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切盡虛幻
鎮東的郊外桃林邊，有一棟青瓦白牆的大莊院，佔地不知幾許，處處透着恢弘大氣。門楣上掛着牌匾，上書“白雲庄”三個大字。
大門並沒有關，從門中望去，一堵白晃晃的照壁擋住了裏面的景象。
“就是這裏？”
陸吾霍然轉身，惡狠狠的瞪着朱明遠。
朱明遠眼光有些躲閃，不敢去看陸吾的眼神。
白雲庄，本是犬狄國某任太守的老家舊宅。青華道人外出打秋風時，曾經帶着年幼的自己路過，指着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莊園說，這裏也曾是僕役眾多、金銀無數。數十年前盜匪為禍，白雲庄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一個人都沒能逃出來。
連自己都知道白雲庄的來歷，這朱明遠身為地頭蛇，又怎會一無所知？
廢墟哪來的美女？
分明是他精蟲上腦，自己作死，才會招惹到這個大麻煩！
想到這裏，陸吾不由得心裏來氣，惡狠狠的瞪了朱明遠一眼，這才睜開天眼朝莊院望去。見院中毫無動靜，也不見妖氣衝天，似乎不像是有妖怪的模樣。
見院中沒有妖氣，陸吾起先還有些忐忑的心思，頓時寬心大放。
“果然只是不成氣候的小妖怪而已……”
他心裏有了底，當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模大樣走進門中。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剛轉過照壁，眼前豁然開朗。只見處處亭台軒榭，石橋流溪，端的美不勝收。
“不是被火燒光了嗎？怎麼會重建得如此富麗堂皇？”
園中屋舍儼然，飛檐古樸、斗拱精妙，有一種說不出的玄奧意境隱含其中。庭院兩側的垂柳古樹，更是迎風飄動、生機勃勃。
平地上豎著一塊石碑，斜斜挑着一盞手掌大小的琉璃燈。碑面上痕迹累累，也不知是斧鑿還是刀砍出來的，勉強還能辨識出幾個字樣。
——至於寫的什麼，陸吾居然全然不識。
“朱公子？”
陸吾轉頭望去，卻見一個身着青衣的美貌女子款款而來，果然是生得姿色出眾，難怪被朱明遠這色狼一眼瞧中。
見到有生人，那少女愣了一愣，語氣也多了幾分冰冷，淡淡的說：“朱公子，你帶這道士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一旁的朱明遠躲躲閃閃，此時再也躲不下去，賠笑道：“小桃兒，我……”
那少女盯着朱明遠，見到他滿臉的慌亂，不怒反笑：“原來你要害我？”
“原本只是貪圖你一點精血，教你征伐爽快了，奴家也能得些好處。既然你不識抬舉，那奴家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烏雲蓋頂，整個庭院變得陰氣森森。
僅僅是一瞬間，莊院忽然化作一片廢墟，如同被大火燒過，草木乾枯，滿目焦黃，殘破石屋零落散佈，整個庭院一片死寂。
少女和朱明遠齊齊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陸吾立在空無一人的莊院裏。
“冷靜！冷靜！”
第一次降妖，卻遭逢大變，內心慌亂無比的陸吾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顆心卻早已涼了半截。
一個連妖氣都沒多少的小妖，為什麼會有舉手投足改天換地的本領？
他故作平靜的在庭院裏踱了幾步，伸手想要扶住旁邊的石欄。
但是更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被燒得發黑的石欄徑直穿透了陸吾的手臂，似乎那全然只是一個幻影，險些摔了一個趔趄。
一股涼氣從陸吾的後背升起，
他全身汗毛倒豎，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
不僅僅是欄杆，整個庭院的枯木、石壁、房屋……都是鏡花水月，似乎完全不存在一般。
幻覺？
都是幻覺！
陸吾徹底驚慌起來，跌跌撞撞衝進一個個石屋，想要抓起任何一件物事，卻只是徒勞的在空中揮手，連看似堅固的石牆都毫無窒澀的一穿而過。
甚至他刻意停在厚重的照壁中，身體完全覆蓋在內，重疊交錯而過，也依然沒有任何實體觸碰的感覺。
他拚命想要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好讓自己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虛幻，而是一種自己暫時無法解釋的現象。
瘋跑了一陣，陸吾終於無力的停了下來。
此處不是久留之地，還是趕緊出去再做打算！
想到這裏，陸吾邁步便往庭院大門走去。
剛剛踏出大門一步，卻不料眼前一花，自己又立在莊院中，一條腿還在往院內的方向走去。
“怎麼回事？”
不信邪的陸吾這一次將動作放得極為緩慢，一條腿站在門裏，另一條腿抬起，一點一點的往大門邁去。
這一次，他看得異常清楚——就在腳尖剛剛越過門檻的那一瞬間，落地時，卻又變成了朝庭院的方向。
彷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即將走出這個莊院的一剎那，將他整個人扭轉了一百八十度。沒有任何的時間和運動，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完成了空間的轉換。
大門不能走，陸吾果斷選擇了——翻牆！
一次、兩次、三次，當第四次從牆頭往院裏跳之後，他無奈的放棄了硬來的想法，立在院中靜靜的思索。
滿院都是虛無，那這大地呢？
陸吾蹲下身子，捏起一把細細的塵土，仔細端詳着。
就在前一刻，青石板鋪成的地面還是整潔乾淨，怎麼會有這樣細軟蓬鬆的風化土質？
“一定有什麼東西被我忽略了……”
陸吾喃喃自語，他四處張望着，期盼能看到一件曾經看到過的東西。
他並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但是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冥冥中的指引——只要能找到那件和自己記憶重合的東西，就一定能從這古怪的迷陣里擺脫出來。
坍塌的房屋、破敗的石欄、灰暗的天空……一切都看起來很正常。
除了——
陸吾的目光漸漸凝聚起來，焦點落在了一個被他有意無意忽略的東西上。
一塊石碑。
上面那盞長明燈，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生機勃勃的白雲庄變成了荒涼的廢墟，唯獨那盞琉璃長明燈，卻依然如故，沒有半分變化。
他挺直了身子，一步步朝石碑的方向走去。
短短十幾步的距離，他卻感覺走過了漫長的歲月。
當陸吾終於把手放在長明燈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忽然“接收”到了一段突如其來的異常信息。
【火靈燈（高階靈器）：天地精華凝萃而成的四大靈燈之一，自成一方空間，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玄妙之處。蘊含著一絲未知的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