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 宋孤煙大膽用人 群英雄慷慨赴敵
()宋孤煙、譚石堅、豐約姿、明月樓四人連夜去追趕群雄。翌rì中午,在遼州城外趕上眾人。進入城中,可是偌大的遼州城內,沒有一家酒店能容得下這麼多人。大家遂分作三隊,找了三家酒店就餐。
群雄之中十有七八都是吃飯必喝酒的,但此時皆想着如何能儘快趕到歷山,因此也沒人飲酒,匆匆吃過飯後,就上路了。
遼州在八百里太行山的中南段西麓,山外是山,嶺外是嶺,雄偉壯觀之中,也給人太多的不便。
群雄正在崎嶇艱險的山路上前行,忽聞西面的山中響起一陣歡快的嗩吶聲,好像是誰家在迎娶新娘子。
紅先生“聞樂起舞”,向眾人道:“你們先走,我去賀喜,等會追你們去。”說著,連蹦帶跳地向著嗩吶聲過去了,那副樣子,彷彿十來歲的孩童,群雄都不禁一笑。
但沒過多久,紅先生滿頭是汗地狂奔過來,向老弟白先生道:“弄錯了,弄錯了,是你的事。逝者是一老太太,今年一百歲整。死前沒有什麼病,能吃能喝,是一覺睡過去的。都說老太太是個有大福的人,到死都沒有受什麼罪,子孫也都不很悲傷,辦了一場喜喪。因此奏的都是歡喜的樂曲。那人家離這裏不太遠,翻過一座山頭到了。”
正說著,先前那喜悅的樂聲改做悲傷的曲調,又隱隱聽到了哭聲。紅先生急切地向白先生道:“當是老太太要出殯了,快去,快去。”雖是喜喪,但在出殯之時還是要做出一副做喪事的樣子來。
白先生聽到那哀傷的響器聲,啊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快步過去。其哭聲之悲切,其身形之哀毀,簡直就像是自己的親人去世了一樣。不僅使得豐約姿、林杏影姐妹以及“蘆花三娘子”鳳彩翼女俠等女子潸然淚下,而且還讓不少鬚眉男兒也默然流淚。
約有一頓飯的功夫,白先生趕了過來。只見他淚痕斑斑,兩眼紅腫,還兀自哽咽着,眾人又是感到傷感,又是覺得有些好笑,因此都是哭笑不得。
兩天後,群雄來到歷山東北二十裡外的一個集鎮上,飽吃一頓后,向天成教所在舜王坪行去。
舜王坪,三晉大地上的“南天一柱”。相傳遠古之時,五帝之一的虞舜在此耕作。
不過此山雖高,但山頂平緩寬廣,故稱為“坪”。每到夏秋之時,繁花似錦,碧草如茵,猶如一幅巨大的錦緞覆蓋在山頂,絢麗多彩,美不勝收。
天成教最初就建在舜王坪的坪頂,後來,或許多少是出於對聖人的敬畏,該教便移至半山腰處。
當群雄來到舜王坪下,準備進山之時,卻見一人昂然立於山路中間。
那人三十六七歲,身材修長,麵皮白凈,雙目透朗,頭戴青sè錦帽,身穿綠sè長袍,看上很是儒雅。
只見他微微一笑,拱手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諸位跋山涉水而來,一路安否?”
宋孤煙上前笑道:“不期是靳副教主,貴教真是給足了我們面子。”
靳鳳毛,天成教左副教主,因為長相俊美,素有“武林徐公”之稱。群雄之中雖有人不認識他,但其名,無人不曉。【徐公,戰國時齊國的一個美男子,家居城北,鄒忌與他比美,自嘆不如。】
靳鳳毛又道:“今有宋大俠及這麼多英雄豪傑前來,敝教已經數年未逢此等盛事,全教上下俱感榮幸。司馬教主本yù親自迎接宋大俠等人,但因故未能成行,就讓在鳳毛此恭候。禮數不周,望宋大俠你們擔待些。”
宋孤煙依然不動聲sè地道:“深謝靳副教主殷勤之意,就煩請引導我等拜見拜見司馬教主。”
靳鳳毛哈哈笑了幾聲道:“司馬教主亦是非常想目睹一下諸位風采,鳳毛亦樂於讓你們與敝教司馬教主一會。不過,這裏還有幾個爭強好勝的弟兄,非要見識見識宋大俠及諸位方家巨匠的手段才行,不然他們不肯讓宋大俠你們的路。”
話音方落,便有七人從一塊巨大的山石後面轉過來,齊齊地立於他的身後。
這七人,乃是焦橋生、蔡千林、黃青廬、祁化真、沈惜言、司馬rì輝、裴佑。其中焦橋生現任天成教右翼之職,在教中排名第五;蔡千林、黃青廬是天成教四大護法中的兩位;祁化真、沈惜言分別是天成教風雷堂堂主及安定堂堂主;而司馬rì輝和裴佑則是教主司馬秋水的侄子和義子。
連同靳鳳毛在內的這八人,無一不是天成教中的一流高手,也無一不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群雄之中沒有人不認為這是個級豪華的陣容!雖然如此,但畢竟只區區八人,如何能夠抵擋住有兩百多人的宋孤煙這一方?
宋孤煙笑道:“靳副教主,不妨把你的弟兄們都叫出來。”
“這次鳳毛就帶了七個弟兄過來,全在場了,暗地裏沒有藏着一個,宋大俠放心便是了。”靳鳳毛淡然說道。
“靳鳳毛,聽你說話,真如放屁一樣!”威遠寨寨主周愛出走上前來,衝著靳鳳毛罵道。
“原來是周寨主,失敬失敬。不知周寨主這話的意思是……”靳鳳毛很是克制地道。
周愛出又大聲道:“叫你們那些藏着的人都滾出來,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使yīn用詐之人,背地裏做埋伏,算什麼東西!”
靳鳳毛平靜地笑道:“周寨主,你把我靳鳳毛當做什麼人了?算上靳某,一共就八個人,我方如果再多出來一個,靳某就自作了斷。”
周愛出冷笑道:“靳鳳毛,你若沒有使詐,那便是狂妄自大了。”他又轉向宋孤煙道:“宋大俠,你們暫且不要出手,就由我和我寨中的弟兄們來,看看他們八個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說著,大手一揮,向後面道:“威遠寨的弟兄們,都跟我上。”
靳鳳毛一抬手,高聲道:“慢!靳某八人就是有三頭六臂,怕也不敵。不過……”
“不過什麼,你說便是。”周愛出道。
靳鳳毛不緊不慢地道:“非靳某吹噓,我等縱是不敵,不過周寨主也占不到大的便宜。”
周愛出喝道:“靳鳳毛,你是不是想兵不血刃地就把我們逼走?我告訴你,今天只要不把桑谷主等姑娘們用八抬大轎抬出來,我們就讓你們天成教血流成河。”
靳鳳毛又笑道:“宋大俠、周寨主你們放心,桑谷主她們在敝教很好,沒有受到半點委屈,司馬教主讓人伺候得非常周到。今天是臘月初十,快過年了,死傷累累地怕是不好。”
周愛出怒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靳鳳毛又徐徐地道:“宋大俠、周寨主,不如這樣,鳳毛不算在內,就以焦右翼他們七人對貴方七人,一一對決,比試七場,可能也用不到七場,就見勝負了。不管敝方是戰輸還是戰平,都恭送桑谷主她們一行下山。此時我方之意,不知宋大俠你們有無異議?”
群雄本是都想一口氣殺進去,與天下第一大教的天成教淋漓酣暢地大戰一場,生死都痛快得很,不想靳鳳毛卻提出這種方式來。要是不同意,則像是怕了對方;要是同意,別看自己這一方會聚了四地英雄,但面對天成教這些高手,卻也沒有多少勝出的把握。一時間,群雄左右為難。
過了一會兒,周愛出向宋孤煙道:“宋大俠,我們該……”
做事素來果斷乾脆的宋孤煙,此時也難以決定,便向身邊的“天下三雲”中的柳雲絮和張雲錦道:“尊兄、賢弟,你們看……”
張雲錦道:“宋大俠,我看就以他們。”
宋孤煙又沉思少時,向靳鳳毛道:“就以靳副教主之言。不過,就是不知靳副教主能不能當司馬教主的家?免得你在江湖上落得個言而無信之名。”
靳鳳毛又笑道:“其實,這就是司馬教主的意思,宋大俠不必多慮!不過,要是我方僥倖贏出了,宋大俠等該如何呢?”
宋孤煙道:“宋某先聽聽靳副教主說的。”
靳鳳毛沉吟片刻道:“宋大俠,恕我直言。貴方倘若有所疏忽,就請宋大俠等立刻打道回府,在明年三月三rì之前,不得再踏入這歷山半步。”
這時,群雄之中忽然有人厲聲道:“靳鳳毛,你不要目中無人!你以為這歷山就是你天成教的?小爺想去就去,想來就來,別說是你,就是司馬秋水也管不着!”
靳鳳毛聞聲視之,冷冷笑道:“足下當是高姓為晏,大名東水者?”
這人正是xìng情剛烈無比的晏家老二晏東水,只聽他道:“原來連你靳鳳毛也認得小爺!”
晏東水又向宋孤煙道:“宋大俠,不要上了這廝的當,莫被司馬秋水的這區區八條狗拒之門外。想他們天成教自知難敵我們,故出此策。這樣較量,他們贏了則是大贏,到時候江湖上都會以為,他們贏了三省一京數百豪傑;輸了則不為輸,至多是把桑谷主她們送出來,整個教的元氣則不會大傷。”
只聽靳鳳毛向他道:“三省一京數百豪傑?足下以為這陣勢很大?說句不好聽的話,在敝教眼中,這不算什麼。你晏東水也算是江湖上的成名的人物,有些本事。但靳某敢出大言,只手十招,便可從你身上撈些便宜,如果不信,自可前來較量。如果靳某不才,這便回去,親自把桑谷主抬下山來。”
此言一出,群雄無不震驚!只手十招就可將大名鼎鼎的晏東水擊敗,這手段,就是群雄之中武功最高的紅先生上官潁也絕對辦不到。
晏東水大怒,躍上前來,指着靳鳳毛道:“靳鳳毛,也不要你一隻手,雙手加兩腳盡可一起使用,看我晏東水能不能經你十招!”
靳鳳毛有些鄙視地道:“如是令兄,靳某當拳腳並用,對你,只消一隻手,其實也不用十招,八招即可。”
晏東水被靳鳳毛這樣貶低,幾yù狂,仰天長嘯道:“靳鳳毛,你就接招吧。”
這個時候,晏西園趕忙前來,邊拉住他邊道:“二弟,不可魯莽,要聽宋大俠的。”
靳鳳毛又向宋孤煙道:“宋大俠,若要群戰,靳某等這就回去,開門等候。究竟如何,你要拿定主意。”
宋孤煙目望長空,又想了想,向他道:“就各出七人,一一對決,勝負由天。”
靳鳳毛又道:“靳某還有三件事要說。一是,每場較量以半炷香為限,這所限之時不長不短,很是合適。二是,拳腳刀劍,各人隨心所用,各逞所長,不加限制,不過唯暗器除外,斷不可用,用則論輸。三是,拳腳無眼,刀劍無情,若有傷亡,天命所然,雙方都莫有怨言,做出任何非常之舉來。這三件事,不知宋大俠有異議否?”
宋孤煙道:“所言不差,孤煙沒有異議。”
“那就這樣定了,宋大俠不要反悔了。”靳鳳毛笑眯眯地說道。
“這一點,靳副教主確實小看我宋孤煙了?既然同意了,豈有反悔之理?”
“為盡地主之誼,每場都由敝方之人先上場,宋大俠儘管用‘田忌賽馬’之法。”
宋孤煙淡淡一笑道:“多謝靳副教主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