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不知為何,就算戚延的腦子不靈光,反應慢半拍,此刻看到杜萱臉上平靜無波的表情,他也有一種忍不住想皺眉的衝動。
她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戚延心裏這般想着,但是又慢慢的在心裏反駁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不,或許是比生氣,還要更嚴重的情緒。
只是他一時半會兒,沒法定義這種嚴重的情緒叫什麼。
這天晚上,杜萱就把那熊瞎子的肉,選了塊不錯的部位,像牛排那樣,切了厚厚幾塊下來。
然後就用了做牛排的做法,把這熊排給煎了。
說實話,口感相當一般,不如牛排好吃。
說起來杜萱可真是有些想念牛肉的味道了,不然也不會把這熊肉做成了牛排的模樣。
這年頭幾乎沒什麼人吃牛肉,不是覺得不好吃。
而是根本就沒敢往這方面想吶,牛啊,那可是相當重要的生產工具!
有的村子甚至一整個村子都沒有兩頭耕牛,耕地都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輪得上用耕牛,吃?別開玩笑了。
但也就是杜萱覺得一般罷了,戚小寶和桃桃吃得滿嘴跑油,就連陳金鯉也顧不上吃相,吃得噴香。
陳金鯉有些無奈道,「這肉挺香的,可是阿萱啊,為什麼要切成這麼大一塊兒?」
杜萱瞥她一眼,「過癮啊。不過癮嗎?」
陳金鯉想了想,咬了一大口,點了點頭道,「過癮是挺過癮的,就是……容易吃得有點邋遢。你看倆孩子。」
戚小寶和桃桃滿嘴跑油,下巴上也是油,就要順着下巴往衣服上滴,好在陳金鯉早有準備,給他們一人脖子前頭塞了塊破布。
「這是……」陳金鯉吃下了半塊熊排之後,問道,「熊瞎子的肉嗎?」
杜萱點了點頭,「嗯,是不是老了點兒?」
陳金鯉輕輕拍了拍胸口,「我天爺,我做夢也沒想過我陳金鯉有朝一日還能吃上熊瞎子,尋常人不被熊瞎子吃掉都不錯了。」
杜萱彎唇笑了笑。
但因為肉的確不夠細嫩,杜萱怕兩個孩子不消化,於是給他們一人吃了半串糖葫蘆,一串糖葫蘆上有六顆山楂,是她在縣城的時候買的。
要說是以前,她可能還遮着掩着些,但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態,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似的,懶得遮掩了。
戚延也發現了,她好像已經懶得遮掩了,這讓他的心中又有了先前那種感覺,他沒法定義杜萱此刻的情緒。
但應該,是比生氣更嚴重的情緒。
晚上杜萱洗完過後,就給戚小寶洗了澡,又給他在爐子邊,一邊絞乾一邊烘乾了頭髮。
然後就摟着戚小寶躺到了小竹床上睡覺。
戚小寶還有些不解,睜着一雙大眼睛道,「娘怎麼和我睡小床呀?」
「當然是覺得你暖和唄,跟摟着個小暖爐子似的。」杜萱一邊說,一邊伸手按着戚小寶眼周穴位,已經按成了習慣,戚小寶也已經當成了習慣,非常自在,甚至還舒適地眯起了眼睛。
至於湯藥,先前在灶房爐子前頭烘乾頭髮時,杜萱就已經讓戚小寶喝過了。
湯藥里基本都是清毒除瘴的藥材,其中有兩味藥材在能清毒除瘴的同時,還可以安神助眠。
所以戚小寶沒一會兒就打了個哈欠,眼皮子就跟粘上了似的,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在睡着之前,呢呢喃喃地咕噥了一句,「阿爹比我暖和多了呢,不信你試試……」
杜萱笑了一下,「還挺能操心。」
她也打了個呵欠,準備睡覺了。
眼睛剛閉上沒一會兒呢,就察覺到有些壓迫感好像近在咫尺。
杜萱皺眉睜開眼,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竹床前,居高臨下看着她。
杜萱皺眉問道,「有事嗎?」
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低說了句,「你不管我了?」
杜萱腦子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戚延似是思忖了片刻,才慢吞吞地想到了自己該說什麼,他低聲道,「我還,沒換藥呢。」
杜萱眉心輕擰,看着他,「你那個傷口不用換藥得那麼勤快的,每次換藥都是對傷口的拉扯,會影響恢復。」
戚延薄唇緊抿,又思忖了幾秒,才低聲道,「可是,我疼啊。」
杜萱心說,你一個敢和野豬和熊瞎子剛正面的人,現在說自己怕疼,合適嗎?
戚延低聲又道,「我疼,睡不了覺。」
他想到昨晚的湯藥,又道,「我要喝葯。」
杜萱斜眸瞥過來,桌上那一豆燈火的光映在她斜瞥過來的眼眸里,莫名就透出幾分別樣的風情來。
杜萱斜眸瞧着他,「怎麼?又不怕我下毒了?」
戚延定定站着,也不說話。
好一會兒,才又說了句,「我要喝葯。」
杜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行行行。」
她掀開床被起身來,走去灶房,一邊準備湯藥,一邊嘀咕,「我前世也沒掏你家祖墳啊,怎麼就攤上個這了呢。」
戚延在正屋裏站着,朝着灶房的方向瞧着,嘴角輕得幾不可見地翹了翹,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杜萱打着哈欠端着一碗湯藥走進正屋來,遞給戚延,聲音里都帶着困頓,說道,「來,大郎,喝葯了。」
戚延聞言,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杜萱知道他不懂這個梗,也沒打算給他解釋,「你喝吧,我先睡了,我明兒還要去縣城。」
戚延眉心擰了擰,「還去?」
「嗯,那堆熊肉不怎麼好吃,也吃不完,上次村民們才買了野豬肉,估計是不會再買熊肉了,要是不拿去賣掉,就浪費了。」杜萱邊說,眼睛就邊閉上了,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翌日一早,她醒來的時候,戚小寶還舒舒服服睡在她懷裏,旁邊大床上的男人倒是已經不見了蹤影。
杜萱揉着惺忪的眼睛起床來,剛走正屋門呢,就看到陳金鯉在旁邊,滿臉欲言又止的糾結。
「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杜萱有些不解。
陳金鯉嘆了一口氣說道,「阿萱,你快叫戚延別做飯了,怪嚇人的。」
「什麼就怪嚇人了?」杜萱聽到陳金鯉這話,就朝着灶房走去。
的確怪嚇人的,光站在灶房門口呢,裏頭傳出來的味兒就讓她不太想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