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拔刺
“這些怎麼會在你那兒?”
“這些都是姑娘您給奴婢的啊。”連荷不明白為什麼此刻三姑娘不認了。
徐瑤拿起匣子裏的一串手鐲,“這個是絞絲銀鐲,上面的絞絲波紋是南海來的貢品所制。更何況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我怎麼可能將這等貴重之物賞給你?”
徐元興自然是知道那絞絲銀鐲的確是葉雲的。“說,這手鐲你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連荷又跪着去拉徐瑤的裙角:“三姑娘,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不知道啊三姑娘——”
徐瑤沒理會連荷,而是看向一旁跪着的迎春:“你還要繼續為那人賣命?你如今已是死路難逃,若你肯說實話,興許你的家人還會有個好去處。”
迎春明白了徐瑤話中之話,由這些日子在,清淑宅當差來看,與其賭大夫人會饒了她的家裏人,還不如信三姑娘的。
“奴婢該死,奴婢見連荷有一匣子首飾,她還說那些都是三姑娘賞的,奴婢心中不平,故而推了四姑娘下水來陷害三姑娘。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她邊說邊扇自己耳光。
“你確實該死,謀害主子,誣陷主子,哪條都是重罪!”徐老太太道,“拖下去杖斃!她家裏人,就如三丫頭所說饒過一命,送去莊子上吧。另一個,打發掉了扔出府。你們也都散了吧!”
一來二去,受非議最多的徐瑤反而相安無事。
“祖母,瑤兒還有一事。”
“你且說。”
“先前,院裏的胡嬤嬤無視尊卑;這次,迎春陷害主子,連荷偷竊。院中,母親送來的人,我可是不敢用了。所以瑤兒想親自挑選我院中的下人。”輕靈的聲音響起,不卑不亢,和以往一樣,絲毫沒有為剛才的是受到影響。
“准了。”
“謝祖母。”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高雁然心道:好不容易在清淑宅插上了眼線,結果被一鍋端了。我還真是小瞧了那個丫頭。
當晚,徐瑤偷偷去看了關在柴房的迎春。在她授意下,迎春到底保住了性命,雖受了皮肉之苦走不得路,但總比就這麼去了的好。
迎春看見來人,有些發顫:“三姑娘?”
徐瑤把手中的一袋碎銀子遞給了她:“你我好歹主僕一場,念在你也未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的份上,我便饒你一命。你拿着這袋銀子和你家人另覓一個好去處吧。”
迎春顫抖着手借過她手中的銀袋,心裏五味雜陳的,想說的話也不知怎麼開口,最後朝徐瑤磕了幾下頭,道了一句“奴婢謝過三姑娘。”
……
翌日。
“姑娘,您要找的寒霜姐姐如今在浣衣房當差。奶娘是在城北的莊子上。”綠蘭跟着徐瑤,說道。
“好,我們這就去浣衣房。”
浣衣房內,里裡外外忙活着。並未有人注意到徐瑤的到來。她看向角落裏女子——瘦骨嶙峋的身體坐着,她衣袖免的高高的,那雙凍的通紅的雙手不停的在搓衣板上浣衣,時不時擦擦滑落在臉邊的汗,再繼續幹活。
徐瑤走到她跟前。
入目的一雙月白色的繡花鞋,她抬起頭看眼前的女子,只見脂粉不施臉依舊白皙。她失神了片刻,彷彿覺得這樣的人,不該出現在這兒。
眼前少女言笑晏晏:“寒霜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徐瑤的一句“寒霜姐姐”,讓她想起了七年前的宮宴。
這是葉雲走後的第二年,高雁然受邀帶着徐瑤、徐迎迎一同赴宴。早在葉雲走後,原先怡院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徐瑤身邊連個信任的丫鬟婆子都沒有。寒霜那時只有十一歲,稀里糊塗的就被選着跟徐瑤去參加宮宴。
那時跟着的還有兩位年長的丫鬟,不過自然是侍奉徐迎迎的。
起先宮宴上,徐瑤受了涼,就同高雁然說道:“母親,我想去更衣。”
這是委婉地表達,要去出恭。
高雁然還巴不得徐瑤不出現在眾人眼裏呢,自是不會攔着,還叫了一個年長的婢女跟去。
徐瑤一去就是一炷香,後來那個跟去的婢女回來稟道:“大夫人,剛三姑娘被幾位皇子圍着了,奴婢就回來告知您了。”高雁然自是漠然遠觀這一切,也沒叫人去尋徐瑤回來。
最後還是寒霜偷偷折返回去尋的徐瑤。不過好在她到的時候,徐瑤安然無恙。
徐瑤顯然是嚇壞了,拉着寒霜的手,一口一個“寒霜姐姐”。幸虧她當時遇見了宮裏的貴人,才得以脫險。
後來高雁然知道這件事,狠狠罰了寒霜,不久后徐瑤就被接回了葉家,想必寒霜這一罰就是七年吧。
寒霜抬起頭來,她的眼清澈無害,似林間的小鹿,讓人忘卻。這樣的一雙眼不該出現在徐府這樣骯髒的地方。
“三小姐?”
徐瑤頷首:“是我,寒霜姐姐可否願意去我院中?”
綠蘭在徐瑤身後悄悄同青竹眨眼。
綠蘭:她是誰?
青竹:我哪知道?
而後待徐瑤從內務部挑好了人,寒霜隨着她們幾人一同去了清淑宅。
安置好寒霜后,綠蘭氣惱惱的。我伺候姑娘這麼多年,姑娘都沒叫我一聲“綠蘭妹妹”呢!
“綠蘭?你怎麼了?”
“姑娘!那個寒霜是誰,我和青竹伺候您這麼久,您都沒叫我們這麼親熱咧!”綠蘭低着頭,說道。
徐瑤一時覺得好笑,歪着頭看她,“怎麼了?綠蘭妹妹?”
綠蘭瞪大了眼,姑娘真的叫了。她眉眼彎彎的,笑開了花。
……
徐瑤這次易裝成迎春,故意將徐迎迎引誘出來。為的就是讓徐迎迎也嘗嘗這溺水的滋味。
前些日,綠蘭受徐瑤所託,去迎春屋子裏拿了一件衣服。昨日徐瑤換上后便如約而至的到了青蓮湖畔。她像當初徐迎迎對她那樣,猛的推她下水,說著一樣的話“徐迎迎,去死吧!”看着她一點點下墜,最後再無動作。
彼時,徐瑤叫完人,朝着石階方向去了。她事先叮囑過綠蘭、青竹二人,待她從那離開便把真正的迎春帶來,偽造成摔倒暈厥了過去。
徐瑤復盤完這幾日所做,說道:“話說,你們這次做的不錯,石階的滑痕這樣的細節是我疏忽了。”
綠蘭、青竹:???
“滑痕不是奴婢們做的。”
徐瑤喝茶的動作一頓。不是她們做的:“按理來說,徐府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的計劃。如若他當真知道,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
上次綠蘭遇見的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