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老滑頭胡濙
“晉武帝司馬炎始設國子學,至隋煬帝時,改為國子監。唐、宋時期,國子監作為朝廷教育管理人才之地,統轄其下設的國子學、太學、四門學等,各學皆設立博士若干,設祭酒一人負責管理。”
禮部尚書胡濙一進來,就開始胡咧咧,朱棣聽得直觸眉頭。
“得得得!”
胡濙好像沒聽見似的,仍舊在自顧自的說著。
“祭酒之官一開始只是負責管,直到本朝太祖時,改為監、管并行,這才有了如今的國子監,然後......”
說著,好像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胡濙抬起頭一看,發現皇帝正在氣鼓鼓的瞪着自己,再轉頭一看,其餘幾人都在閉着眼睛神遊。
咋回事?
怎麼說的好好兒的,皇帝爺跟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似的,忽然就生氣了。
朱棣看了他一會兒,沒好氣道:“你說完了?”
胡濙張着嘴巴道:“陛下,臣、臣還沒有說完。”
“沒說完你也別說了,沒你事了,回去歇了吧。”朱棣說道。
胡濙聞言,一臉吃驚,連忙站起來跪在地上,問道:“陛下,臣是說錯了什麼話嗎?臣有罪,臣請罪,陛下恕罪啊!”
“你沒罪,是朕有罪,怎麼滿朝文武這麼多人,朕就把你這個老學究叫來了呢?”朱棣再次說道:
“你快回家歇着吧,玩了朕怕你在乾清宮睡着。”
朱棣一通趕,胡濙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一臉的戀戀不捨。
“這個老東西,朕問東,他答西。”朱棣搖了搖頭,罵道:“朕又沒問他這些,怎麼把國子監的由來全都說了一遍,朕還用他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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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頭,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文和兵部尚書于謙對視一眼,都是憋着笑。
胡濙能這麼回答,其實很多人並不意外。
畢竟皇帝剛才問的話太敏感了,自晉武帝設立以來,國子監一直是這個教學模式,變的是國子監這個衙門的職權,可內在的教育模式卻根本沒變。
朱棣一句話,就要改變歷代以來國學的教學模式,搞什麼專業人才?
這種概念太過於新奇,胡濙作為資歷甚久的六朝老臣,思想已經根深蒂固,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朱棣問的是一回事,胡濙這個禮部尚書回答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倒不是說胡濙叛變了,不跟着皇帝做事了,這不是立場問題,這是態度問題。
胡濙心裏壓根不想搞這件事,自從修撰《正統奸臣錄》以來,他又是朝野皆知的皇黨要員,更不能在這種場合當眾忤逆皇帝。
所以這麼干,是最聰明的選擇。
朱棣當然也看得出來胡濙的意思,知道他不願多談,這種時候放他安然離去才是最明智之舉。
似胡濙這種老臣,逼迫過甚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兔子急了還咬人,胡濙這種地位的臣子不反對就已經謝天謝地,要是帶着頭唱反調,那這個改革想要搞成恐怕就會很費勁。
總而言之,在乾清宮這個地方,從身為皇帝的朱棣,到下面的這些臣子,沒有人不在演戲,就看誰會演,演的真。
“這個老東西總算滾回家了,這一頓說教,聽得朕心煩!”
王文出來笑着說道:“陛下見諒,胡部堂畢竟年紀大了,歷事六朝,老眼昏花也屬正常。”
“哼。”朱棣冷哼一聲,過了一會兒,方才擺手道:“罷了!罷了!不去管他這些,朕問你,朕方才的想法如何?”
胡濙剛才已經拖了那麼久,為的就是讓其餘的于謙、王文和商輅三人在後面梳理思緒。
王文不是個傻子,既然敢站出來主動給胡濙打掩護,就說明他心裏已經想明白該怎麼回復了。
“回陛下,臣以為,如今的國子監拂袖不堪,是該整頓改革,以示朝廷對教育問題之關切。”
“南北兩京之國子監,等候補錄者要有近萬人,除此以外,各地舉人、秀才、貢生還要有更多。”
“如此多的學子,整日空思苦等補錄,浪費青年銳志,自土木堡之變后,我朝急需各種人才為國效力。”
“而今國子監改革,當從杜絕貪腐開始。”
問題又說回來了,貪腐。
但凡是人組成的朝廷,就不可能絕對避免貪腐問題,國子監到如今,貪腐問題更是嚴重。
對此,朱棣亦深以為然。
“愛卿所言不錯,愛卿以為如今國子監最主要的貪腐問題是什麼?”
“官倒!”王文想了想,繼續說道:
“本朝官倒之風,為歷朝之最,國子監入學,入今分為舉監、貢監、萌監、恩生等多種,自正統十三年起,又多了一種,叫做例監。”
“所謂例監,便是正統一朝那妖后孫氏指使給國子監的招生新政,有錢人家若有子弟想入學的,可以給朝廷上繳糧食,獲得進國子監讀書的機會。”
“竟有此事?”朱棣十分吃驚。
國子監可是天子門生,一開始老爹朱元章設立這玩意,為的就是給朝廷培養候補官員團隊。
當然在一開始的洪武、永樂、宣德、洪熙四朝,國子監都發揮了其應有的作用,原因朱棣也明白。
這四朝分別是朱棣的老爹,朱棣自己,還有太子、好聖孫當家做主,吏治比較清明,反貪力度很大。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在這四朝期間,大明官員團隊大清洗的次數比較頻繁。
好比洪武年間三大桉,空印桉、郭桓桉、藍玉桉,每一個都是牽連了大半個大明官場,最後一個藍玉桉,更是殺的人頭滾滾,在冊被牽連誅殺的就有三萬多人。
朱棣是經歷者,自然知道,藍玉桉被株連的人數要遠多於三萬。
到了朱棣這一朝,由於是藩王造反奪位,官員團隊自然也要大清洗,還有方孝孺那種沙凋,更是要給他一個厲害瞧瞧。
後面的反貪力度上,朱棣更是繼承了朱元章的一貫作風,從上到下殺的人也是真不少。
但朱棣能非常自信的說,每一個被他弄死的人,肯定都是有被弄死的理由,他並非是一個嗜殺之人。
這樣頻繁的官員清洗和誅殺貪腐官員,也就導致國子監的候補官員沒有現在這麼離譜的規模。
正統一朝不過十四年,朱棣上一世駕崩在榆木川不過也才二十五年,貪腐問題竟然就已經觸目驚心。
看來,反貪之路,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