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八.在醫院
陰冷昏暗的走廊中,張玄身着沾滿了污漬的作訓服,一臉焦躁地等待着。
手術室上方亮着紅色的大燈,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懼感。冷清的走廊中只有他一人,除了時鐘的嘀嗒聲,便只有張玄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他看着自己骯髒的雙手,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渾身像是有無數看不見的蟲子在爬一般,讓他顫抖不已。
“為什麼…我真該死…”
他哆哆嗦嗦地喃喃自語着,眼神飄忽不定地看着一旁的手術室,雙腿不由自主地抖動着。
“叮!”
只聽手術室大門一聲清脆的鈴聲,紅色的燈光暗淡了下來,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幾名身穿淡藍色手術服的醫生推着矇著白布的擔架,緩緩地走了出來。他們的身上沾滿了污漬,戴着口罩與帽子使得張玄完全看不清楚他們的面貌與神情。
“醫生!情況怎麼樣!”
張玄猛地站了起來,握住醫生的手,以一種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說道,他的神色中充滿了希冀與渴望。
然而醫生並沒有理會他,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只是自顧自地推着擔架向著遠處看不清的走廊盡頭走去。
張玄慌忙地向前跟上,昏暗的走廊散發著一種詭異的綠色光芒,一種極具壓迫感的氣息讓張玄喘不過氣來。
眼前的幾個醫生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竟很快消失在了張玄的視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扇大門。一扇鐵質的大門,一扇張玄再熟悉不過的大門,刑偵支隊法醫室的大門。
張玄想要回頭,他本能地對這扇門產生了一種抗拒感,然而不知為何,他的背後變成了一堵厚厚的牆壁,似乎是執意讓他打開鐵門。
張玄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東西,哪怕是窮凶極惡的歹徒,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或許只有他大學期間的數學考試,但是眼前的鐵門卻散發著寒冷的氣息,似乎要隨時將他給吞噬。
他咬着牙,吶喊着把門打開了。
無窮無盡的黑暗將他籠罩起來,牆壁和鐵門都消失了。黑暗之中,只剩下他,以及面前的擔架。擔架上的白布早已被黑色的污漬染臟,傳來一陣陣的腐敗味道。
他的耳邊傳來了老婦人般的哭泣聲,這聲音非常熟悉,熟悉得令他膽寒。
“兒子啊…你死的好慘啊…你就不該逞能,出這次任務的…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在張玄耳邊縈繞着,他的瞳孔開始放大起來,手指開始抽搐起來,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促使着他將手伸向了白布。他咽了口口水,緩緩地揭了開來……
光線明亮的走廊中,張玄穿着一件嶄新的黑色短袖T恤,睡眼惺忪地坐在走廊上打着哈欠。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卻不太能記得夢的內容了,但是他卻發現自己的手掌心和額頭上,全是冷冷的汗珠……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名醫生緩緩地走了出來,一臉輕鬆地摘下了口罩。
“病人沒有大礙,休息一段時間恢復就行了,但是要注意避免劇烈運動,然後要按時吃藥。”
醫生緩緩地說道,張玄感激地看着他,不停地點着頭。
病房中,錢葉山一臉憂愁地看着天花板,穿着病號服的他像是假人一樣,失神地躺着,滿是無奈與不甘。
平時的他似乎總是滿臉笑意再加上三分的玩世不恭,但是真實的他卻是一個把案情放永遠在第一位的人,如此的挫折已經讓他有些萎靡不振。
“錢葉山啊,或許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就是躲不過去的,有的案子,它可能就是破不了。”他嘆着氣,自嘲地對自己說道。
“誰說的?有我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個案子也得破。”
張玄推開門,臉上雖然已經被撞得鼻青臉腫了,但仍舊堅毅無比。
跟在他身後的,竟有不少人,王大雷和青天是最先聞訊趕來的,雖然剛認識沒幾天,但顯然這年輕人對兩位非常上心。
當然,張玄叫他們兩位來是有目的的,他懷疑越野車在寫字樓會談期間被動了手腳了,因此最好找兩人要一下寫字樓的監控錄像。
“張隊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我已經整理好你需要的視頻了,馬上發給您。”
青天不愧是全能的青年才俊,在張玄剛剛通知兩人時,便去寫字樓的保安處準備好了寫字樓附近的監控錄像,辦事效率可以說是卓越。
正當幾人交談之際,一個風風火火的女人帶着一個十歲多的小女孩,一把推開幾人,一臉憤怒地衝進了病房。
“糟糕,倒霉婆子來了!”
錢葉山兩眼一黑,立刻裝作痛苦地躺在床上,臉色可以說是相當猙獰。
“錢葉山,你腦子是不是壞了?開車能撞成這個樣子的?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什麼金牌幹警,我看你簡直是馬路殺手!”
女人像是連珠炮一般一頓臭罵,語氣之強烈毒辣令張玄等人嗔目結舌。
一旁的小女孩委屈地看着病床上的錢葉山,像是貼心小棉襖一般摸着他的腦袋。
錢葉山繼續裝着痛苦地樣子,以虛弱地聲音哆哆嗦嗦地說著:“老婆…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母女倆有多擔心你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這個家怎麼辦……”
女人罵著罵著竟哽咽地抽泣起來,對着錢葉山的床頭竟嚎啕大哭起來,場面頓時有些令人尷尬。不過至少錢葉山不用再經受夫人的毒舌了,他不禁暗自竊喜起來。
“老婆啊,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嗎,很好啊,甚至可以下床走路的。”錢葉山感覺差不多了,恢復了正常的語氣,他抱着自己的小女兒,一臉淡定地看着家人,之前的惆悵與無奈感消失殆盡,那個自信樂觀的錢葉山又回來了。
女人淚痕還在臉上留着,卻頓時喜笑顏開起來,一家三口可以說是其樂融融。
“他們一家人感情真好。”青天扶了扶眼鏡,微笑着說道,王大雷點了點頭,神色卻有些落寞。
“呵呵,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張玄乾笑着看着他們,他明白這片刻的安逸不會持續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