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4面楚歌破金湯（七）
隨着烏雲踏雪的離去，高平陵也在悲痛之中喃喃地說道：“兄弟們啊！戰神的時代，結束了！”
只有段明秋和小寒聽到了高平陵的話，但他們也明白，這一次無雙城只怕很難守住了！未免引起城中眾人的恐慌，段明秋和小寒立刻叫來人將高平陵和秦浩送進城中醫治。
連下了一個多月的雨終於還是停了，城外的大水還未退去，天空中卻飄起了雪花。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得更快一些，也比往年更冷一些。
城主府中的高平陵已經醒來，在他昏迷的這些天裏，昭天盟的人已經多次派人進攻無雙城，但每一次都被小寒帶領着城裏的兄弟們將其擊退。
但司馬群顯然並沒有因此而退縮，進攻的次數反而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猛烈。好幾次都險些失守。所幸小寒及一眾兄弟們都拚死護城，這才勉強將昭天盟的人擊退。
城主府中，高平陵整個人半跪在地，雙手撐在一張椅子的扶手上。一名醫者正拿着小刀將他傷口中的箭矢拔出！刮肉取箭的疼痛讓他整個人狼狽不堪，口水從他緊咬的牙關縫隙處流出來，與鼻涕和眼淚混合在一起滴落地上。
“不疼！小念蘭！爹一點兒也不疼！”
高平陵全身顫抖着，嘴裏不斷地重複着。而站在門口的小寒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一時間對高平陵忍不住心疼起來！
小寒摘下背上的弓箭，走上前去一把將高平陵扶到椅子上坐下，隨後又拿出絲巾擦掉他臉上的污穢。
“念蘭已經走了，不會再回來了！看看你，還是以前的高平陵么？”
小寒溫柔的手觸摸在高平陵的臉上，冰涼的手指讓高平陵瞬間清醒了不少。他也終於抬眼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
“皮肉之痛而已，受的傷多了，疼習慣了，就不覺得疼了！”
小寒緩緩地說著，而高平陵也將目光一點點地移到了小寒的臉上。雖然穿着一身戎裝，但仍然無法掩蓋住小寒絕美的容貌。
高平陵看着小寒的臉，沉默了片刻之後，一把將其摟住，整張臉也完全埋進了小寒的懷裏。
“大夫！下刀！”
無雙城的城牆邊上，不少人正打算趁着夜色逃出城去。
“城主有令，沒有他的允准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一名小伙拿着兵器快速朝前沖了過去，攔住了幾名正打算逃出城去的人！
“大哥！快來看啊！我抓到了一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原本興奮的臉變成了震驚，因為他所抓住的這群人中領頭之人他是認識的。
“大哥？”
被小伙點破的人並沒有絲毫的愧疚，反而是開口勸說起了對方。
“小王！別叫了！逃走的都是咱們的人！”
被稱之為小王的小夥子卻並沒有理解對方的意思，開口道：“大哥！城主大人待咱們兄弟不薄，我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棄城主？”
“你也該醒醒了！這是他高平陵一個人的戰爭，跟咱們有什麼關係？趁着現在昭天盟的人還沒攻進城來，你也趕緊走吧！大家一起出城去，謀個生路才是！”
說罷之後，那人便帶着其他幾名弟兄一起逃出了城去。而小王則怔怔的站在原地，任由昔日同袍在他身邊和他擦身而過。
有過城牆破損的縫隙看向城外，水面上已有不少人趁着夜色往城外游去。這一場景讓小王也陷入了絕望。
和小王一樣絕望的人，還有一個人！
無雙城的城門處，
段明秋正強撐着身體擋在城門口。在他的面前的是數十名準備出城離開的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傷有殘。
“回去！都給我滾回去！”段明秋喘着粗氣，一隻手握着長劍對着眾人說道。
說完之後，段明秋整個人發出了一陣急速的咳嗽了起來，連着咳嗽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整張煞白的臉也漲得通紅，胸膛不停地起伏着，顯然他的呼吸十分困難。
“段大人！如今大勢已去，您就放小的們一條生路吧！”其中一人走上前朝着段明秋懇求道。他曾是段明秋手下的一員，只是在數年前受了不輕的傷，丟了一條胳膊。
“說得對啊！大家相識多年，段大人，您就行行好吧！”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着。
可段明秋卻始終不願讓開，仍然站在原地怒視着眾人與之對峙着。冷寂的氣息傳遍全場，只有不斷呼嘯的風聲還在呼嚎着。
終於有人受不了這樣的氛圍，直接從人群之中拉着一名老者來到段明秋的面前說道：“來！大夫！你來治好他的糊塗病！你來告訴他咱們為何要走？”
那名老者長嘆了一口氣之後才對段明秋說道：“段大人，恕老兒直言，如今城中糧水緊缺，食水污染，瘟疫肆虐。城主大人重傷在床，就連段大人您也病了…”
大夫話未說完，段明秋就立刻打斷了對方的話：“閉嘴！我病了，總會好的！再說，還有秦浩！他…他…咳咳…”
段明秋心裏一激動，牽動肺氣，整個人又急速地咳嗽了起來。一連咳嗽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他的脊背都變得佝僂起來，才總算平復。
而那名大夫見段明秋不再咳嗽，又繼續說道：“段大人您應該是知道的，高大人這次受傷不輕，全身經脈盡斷，雙腿也徹底殘廢，就算能活下來，也是武功盡失，不能下地走路了！”
說道此處的時候，那名醫者也不由得抹了抹自己眼角。他清楚秦浩的傷勢，而在受了這麼重的傷后，還能咬牙堅持的人，也確實值得敬佩！
段明秋沉默了片刻之後，重新抬起頭來看向重人道：“好！你們要走便走！”
說話之間，段明秋直接抽出懷中雙劍站在城門口處，兩隻手各持一劍，指向左右道：“這是我的雙劍，你們只要能闖過它們，我就放你們離開！決不食言！”
段明秋的雙劍在中原武林中是出了名的，自他劍法大成之日起，便從未有人能夠闖過他的劍圍。看着段明秋這副模樣，眾人被他氣勢所懾，-一時間竟也無人敢上前挑戰！
可段明秋畢竟受傷不輕，稍一用力便堅持不住直接跪倒在地，若非雙劍支撐着身體，只怕整個人都已趴在了地上！
看到段明秋倒下，眾人也沒了顧忌，紛紛從他的身邊穿行而過。這些人雖然腳下不曾停留，可他們卻始終低着頭不敢去看段明秋一眼！
“回去！都給我回去！”
看着眾人的離開，段明秋幾乎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喊着，他的語氣也從一開始的憤怒，逐漸變成了帶着哭腔的懇求！
最後更是直接放下雙劍，以頭搶地叩首求着眾人道：“我求求大家了！留下來吧！”
看到這一幕，不少人都動了惻隱之心。但眾人也都明白，他們如果留在城中，只怕多半是活不成的。
在段明秋不斷地磕頭乞求聲中，一個人來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拉住了段明秋的胳膊，隨後將他扶了起來。
“段大人，當年我老程這條命是您救的，今天就還給您吧！我留下，其他婦孺老弱，傷者殘者要走遍走，若有青壯願意留下的，我老程一輩子記着你們的好！”
來人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漢子，他左手少了兩根手指，但他的雙臂卻十分有力，僅是輕輕一抬便將段明秋給扶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後，少部分準備離開的青壯也都停下了腳步。或是丟了行李，或是將包袱交給身邊之人。
年輕人總歸是有一點熱血的，段明秋和老程的舉動終究是讓一部分人留了下來，只是這些人恐怕很難能夠守住這座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