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群星中的死亡獵場
浩瀚深邃的星空中,繁星組成的銀河如瀑布般倒灌而下。
在跨越了無窮光陰的遙遠星空彼岸,上千艘星艦殘骸和無數的艦體碎片突兀的漂浮在繁星點綴的“黑色幕布”之上。
“星艦廢墟”的正中央有一艘龐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巨艦,其他星艦與其相比真當微渺如蜉蝣,即便如此,這艘龐然大物的外表已殘破不堪,中間甚至整個斷開,成了兩節。
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這場跨越無數星系的“戰爭”並非是什麼波瀾壯闊的太空史詩,而是一場壓倒性的殘忍屠殺。
“黑色幕布”上接連綻放的絢麗“煙花”宣告着戰爭還未結束。
巨艦殘骸的四周,詭異扭曲的波紋緩緩盪開,宇宙間的一切法則在此刻都黯然失色,幾艘正在“逃逸”的星艦被定格在了血腥屠夫的砧板之上。
難以名狀的不定型血肉開始從鋼鐵堡壘上滋生,混亂與瘋狂壓過了星艦內生命的絕望吶喊,星空中只剩詭異的寂靜回蕩。
忽然,四周的畫面開始以奇特的方式扭曲,就連星空的顏色都開始褪去,一個碩大無比的身影從被撕裂的巨艦上逐漸現出身形。
只見一隻渾身流淌着詭異花紋的超巨型“蜈蚣”盤踞在巨艦殘骸之上,祂的每一節身體上延伸出的兩條類似人類的手臂上,遍佈不同生物面孔的肢體發出陣陣吟唱。
空靈又聖潔的大合唱響徹群星,不可名狀的偉力讓行星停止擺動,讓恆星熄滅火光。
隨着“神明”的現身,祂那環繞聖潔與邪穢,密佈閃耀的繁星的頭顱竟然對着我轉了過來!
此刻的我彷彿置身時間與空間之外,超脫現實與虛幻之中。
祂那兩隻如同無盡深淵的眼睛緩緩睜開,讓群星都為之顫抖。
無數種來自不同種族甚至不同文明的語言同時在我的腦海中響起。
“?‰???°?????”
“??鵝??”
“ж‰?е°д?д??”
……
……
……
嘈雜混亂的聲音最後匯聚成了我能理解的語言。
“終於找到你了…”
“塞爾納斯…”
“…”
“萊莫?”
眼前的畫面開始崩塌,如同一場盛大的閉幕式,巨大的失重感一下將我的靈魂從群星戰場拉回到了熟悉的雕刻着古樸花紋的木桌之上。
我睜開惺忪的雙眼,略微活動了一下壓的發麻的手臂。
“塞爾納斯…”
“萊莫…”
我匆忙提筆記下夢中出現的古怪名字,然後深吸一口氣,端起桌上的水杯,緩緩抿了一口。
掃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緊湊的封閉空間中,幾縷微弱的光芒從生滿鐵鏽的狹小窗子外透出。
刻着奇怪觸手的古樸雕木花紋書桌似乎是這間屋子裏最“年輕”的物件了。
木桌上一盞老舊的煤油燈靜靜燃燒,燈火微微搖晃。
昏黃的燈光映照着脫落大片牆皮的牆壁上已經泛黃的老舊掛歷。
隨時有可能會停擺的老掛鐘揮動沉重的身體,發出嘀嗒的聲響。
這個老舊的屋子是我的“辦公室”,也是我唯一的“家”。
看着眼前真實的一切,確定已經脫離夢境的我長舒一口氣,走向熟悉的洗漱台。
吱————
擰開生鏽的水龍頭,將冰涼的液體拍在臉上。
抬起頭,看着鏡中陌生的自己。
深刻的線條輪廓,立體的五官,夾雜着絲絲銀髮的黑色頭髮蓬亂不堪,水珠順着已經略顯斑白的兩鬢緩緩滑落到佈滿胡茬的下巴上,深褐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滄桑。
鏡子上一道淺淺的划痕烙印在這俊秀卻充滿疲憊頹廢之意的面孔上,彷彿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
搖了搖自己的腦袋,我走到了透露出昏暗光芒的窗邊。
順着銹跡斑斑的鐵窗,我看到了烏雲密佈的天空和大街上如同螞蟻般忙碌的人群。
街道上的人形形色色,有衣服打着破舊補丁,四處奔走喊叫的賣報孩童。
有趁着午時短暫休息機會,就着街邊的寒風,坐在街角嚼着難以下咽的黑麵包的工廠工人。
有行色匆匆,卻又神情麻木,眼裏絲毫不見對生活和未來的希望的人們。
這時,一輛裝飾極其奢華的馬車駛過,穿着皮質大衣的車夫,揮舞鞭子驅使着前方兩匹雄壯的白色駿馬,街道上的人們紛紛讓開道路。
馬車後座坐着二人,一位是穿着奢華艷麗紅色衣裙,容貌姣好的貴族小姐。
工廠工人們的目光間接又畏縮地投向這位貴族小姐的身上。
這些目光中夾雜了自卑,懦弱與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只見她用摺扇輕掩自己的口鼻,似乎在嫌棄圍觀他們的愚民身上的惡臭。
另一位是穿着鮮艷黃色衣裙的小姑娘,她用好奇的眼睛四處打量着圍觀她的人們。
而周圍的賣報孩童,無一不對她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是這個世界稀鬆平常的一幕,我已經看了不下千百遍。
這是一個表面安穩平和的世界。
也是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世界。
絕望並非來自難以跨越的階級與巨大的貧富差距。
而是來自平和的表皮之下涌動着的無盡混亂與瘋狂。
只有極其稀少的人才能在了解這個世界最深沉最絕望的黑暗后依然維持自己的理智。
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叫雅各布?艾德里安,是一名神秘調查員。
我致力於研究各種詭異離奇的現象,一切只為探尋這個世界的真相。
我記憶中的父親是一位神秘事件調查員。
10年前,在我還是一個孩童時,我的父親參與了一次神秘事件的調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也是從那時起,我就立志成為一個神秘事件調查員。
得知父親失蹤後母親整日鬱鬱寡歡,幾年後生了一場重病。
為了治好母親的病,我幾乎花光了家裏的所有積蓄,可惜母親還是去世了。
靠着父母少的可憐的遺產,加上我幾年打工的積蓄,我買下了這件老舊的出租屋,表面當做偵探事務所,背地裏進行神秘事件的研究和調查。
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工作,稍有不慎,便會落得一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而安於享樂的王公貴族們並不願承認隱於幕布后的黑暗與恐怖,他們痴迷現狀並嚴令禁止在國內進行一切有關神秘研究的活動。
一經發現便會被當做邪教徒,當眾處以火刑或絞刑。
揉了揉發酸的鬢角,我坐回自己的木椅上。
“這一次的夢有些不同。”
我翻開桌子上的筆記本。
其實最近幾個月我都被一個奇怪的夢困擾着。
不同於這次夢見的古怪神明和太空中的奇怪船隻,在那個夢中,我甚至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夢中的世界是一個科技遠超現在的發達社會,天空中轟鳴着的並非蒸汽飛艇,而是被稱作“飛機”的巨大鐵鳥,地上奔走的並非四輪馬車和蒸汽火車,而是造型奇特的跑車和“高鐵”。
在夢中,我叫張朝宗,在東璃國一所名叫承海大學的學校就讀。
我查遍了父親留下的所有資料,又搜集了很多的史料,都沒有找到有關夢中這個叫做東璃國的國家的任何信息。
當然,最近幾個月每晚做夢我都會回到那個奇怪的世界,成為那個叫張朝宗的大學生。
於是找不到任何頭緒的我,只能不斷的從夢中進入那個世界,以此來搜集關於那個世界的信息。
…………
夜幕降臨,忙碌了一天無果的我,拖着疲憊的身軀躺在還算柔軟的床上。
儘管在屋內,夜晚的寒冷仍使我的身軀輕微顫抖,蓋上破舊的麻布毯子,我閉上雙眼,去夢中奇妙的世界中探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