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雄風(6)
眾人立時刀劍各握在手,循聲趕來。打頭的十一郎距離最遠,卻搶在眾人之前。
那沙包如條長蛇極快地游來,一聲長嘯,一條人影裹了黃沙從中直竄出來,身若大鳥,直遮了頭頂的日頭。
十一郎叱道:“余長風,你要問我師父下落,只管沖我來,莫再濫殺無辜!”
來人正是“鐵爪鷂子”余長風。他在空中彎轉自如,便如一隻鷂子振翅斜飛,直墜下地,堪堪避開十一郎,道:“我說過一天殺三人,當我說話是放屁么?十一郎,你不說出顧念青的下落,就休怪我手下無情!”
余長風身影飄忽,黃沙飛揚中血光頓起,一名“武宮派”弟子拋了長劍,手捂雙眼,鮮血從指縫中不絕流出,原來眼珠已叫余長風生生挖去。
余長風使了重手法,那瞎眼人奔出約莫十丈,便撲倒在地,再不動彈了。
余長風叫道:“第一個!”
跟着又有一人厲聲慘呼。
劉和傑手挽劍花,喝道:“賊子休走!”一招“白虹貫日”,直刺余長風後背。
余長風也不回頭,一足反踢,劉和傑竟然躲不開,手腕吃痛,長劍立時脫手。劉和傑大驚,忙倒退數步。
耳聽余長風長聲大笑,並不追來,回手擲過一樣鮮紅物件,叫道:“第二個!”
劉和傑側身讓過,那鮮紅物件“啪”地跌落在身後幾尺遠處,象顆熟透了的鮮桃汁水四濺,便有幾點濺上劉和傑的臉頰,赫然是顆血淋淋的人心,兀自還散着熱氣“卟卟”跳動。
劉和傑雖見過不少陣仗,也還是心血翻湧,險些嘔吐出來。
此時,被余長風生挖了心的威遠鏢局鏢師的屍體方才倒下。
余長風斜身從兩柄單刀下竄過,叫道:“第三個!”長臂探爪,已搭上齊思遠的咽喉,只需指頭一捏,齊思遠的脖子就要斷折。
齊思遠大叫道:“爹!救......”
齊嘯天一招“蒼鷹搏兔”,左手疾伸,插向余長風的前胸。
余長風聽出他指風凌厲,不由微“噫”一聲,鬆了齊思遠,回臂平平常常的一抓,二人雙爪十指相對,“喀嚓”一聲,齊嘯天的小臂脫臼,指骨奇痛欲斷。
余長風身子微微一晃,道:“不錯,你的鷹爪功已屬上乘。”
他剛才喊出“第三個”,但未得手,便也不再糾纏,道:“兩匹駱駝換一條人命!”
也不見他如何出手,近旁兩匹駝水的駱駝四蹄一軟,雙雙躺倒。
余長風發足狂奔,身後騰起一卷黃沙,便如條巨大無比的黃龍跟着他的身影延伸遠去,終於不見了蹤影。
十一郎搶至駱駝身邊,俯身用手一摸駱駝的脖根,軟綿綿的,頸椎骨竟被震碎,活不長了。幾百斤的駱駝如同牯牛一般強健,卻禁不起余長風的鐵爪一擊,眾人盡皆汗顏。
裴仲明急道:“快搶水囊!別教水都流光了。”
大家忙爭相上前去拿水囊,手忙腳亂中又打灑了幾袋。黃沙吸水極快,只餘下一大塊滲過水的深色的印跡。
齊嘯天的傷臂已接上,用幾塊燒火做柴的樹枝暫時固定住。
齊思遠傷勢不重,脖子以下被余長風指尖觸過之處,留下了幾個烏黑的淤血印痕。
突然許多馬匹紛紛仰天嘶鳴,駱駝群都前腿屈膝跪了下來。
熊彪脾氣火爆,罵道:“畜生!想偷懶么?”
幾個人又打又拉,
駱駝卻一個也不肯起來。
十一郎道:“慢!”
裴文青不解道:“幹什麼?”
十一郎凝神側耳細聽,臉色大變道:“風暴來了。要起風沙了。”
群雄雖非生長於沙漠,卻也知風暴的厲害,不禁人人色變。
熊彪更是大力抽打駱駝,叫道:“那還獃著幹嘛?還不快跑!”
程輝冷笑道:“跑?你跑得過風沙么?”
熊彪臉一紅,理屈之下兀自大聲爭辯,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難道在這兒等死嗎?”
眾人都拿眼去看十一郎。
十一郎登上駝峰眺望片刻,道:“風頭是打西邊過來的。西邊有個大沙丘,大傢伙到沙丘那邊尋個地方避一避。”
於是群雄齊心協力,將數十頭駱駝、馬匹強拉硬拽到西首沙丘下。
十一郎領了眾人動手,靠着沙丘東側挖了個一膝來深的淺坑。駱駝、馬匹也不需人引,自個兒便卧倒在地。
十一郎道:“把水囊解下來,堆在一塊兒!大家都躲在駱駝身後,千萬別亂動!”
很快,沙丘後傳來滾滾雷鳴,幾乎淹了十一郎的話聲。群雄都不敢探頭觀望,依言趴下。
風暴說來就來,瞬息即至。狂風卷了沙礫,鋪天蓋地而來,連日頭也教黃沙掩住了。風如刀割,沙似劍利,人人衣襟獵獵作響,眼都睜不開來。
熊彪剛一張嘴想說話,便灌了滿嘴沙子,苦不堪言,直嗆得他差點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