，還敢自稱拳中之狼？”
姜離目光一冷，隨即指尖微微一動。
頃刻間，竟然憑藉一指之力，將那許鐵漢高大雄壯的身軀，硬生生的壓倒在地，絲毫動彈不得！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父親說過！我這祖傳的《昊日殺拳》，乃是世間第一等的橫練硬功！便是宗師在此，也不敢硬接！你怎麼能！你——怎麼敢！”
那許鐵漢雙膝被壓服在地，臉色煞白，揚天哀嚎，一臉的憋屈。
“朋友，你爹騙你的。”
姜離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這套昊日殺拳，勁道不錯，但速度差了太多，這速度一慢下來，破綻自然就出來了，便是三歲小孩，都能接下這一拳。”
他這話雖然誇張，但也是事實。
方才那一招，他甚至都沒有動用《真武伐天功》、《北冥吞天功》兩大玄奇功法。
原來，就在許鐵漢氣沉丹田，發拳的一瞬間，他便看穿了對方的拳勢脈絡，而後迅速洞悉到對方拳勢上內力分佈最弱的一點，隨手一指，使得對方拳勢大亂，殺傷力自然跌了九成九。
而他這一手，單指接殺拳，看似裝逼，實際上，全是高明的武學算計，宛如工匠手藝，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失誤。
稍不注意，便是裝逼失敗，指骨斷裂的下場。
「迄今為止，果然沒有能撐過我三招的人物，
這一屆江湖高手不行啊.......也不知林思妍這女人，能撐過我幾招？」
姜離心中搖頭，再次感覺有些冷。
高處不勝寒吶。
“罷了！技不如人，多說無益！”
“但你絕不是越王世子！說吧！你到底是誰！為何要為難於我！”
眼見自身已被破功，那許鐵漢一臉頹喪的咬牙道。
姜離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韓芸裳，示意其坐下，而後，慢悠悠的道：“南宮勝男，冤有頭債有主，三年前，淮安府，寧溪縣，大王村，王家八十一口人命，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你.，....”
聽到對方提及此事，許鐵漢虎軀一震，神色更加驚惶了：“你......看你年齡不大，莫非你便是那一晚，從王家後院逃走的兩名孩子之一？”
“嗯，如此看來，你便是認了。”
姜離身影如電，以雷霆之勢，封住對方周身穴道，而後，例行公事一般的道：“那好，本世子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斬你狗頭，以慰死者亡靈，可有意見？”
“等等！”
南宮勝男高聲叫了起來：“你......你不能殺我！”
“哦？為何？”姜離挑眉。
“首先，閣下告訴我，你是否......真是姜世子？”許鐵漢顫聲道。
“如假包換。”
姜離淡淡道：“本世子有一個原則，不騙將死之人。”
“好！那麼世子你更沒有理由殺我了！”
南宮勝男咬了咬牙，頗為理直氣壯的道：“您的妻子，林思妍！乃是聖上欽點的首席金衣神捕！是大周刑律的最高執行者之一！而世子你身為她的夫君，您要做的事情！便是將我交給林爺，依律處置！不是么？”
“況且！我乃是大周朝廷御賜武爵之後！依朝廷《武律》，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謀反之罪，所犯任何罪行，皆可免死！”
“世子大人如今對我處以私刑！就不怕朝廷追責？不怕林爺知道了，怪罪於你，夫妻失和嗎！”
他言之鑿鑿，卻說越有底氣。
“嗯，似乎有那麼點道理。”
姜離點了點頭，“可是......她林思妍怎麼想，關我什麼事？”
他說這話時，語氣淡漠，彷彿口中的林思妍，不是自己的妻子，是一個陌生人。
此刻，不僅是南宮勝男，一旁默默注視着一切的韓芸裳，也是有些驚異。
“你.......”
見對方油鹽不進，南宮勝男已然有些絕望，崩潰大叫：“不！你這傢伙絕不是姜世子！眾所周知！姜世子根本就不會武功！”
“是，姜世子不會，但我必須會的。”姜離笑道。
“那閣下到底是誰啊！”那南宮勝男虎目血紅，急道。
“一個興趣使然的除惡者。”
“那.......那是什麼？”南宮勝男更加疑惑了。
“簡而言之，林思妍不敢殺的人我殺，林思妍不敢管的事我管，夠不夠清楚？”姜離淡淡道。
“你......你是修羅？”
許鐵漢總算意識到了什麼，虎目瞪大，渾身汗毛倒豎，臉上的驚駭，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沒錯！
普天之下，大周國境之內，也唯有那位近年來新崛起的修羅大俠，嫉惡如仇，敢於與朝廷作對，私自處決有罪之人！
“好像對了。”
姜離欣慰的點了點頭。
“不！你騙人！你既是姜世子！又怎會是修羅！”
“那殺人不眨眼，讓無數黑道高手膽寒的修羅，又怎會長成你這般小白臉的模樣！”
“不信！老子不信吶！”
南宮勝男徹底崩潰，大叫了起來。
“不僅你不信，之前那些跟你一樣的惡徒，他們此刻在黃泉路上，恐怕依然不信。”
姜離從懷裏拿出《天道罰惡薄》，頗為感慨的道：“人們願意相信，真正的修羅，長着一張猙獰無比，百鬼皆避的臉，人們更願意相信，修羅他，甚至不是一個活人。”
“世子！哦不......修羅大俠！我.....我知道錯了！求您給在下一個機會！”
“小的可以立馬去跟林爺自首！被關死牢一百年一萬年！都無怨言！話說......您這些年所作所為，不就為了一個公道么？”
瞥見少年眼中那森然無比的殺氣，南宮勝男磕頭如搗蒜，哪裏還有威震漠北的「拳中貪狼」氣勢！
“公道？”
姜離搖了搖頭道：“在王家那八十一口冤魂面前，你覺得公道和你的命，誰對我重要？”
“自然是公道！世子大人，想還天下所有被無良武人欺壓的百姓，一個公道！”
那南宮勝男也是毫不含糊的搶答道。
姜離不說話。
“那......世子是想要我的命？以證明自己隱藏的實力？”南宮勝男突然其想道。
姜離搖了搖頭，目光陡然變冷：
“沒有你這種人，對本世子很重要。”
下一刻。
嗤——
凜冽無比的寒芒閃過！
伴隨着一蓬鮮血，灑滿上空。
一顆圓滾滾的物事，呱呱墜地！
整個過程，只在眨眼之間！
沒有多看一眼對方的屍首。
姜離徑直用毛筆，沾染其血，在天道罰惡薄上，寫下了今晚的名字。
“看到了么？”
“修羅是用什麼殺人的？可不是半人長的斬馬刀吧？”
他自嘲一笑，看向一旁呆若木雞的韓芸裳。
“看......看到了。”
韓芸裳點了點頭，美眸之中仍然驚魂未定：“好快的劍。”
姜離不置可否一笑，“好啦，報官吧，妹子。”
“啊.......啊？”韓芸裳一愣。
“我說......報官。”
姜離合上天道罰惡薄，又強調了一遍：“記住，直接讓老鴇通知金陵縣神捕司的林倩兮，林銀衣，那丫頭辦事我放心，再晚一點話.......”
“我怕來的不是她，而是她姐姐了。”
“是！世子大人！”
“等一等。”
“怎麼了，世子大人？”
“咳咳.....那個......方才我嚇到你了么？”
“怎麼會怕？自從三年前，世子大人將雲裳從屍山血海中救出時，這一世，你便是雲裳心中的神明！”
韓芸裳回過頭，淺然一笑，本是艷麗無比的御姐臉蛋，卻是顯現出可愛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