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殉情的女人(八)

第五十章 殉情的女人(八)

“雖然只看到了一個側臉,但可以確定,是她,周歆隅的那位女同事,姓蔣的老師。至於那位是不是周歆隅的朋友……”蘇醫生攤攤手,“如今社會的朋友該如何定義呢?我不知道。但我不喜歡稱呼那種,拿朋友的私密事四處散播的人為朋友。”

蘇醫生這話我倒是贊同。

大多數流言蜚語的根源,不正來自所謂的“朋友”?當然,真正的朋友也是有的。只是少。少,因而就變得珍貴。雖然像我(我這種十級以外的)這種談不上偵探的又業餘之外的偵探,會通過這種方式收集線索。

言歸正傳,就初步接觸來看,我總覺得那位蔣老師怪怪的。說不上是怎樣的一種怪。

與那位蔣老師的二次接觸,是在從超市出來以後,我們馬上去鋼琴培訓中心再次找到了她。

她正在鋼琴房糾正一個學生彈的《化蝶》,請我們在休息室稍等。

休息室桌子角落有個白色花瓶,插着一捧略乾枯的紅玫瑰,散發著濃濃的花香。花瓶後面的角落裏,扔着一張掌心大小的卡片,卡片上沾着的黑色炭筆字有些被水暈染開來。花瓶頂上的牆角有一塊梅花狀的霉斑。

“呵呵,那個地方下雨的時候會有雨水浸透進來。”蔣老師推門進來,順着我的目光看一眼那塊霉斑,“不好意思,讓三位久等了,現在培訓中心就我一個鋼琴老師,稍微有一點點忙。”

我將那個卡片拾起來,上面只寫着一個英文單詞:love。那字母暈染得已經看不清了,還濺着幾點像是咖啡的污漬,聞着有一股膩膩的甜味。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很熟悉。它在我的味覺庫里呼之欲出,可我就是想不起來它是什麼。

蔣老師將幾束枯掉的紅玫瑰丟進一個裝化妝品的空盒子裏,“等它們全乾了,可以用花瓣做香包。”說罷,她又捎帶打理了一下花瓶里的花。那是一個白色蛇紋的葫蘆形花瓶,襯着紅玫瑰出奇的艷麗。

“這麼美麗的花不能浪費,就像外面的好天氣一樣。你們看,這個插花很美吧?我以前開過花店的,非常喜歡插花。”

她認真端詳着每朵玫瑰,“每朵花都有它的生命。每朵花的生命都不同。每朵花都應當受到同等的呵護。”蔣老師陶醉地侍弄着每朵花的位置,拿起旁邊的水壺往花瓣上噴了幾下,“然而,每朵花的命運都不同。有的早早枯萎。有的嬌艷持久。”

“蔣老師,上個月月末有天深夜,您和周老師的愛人曾很親密地出現在不遠處的超市門口,然後上了同一輛轎車。是怎麼回事呢?”李執說。

“上個月月末?上個月……”蔣老師很努力地回憶了一會兒,“哦,是那天晚上啊。”

她苦笑了一聲,“那天是我兒子的生日,晚上下班以後,我在附近喝了點酒,一不留神就喝多了,趴在酒桌上睡著了。店主快關門的時候,給歆隅打去了電話,讓她接我回家。歆隅沒駕照,就讓她愛人開車來送我回家。”

“哦。”

“我說過,他們夫妻人很好的。那晚志強把我送回家,馬上就回去了。歆隅能找到志強那麼好的男人,真的是幸福死了。好男人嘛,女人都喜歡。其實,女人並不都喜歡壞男人,渴望安穩的女人,都喜歡志強那樣的男人的。”

“那你呢?”李執看着她,問。

她低下頭,臉頰略微泛紅,“哈哈,我也是個渴望安穩的女人啊,當然也喜歡那樣的男人了。”她看着李執若有所思的臉,又笑起來,“我是絕不會因為嫉妒歆隅,或者得不到,而去殺掉志強的。”

“女人最好還是不要去招惹有婦之夫。”李執淡淡地表態。

“不怕跟你們說實話,我是有心招惹他的,可他油鹽不進是真的。”

李執沒再說什麼,眼神里多了一絲鄙夷,還有怪異。在這裏,宿最的那句話,忽然在我耳邊想起:這樣對妻子一心一意的男人,和別的有夫之婦殉情的幾率是多大呢?

這時,蔣老師忽然想起了什麼,“不過,雖說那晚我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我還是在車上聽到志強在電話里和誰吵架。對方應該是個男的。然後很兇地掛斷電話,把手機狠狠扔在副駕上。當時我躺在後排,看到他特別憤怒。我從沒見到他那麼憤怒過。他的聲音甚至在發抖。”

“你聽到他們在吵什麼了嗎?”李執問。

她搖搖頭,“他們聲音壓得很低,只隱約聽到兩個名字。一個是對電話里的人的稱呼。他稱呼他為張君。”

“那麼,另一個呢?”

“是李廂。兩個男人還能為了什麼吵架,不是錢、利益,就大概率是女人了。”

李執激動起來,“我妹妹?你喝得神志不清,你會不會是聽錯了?”

“這個我非常肯定。”蔣老師的神色不像是在騙人。

“他鐘情他老婆,又怎麼會為了我妹妹和別的男人吵架呢??你說的這些話不是自相矛盾嗎?”李執的眼中露出疑惑。

“其中的內情我就不清楚了。但,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或許,你們可以去問問志強的那位發小,張君。”

之前,我們三個一直在尋找兩位死者之間的聯繫,這樣來看,二人之間的確是發生了什麼事。亦或,是兩家近鄰之間的確是發生了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亦或,是其它不可知的更見不得人的可怕真相?看來,這位叫張君的,一定知道些什麼要緊的事。說不定,是可以把所有的真相串聯起來的紐帶。

蔣老師拿出紙筆,當即寫下那位張君的地址交給李執,“電話我不記得了,通訊錄里早就刪掉了,你們去他家能找到他。”

“謝謝。”李執說。

“歆隅在春節那段時間,還把那個男人介紹過給我。不過,我倆不合適,就沒再聯繫。他從沒結過婚,我離過婚還生過孩子,對方大概是介意這個。男人要接納一個女人,總是有非常理性非常明確的條件的,比如容貌啊年齡啊財富啊什麼的。女人就感性得多,哪怕是個窮光蛋,只要人家對你好一點,你就嫁雞隨雞了。”

“男男女女,每個人的擇偶觀婚姻觀都不同。”李執淡淡地說。

蔣老師皺了皺眉頭,不禁感嘆出一句,“很奇怪啊。”

“怎麼呢?”李執問。

“以前,張君經常和志強結伴去釣魚啊,去歆隅家吃烤肉喝酒啊。自從上個月開始,就沒見他們聚過。有一次在街上碰到張君,剛好被歆隅從車裏趕下來。當時,開車的是志強。三個人因為什麼鬧得很不愉快。”

從鋼琴培訓中心出來,我們馬不停蹄地按照地址往張君家趕去。

宿最在車上不經意地說:“你們發現了沒?這位蔣老師稱呼周歆隅老公名字的時候,那種語氣和眼神,真的很曖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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