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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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妹妹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後面,路過一個堰堤,父親說道:“去到舅舅屋裏去,啊?”旁邊似乎有個籃球場,有人在打籃球。到了舅舅家裏,舅舅忙活他的,他用力的搖起狗老殼車,狗老殼車裏面噴出了煙,嗒嗒的響起來了。可舅舅看我的眼神沒有親切感。

我們回去了。

之後的記憶記不得了,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但奶奶記得我回到家之後,我喊道:“餓噠!燒粑粑吃!”奶奶哄我安靜下來有一套方法,她回憶中說道:“你要喊時起來噠,要哄你,就不能喊弟兒,要喊‘哥、哥、哥?哪么嘀啊?’你就安靜了。您那天個回來噠,您老傢伙講嘀飯都沒享都……”自從那以後,我們就沒有再去母親的娘家了,我跟他們毫無親切感,距離如同路人。

奶奶說哄我要叫“哥”,我才容易安靜,這是真的。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她唱道。

我也就跟着學她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根草……”

“你唱錯噠,不是那麼唱嘀……”她在旁邊糾正,她又唱了一段。她很聰明,我傻頭傻腦的就硬是學不全這首歌。

她比我小一歲,她的聲音很輕柔,她彷彿很喜歡我很關心我一樣的。

她的家住在我家前面,在公路對岸。她問我:“煥霓,你想不想您媽媽?”她的問話我彷彿沒聽見。

她笑着唱道:“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塊寶……”她能把這首歌從頭到尾唱的滾瓜爛熟又一字不差,動聽極了!而我哼哼唧唧就是記不住詞兒。

有一回,倆人挨坐在她家堂屋門前。她把一小截麻花兒用力掰成兩截,本來那截麻花兒就短,她掰成兩截后一人一截就更短。她把一截遞給了我,她自己的那截塞到了自己嘴裏,於是我也把這一截塞到自己嘴裏。她站起身來,那截兒麻花兒在她嘴裏好不受用?而我則把自己嘴裏的麻花兒嚼爛了,嚼成粉末的麻花兒儘可能分佈的滿嘴都是,這樣可以充分享受到麻花兒的香味。這樣粉末狀的麻花兒很快就溶解在自己的口水裏,吞咽了下去。她卻不一樣,她彷彿喜歡那顆麻花兒在嘴裏滾來滾去,好一會兒,我才聽到“喳——”,麻花兒被咬碎的聲音,她才慢慢嚼碎了慢慢吞咽。

她看着我,笑着說道:“你的早就吃完了么?咯咯……我的還有。這是媽媽給我買的。”她說媽媽給她買的,洋溢着幸福的歡笑!我聽着無所謂。她家旁邊有一株乾子樹,她攀着樹的枝椏,試圖爬上去,又覺得吊著枝椏也好玩。我彷彿沒她那麼快活,但也喜歡和她在一起。她問:“姚煥霓?你想不想您媽媽?啊?”我不記得我回答了沒有,她個子比我高,我感覺太多的人比我個子高,她們都比我開心。

我每晚挨着爺爺睡。那時候爺爺和奶奶睡在一間偏屋,那間偏屋在灶房屋的後面,只是爺爺的床靠叔叔房間那邊,而奶奶的床靠近廁所。廁所在東邊,叔叔的房間靠西挨着的就是堂屋,堂屋的西邊就是父親的房間。再父親房間的另一邊又是一間偏屋。我家的房子是土牆屋。灶房屋出灶房門前面有一個洋溝,靠南牆體連着灶房屋的是豬籠屋,豬籠屋有兩間,再挨着豬籠屋的又是一間土牆房間,土牆房間的南面挨着的是牛欄屋。上面的這些房間和屋是土牆結構一體的,成半包圍,在橫和豎的半包圍里就是我家的塌子了。在灶房後門出去又是一片天地,

離後門直線8米左右又有三間還是四間土牆屋,這四間土牆屋是南北豎著連在一起的。最靠北的一間是廁所,最靠南的一間是狗屋,說是狗屋,裏面有磨豆漿的兩扇模子,那兩大塊月餅似的石磨至今有印象,上面的一扇磨中間還掏了個洞。中間的兩間就是正兒八經的豬籠屋了,裏面有豬在叫。而連在灶房屋的那兩間豬籠屋有豬籠坑,上面用玉質版蓋住的,裏面堆放着農具或者柴火。

家的後面是柑桔林,有幾株柑桔樹,是我小時候柑桔味兒的主要來源。柑桔林的後面又是一片松樹林,林子雖不大,與柑桔林加在一起也是一片叢林般的天地。松樹林裏打掃乾淨之後成為了兒時遊樂場所之一。松樹林的周圍長方形的邊種滿了巴茅葉。在松樹林的後面,也就是北面又有一塊空地,比自家的松樹林和柑桔林加起來要大一些。那塊空地上只有矮草,也是兒時樂趣來源之一。但那塊空地卻很肅穆!是用來槍斃犯人的場所。

槍斃犯人那時候又稱為開萬人大會,人山人海的,空前的熱鬧。空地的東面是柏枝中學的地盤,那時候搞體育鍛煉的操場。那時候中學的面積沒有現在這麼大,可以看到學生在操場上跑步,等於學校的操場與學校的主要面積中間被公路隔開了。槍決犯人的空地的北面又是學校的地盤,很大的地方了,是學校專用的種植地,勤工儉學的主要實踐場所。空地的西面是別人家的松樹林,和空地的中間有一條小路徑,可以從我家西邊通往學校種植園後面的田地。我家的地有一部分在那裏,王嘎汪兒,家裏的幾塊地都在那裏。

家的四周都有樹,東西兩面都是墳場,北面就是桔林和松樹林、空地、學校橘林。但可以肯定的是:桔林地面凸起的墳包也是一座座墳。

我們家的地址原來就是一大墳場,只有前面那段路不是。新老墳山都有。

下塌子前面就是公路。下塌子路邊還有一座鄉鄰家的祖墳。只有塌子的西南邊挨着通往羅家組的那條路上,塌子的邊緣豎立着幾顆直立高大的梧桐樹,路對岸是她婆婆的屋。一條崩過對面又是xx兄弟的屋。

真的,我感覺唯獨我們這個家很特別!高處不勝寒,偏偏與鬼神為伴,四面的陰森,不能說自己沒有體會。

母親死後,我們就和爺爺叔叔住在一起了,家已經搬上來了。

我一生不可思議,這裏原來就是墳場,爺爺把家為什麼會安置在這裏?想不通,兒時的我是帶着疑問和困惑的,也是一種苦惱。

家裏的氣氛長年累月,和四周的環境何其相似!

屋前面的公路,這條公路比較寬,是典型的鄉鎮公路。那時候湖南對養路很重視,有專門的養路班。

挨着我家有個機部坑,很深,是一項水利工程,我覺得先人們的水利工程很了不起!

公路對岸就是姚xx的家,她真開心!她家前面是村大隊部。機部坑的上面(東面)是x櫻嫲嫲的家,和她兩屋相望僅一路之隔的是蘭的家。這一塊區域是下姚,沿着家西面那天大路走通往上姚,再走一里路是羅家組,通往羅家組的路邊是稻田。我們是群樂村木馬組。

木馬組的公路上方是就是挨着的柏枝村,柏枝中學就在路邊,這是個上坡路。過了我和麗的家,下面又是下坡路。也就是說從中學到我堂弟的家堰邊,中學在上頭,門口堰在下,我如果去堂弟家就是個下坡路。

母親去世之前,原來我們一家子住的家聽奶奶說是縣裏伯伯的家。縣裏伯伯後來去城裏安家落戶了,我坐嘎椅兒的家被500塊錢賣給了堂弟家裏。從此,父親、么叔、奶奶和爺爺,我和妹妹都住在一起了。

打從娘胎里,誰又能想到?地獄般的一生,竟然就是從這個家庭開始的。唯一讓我熬下去,堅持了下來,使幼年的小心臟還不至於在未成年之前就衰竭,那種精神支撐,是夜空!

還有一人功不可沒,她整個成長期為我承受了奶奶99%以上的打罵,包括父親的暴戾、叔叔的欺凌,還有我這個哥哥要拿她當出氣筒。嬌小幼弱的親妹妹啊!自打你出現我的記憶里,你就是彷彿上天賜給我的更弱小者。還是把屋搬上來之後,妹妹才出現在我的記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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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煥黎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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