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人的葬禮(3)水
她隱約有聽到雨水砸到窗戶上的聲響,在意識到手機已經失去信號、門無法打開,就連燈光也不再閃爍之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現在,唯一能給李梅帶來安慰的是——她知道,黃空就站在門口。
他答應了要陪她一個晚上,李梅知道,他是一定不會食言,黃空就是這麼一個人,有些神經質的言行一致,這樣的特質有時也讓李梅很苦惱,但現在,這是她繼續把儀式進行下去的勇氣。
面前是一個不算很大的浴室,鏡子前點亮的蠟燭反射出幽藍色的光芒,那個棺材和浴缸並排放在一起,顯得稍稍有些詭異。
空氣中有些難聞的水臭味,李梅告訴自己,除了這些——這裏也沒什麼。
把輕便的被褥放進棺材,最後再確認了一下自己所身處的空間,李梅躺進了剛好合身的棺材,也是這是,時鐘響了十二下。
時間慢慢的過去,不知為何,她一直無法睡着,她只能看到方格狀的瓷磚天花板和用眼睛餘光才能看到的木門和門前的那面鏡子。
雨水砸到玻璃上的聲音越來越大,李梅想起了江小零,那個非常喜歡在自己面前表現的“男孩”,很多時候,她把江小零當作自己的男閨蜜,她也以為江小零是一樣的想法,但黃空經常覺得江小零圖謀不軌,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黃空對江小零會有這麼大的敵意。
雨水依舊砸擊着窗玻璃,也就是在李梅思考的這些時間裏,浴室內悄悄的發生了變化,方格狀的瓷磚天花板上印出一張張的鬼臉,只能用眼角餘光看到的木門悄悄打開了一道縫隙,一張慘白的、被水浸泡爛了的臉印進了幽藍色的鏡面,
但李梅並沒有察覺到這一切,她的思緒依舊飄蕩在過去的回憶里,
她想了起來,自己第一次踏進眼視光醫院的大門時,過來指導她工作的黃空臉上的表情,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毛手毛腳而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相反,他的臉上一直掛着淺淺的微笑,他望着她的眼睛笑。
可能就是因為這微笑,她才喜歡上了那個那個男人,才把“真相”告訴了小穆。
不變的是雨水還在砸擊着窗玻璃,方格狀的瓷磚天花板上開始滲出鮮血,
李梅注意到了這些變化,她不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但這些慢慢發生、不易察覺的變化還是讓她感受到了恐懼,她想起了那些夜晚,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恐懼着,無力改變一切。
那是她大三的時候,她有一個很要好的閨蜜失蹤了,那個女孩叫冉橙,在學校里人緣很好,她是和其他三個人一起失蹤的,而他們在失蹤前——他們在凌海市眼視光醫院玩四角遊戲,而這件事,恰好是李梅慫恿的。
從李梅得知這件事開始的每個晚上,她總會在半夜沒辦法離開自己的床鋪,她總是聽見一個女孩在他耳邊低語着什麼,她記得她說了什麼!她記得……
時間還在流逝,李梅看到了那張慘白的、被水浸泡爛了的臉,恐懼開始像蟲子一樣爬滿了她的全身,她有些疑惑——黃空呢?他不是守在門口嗎?
無力感孤獨感恐懼感——悲傷、莫名的悲傷,李梅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副畫面,那是一個已經死亡的屍體漂浮在浴缸里,李梅看不到浴缸,她突然在想,那個從外面進來的鬼可能只是想回到自己的浴缸,因為腦海中的這個想法,她輕鬆了許多。
所有的一切還在發生着變化,天花板上的鬼臉越來越多,
血水像外頭的雨珠一樣快速的滴落,閃電劃過天空,這突如其來的閃光使蠟燭幽藍色的火光搖曳了一下,隨後是長時間的安靜。
那個鬼的全身都踏進了浴室,它穿着一身連衣裙,透過眼角的餘光和鏡子,-李梅能夠看到——被浸泡的皮一塊一塊的脫落的皮膚,還有那雙和全身並不匹配的,漂亮的眼睛。
她感到了熟悉,似乎有個人,也有這樣的一雙眼睛,是誰?好像就是那個叫冉橙的女孩。
強烈的恐懼感席捲了李梅的全身,她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着,她不再敢去看鏡子,而是死命的盯着爬滿鬼臉的、方格狀的瓷磚天花板,時間還在慢慢的流逝,她聽到了什麼聲響,那個鬼,那個東西,正慢慢的靠近着自己。
沒過多久,沒有多少時間過去,李梅知道了——它已經來到了她的旁邊。
腳步聲停止了,李梅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她知道的是——絕對不能離開棺材,絕對不能坐起來,這是儀式能夠安全進行前提,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這個鬼的下一步動作。
時間在流逝,李梅不知道有過去了多久,在這段煎熬的時間裏,她的腦海中莫名的相信着那個鬼站在棺材邊詭異的盯着自己笑的樣子,血水從它的皮膚上滑落,它就這樣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的眼睛。
窗外,雨還在下,水滴依舊歡快的砸擊着窗玻璃,但聽久了這聲音,總會覺得厭煩。
鬼還停在李梅的旁邊,李梅只是無神的盯着爬滿鬼臉的天花板,她自己都以為這樣的情況會維持很久,她有點想黃空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只是自己以為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很久,很快,那個鬼俯下了身體,慘白的鬼臉詭異的和李梅對視着,突然,它說了什麼——
閃電再次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