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逢
劉看山就這麼漂浮在那蘇子河上,一身青杉被那晚風吹的飄逸,發出獵獵之聲,頗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望着追尋而來的獄前司眾人,卻是頭也不回,飄然離去。
獄前司眾人見狀,齊齊的搭弓射箭,要將那天上謫仙給射獵下來。
面對撲面而來的凌亂箭夭,劉看山躲都懶得躲,拂袖一揮,就這麼輕飄飄的一下,飛箭紛紛脫力一般齊刷刷的墜落那水面。
凝望着這般神通,獄前司眾不敢輕舉妄動,不知今日是撞了什麼運,不僅抓捕那兇悍魔頭,如今又出來個不知與那魔頭有何淵源的高人,莫不是他的救兵?副使昏迷,該如何是好。
劉看山望着進退兩難的眾人,也不為難他們,出言開口:“在下劉看山,是這清平張家護衛,早年混跡江湖,被人合擊所傷,方才看那黑衣人,招式倒像是之前傷我之人,方才想留下活口才有出手阻攔,如今探尋一番,貌似已被你家頭頭一箭形神泯滅,既然如此,也不打攪各位辦案了。”
說罷拂衣背手而去,眾人瞧的真切,河底的確沒什麼人,隨着劉看山飄向賭船,兩條水龍沒了外力加持,驟然解體化作浪花拍打而下,將獄前司所在之船激的搖搖晃晃。
錯愕不以的眾人,等到劉看山行的遠了才慢慢回過神來。
有人問道,“這,我們追還是不追?”
“追,追上了你打得過嗎?副使說讓我們來追擊的是那魔頭,莫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真是那位所說的,也要把渣渣收集起來帶回去。”似是有些地位的人說話了,眾人聽罷,一寸一寸的打撈起來,從下游到上游,層層盤查。
看着身旁的劉看山,張子興依舊是不敢相信,左看看,右摸摸,雙眼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比見了美人都興奮,就差沒把那奇特鬍鬚給拔下來研究一番。
看着身旁那滑稽行為,劉看山也是深感無奈,忙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擺正了身形,笑道:“不是都跟公子你說了嗎,我好歹也算的上個高手,以前也沒少出手,今天不過是使了兩招以前沒耍過的,你那眼神怎麼這般怪異。我只是應了你父親護你周全,可沒有其他服務。”
見劉看山如此看玩笑,才知道劉叔還是以往那個多少沾染江湖騙子氣息的劉叔,平日看着總是刻意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現在看來還真有高人風範。
以往見到劉看山出手,收拾的都是些地痞流氓,張子興還真的以為這就是父親找來的普通高手,沒行到竟是真高人。遏制住內心激動,早就嚮往那江湖風月,想要闖蕩一番,只是家中不許習武,更不讓離開清平半步,如今有着劉叔伴生,也好求爹爹讓闖蕩一番,哪怕不能深入體會,去看上一番也好。
好半晌想對着劉看山說道:“對了劉叔,倒是有個趣事,方才掌柜的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廝回來了。”
劉看山開口:“哦,結局如何?”他也是好奇,這賭局究竟怎樣,看着張子興的神色,不像是輸了的樣子。
只見張子興滿臉喜意:“說來倒是好笑,那小廝乘船沒過多久,一路倒沒發現什麼端倪,就碰見那打鬥,本想着尋不成了,只想遠遠避開別被那劍氣說傷,沒成想反倒看到不遠處有艘船隱約可見婀娜女子在那坐着,船頭還能看到擺着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琵琶。”
“哦,相必那就是那正主了,那小廝上去問了沒有。”
張子興搖頭苦笑道:“沒來得及,那打鬥越來越烈,
這船隻都唯恐避之不及,更是加快了速度往那上游去了。”方才亂的緊,那小廝怕回不來,也沒追了去。
劉看山呵呵一笑道:“那倒無妨,就當平局算了。”
張子興卻顯得懊惱:“只是那小廝說,那船頭掛着的燈籠,分明就是聽風樓的獨有款式。”見到剛才的亂象,船上眾人只敢遠遠地躲在船上看個熱鬧,如今見事情平息,怕後續沾染上是非,早早的不等賭船靠岸就散去了大半。
方才李聞江早就被通判府的人乘船接走了,張子興卻只感覺他是要賴下這賭局,看的真切,分明是自己贏面大,也罷明日去聽風樓一問便知。
越想越氣,只得啐了口唾沫罵道:“呸,縮頭烏龜。”
船是如今是靠了岸的,劉看山勸道:“既是如此,時候也不早了,生出這種事,待會官府少不得盤查,公子不如早些回府去,既是通判府派人來接,想必是李通判知道他在賭坊這檔子事了,回去少不得一頓責罰。”
看山想的不錯,李聞江不僅被臭罵一番,還被他爹禁足了一個月。
張子興想了想也是,說道:“既然這樣,劉叔咱們就回吧,正好給我講講剛才究竟怎麼回事,劉叔好像跟那黑衣人認識,他如今倒是如何了?”
劉看山卻是對着張子興搖了搖頭,“今日恐怕不能陪公子去了,有些事還沒結束,要公子真有興趣,回頭得空再講與你。”
張子興滿臉堆笑:“有興趣,有興趣,劉叔可萬萬當心,以後教我兩招咋樣,就那玩水的功夫。”說著,還拿手來回比劃,試圖模仿劉看山那揮手的動作。
劉看山也不答話,轉身瀟洒前行,踏水而去。
看着劉看山的背影,張子興喃喃道:“劉叔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裝高人,哦不對,現在是真高人,倒是連船都省了,他這種飛的一般,倒是比走路快多了,真有趣啊,你說是吧李通。”
聲旁的李通聽的真切,也是附和,“是啊是啊,這看山叔,真是深長不漏。”
接着張子興扭頭看李通道:“走,四爺帶你去看點有意思的。”
李通滿臉驚愕說:“啊,四爺,咱不回去啊。”看着已經上了一艘船才反應過來。
勸道:“呦,四爺,咱這是要偷跟着看山叔啊,咱還是回去吧,太危險了。”說是這樣說,可還是寸步不離的跟了上來。
聽到李通這麼說,張子興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咱不是跟蹤劉叔,咱是去遊河去,遊河你懂嗎?咱江湖人的事,怎麼能叫偷呢?”
只見那劉看三四處找尋,卻尋不得陳未久,就掏出個酒壺,一邊飲這,就這麼坐在河邊,時不時的還用手指扣在舌間,吹出一兩聲奇特的口哨,似是在尋求誰的回應。
在離他不遠也不近的地方,飄着膄小船,赫然就是方才小廝所說掛着聽風樓燈籠那輛。
只見船上有兩名女子,一名丫鬟模樣,小家碧玉,另一位可不得了,樣貌可謂傾國傾城,燈光照耀下的人兒,柳眉籠翠,眼含秋波,三千青絲用那玉簪輕輕挽了個髻,鵝形臉蛋略點腮紅,一顰一笑間已是勾人心魄,嬌魅的緊,不是那趙婉清,還能是誰?
今日本事要去往通判府,誰料想行至半程便有人傳話,說那通判府生了些事端,只叫她們暫且回去,來日再議,看着月色溫婉,一時意起邊練起了琵琶,誰曾料這蘇子河也不太平,剛看到有人打鬥,加緊了速度想要快些回去。
可這船隻畢竟只是小舟,行的不快,好在趙婉秋坐在那船頭,看着他們波及不到這邊也就放心了,看了會竟覺得有趣的緊,一時也不急着會船艙,從開打到結束也不過片刻,沒得戲看就賞了會月亮,貪涼一會也好。
這一坐可不要緊,陪着自己聊天的丫鬟可是突然尖叫起來,似是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怖的東西。趙婉清連忙安撫起來,“小蓉,怎麼了?”
只見那喚做小蓉的丫鬟一臉驚恐,手指着趙婉清身後,連話都說不利索:“手,小姐,手。”
“手怎麼了?”一邊問着,趙婉清一邊擺着自己那如柔荑般的素手,示意她有什麼問題。
小蓉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不是小姐,是船邊,有隻手。”聽到這麼說,趙婉清明白了,頓時頭也不敢回嗎,她不是一個膽小的女子,可船邊有隻手,也太恐怖了吧!
磕磕絆絆的往裏邊挪動着,兩名女子就這麼抱在一起,好半天才敢壯着膽子瞄上一眼,只有隻手耷拉着趴在船板上,水裏是人是鬼不曾得知。最終才戰勝了膽怯,拿了根棍子要去撥動兩下,要真是那拽人進水的水猴子,就一把給他捅下去。
突然的,又一隻手伸了出來,嚇的兩人頓時花容失色,連手中的木棍都握不穩了,只是瞧着這又伸出的手腕上,赫然有着暗淡無比的七個斑點,藉著燈光才能隱約看到。趙婉清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拽過,說道:“小蓉,快幫忙,這是個人落水了。”等拉了上來,趙婉清叮囑小蓉在門外守着。
不知過了多久,陳未久醒了過來,迷迷糊糊中伸手摸去沒了木劍,就連衣物都摸不到了,剛才一戰,莫非已是進了地府?也罷,自己手上堆積的人命去見那十殿閻羅也不算是冤枉,只是這地府怎這般?軟軟的,還香香的。
聽到有人輕喚道:“你醒啦?”陳未久方才意識到自己命還未絕,努力將眼睛睜開條縫,映入眼帘是一張傾城面孔,甚是熟悉。
“陳大哥,真的是你。”美人激動地喚道。
“小清?”陳未久若有所思,剛從昏迷中醒來,腦殼還有些疼。
久別重逢,趙婉清猛撲上來,緊緊的抱住陳未久,陳未久只覺眼前一黑,一股柔然,一縷幽香,就是是呼吸不得,已是不知究竟是享受還是折磨。
自己沒有力氣,還是等到趙婉清反應過來,才得以大口的吸上幾口空氣。
聽得一聲熟悉的口哨聲傳來,喚醒了陳未久塵封的記憶,那是他們師兄弟間小時候玩鬧琢磨出來的聯絡手段,只是世事無常,自從出了那件事,師兄弟流落天涯,是生是死都說不得,只當自己是幻聽了。
只是每隔一會就能聽到,縱究是沒能忍得住,試着回應道,沒曾想,竟真引來了個人,卻是很陌生,突然翻窗而入的中年人,把趙婉清嚇了一跳。
卻只見來人道:“小師弟,終於找到你了。”神情難掩激動,那半黑半白的鬍鬚都隨着抖動起來。
“你是?大師兄?”聽着聲音依稀分辨起來,只是這半百之人,怎能是他那英俊風流的大師兄?
趙婉清卻是說道:“你還有師兄弟?你不是一直都在酒館裏跑堂?”一臉疑惑。
“這都是好久之前了,那時候我還沒把你撿回來。”
“你才是撿回來的,你全家都是撿回來的,快說說都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來這裏。”趙婉清很是好奇,自己當年離去,卻是生了變故流落到這裏,這陳未久又是怎麼,此刻應該在江陵才對。
陳未久的臉上卻是沮喪起來說:“胡掌柜沒了,何小四也沒了。”
之前不與你說我的故事,也罷,都講與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