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智深上學賈政歡
魯智深想的是,直接找那秦家女兒問話,太過唐突,不若從其弟弟下手。
茗煙怔住,隨即失笑道:“二爺說話也會彎彎繞了,我開始以為你是想看人家女兒,搞了半天,還是喜歡秦鍾這種調調。”
彼時男風盛行,尤其是大家族男子未成年前,更是早早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其中有些人行事,更是生冷不忌,典型就是薛蟠這種人。
魯智深前世這種事也見得多了,一聽就明白茗煙在說什麼,當即怒道:“你這張爛嘴再胡亂噴糞,小心我把你送進宮裏做太監!”
茗煙忍不住夾緊雙腿,心道急了急了。
他見魯智深盯着自己,目露凶光,當下害怕起來,這幾年他跟着寶二爺,還沒見他食言過,他說要打爆別人的頭,從來不會等到第二天。
去年寶二爺帶着自己從後門偷偷溜出去玩,結果被幾個不長眼的閑漢堵住后,第二天整個玉京都知道榮國府出了個小瘋子。
我就是開個玩笑,至於嗎!
他大腦急轉,突然靈光一閃,連忙道:“我聽說了!”
“秦業想讓秦鍾進賈家義學,這幾日正張羅着找璉二奶奶通融呢!”
“他不去寧府求助,反而來找璉二奶奶,本來就很蹊蹺,我聽幾個丫鬟談起,才知道的。”
魯智深心想這是賈蓉逼得太緊,還是秦業看出了不好的端倪,才導致他不自覺遠離寧府?
要是後者,看來秦業此人不簡單啊。
魯智深想了想,此時宜早不宜遲。
他對真相越來越感興趣了,他最後悟出的道理,不是難得糊塗,那是自我欺騙。
他要的就是一個天地清明,天公地道。
他一揮袖子,“走,跟我見老太太去。”
他剛一邁步,襲人麝月又跑出來:“寶二爺,你還沒梳洗打扮呢。”
魯智深不禁啞然失笑,這一幕,又讓他想起了覺醒前世宿慧那一天。
他看着襲人把玉拿出來,掛在自己脖子上,也沒抗拒。
雖然他不覺得這破石頭有什麼用,但有次賈母發現他沒帶玉,把幾個丫鬟都責罰一通后,魯智深也只能暫時妥協。
好歹拾掇完畢,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臉盤和前世一樣,一如既往的大,就是白了點。
但是相對此世的眉清目秀,他還是比較喜歡前世的粗眉大眼,畢竟五官厚重,鼻樑骨粗了,打架時不容易被打斷。
打扮完畢,他起身帶着茗煙直奔賈母房中而去,麝月對襲人悄聲道:“寶二爺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了。”
襲人有些怔怔,她是見過秦鐘的,自己少爺難道真的喜歡男人?
且說魯智深到了賈母堂前,讓茗煙在外頭等着,自己掀了帘子進去,就見裏面王熙鳳坐在那裏和賈母說話,旁邊還站着個孩子。
魯智深見那孩子眉清目秀,嬌嬌怯怯,粉面朱唇,不辨雌雄,心道這難道就是秦鍾?
他當機立斷對賈母道:“老祖宗,我來是為了件事,我想上家塾。”
賈母聽了,倒不見得如何欣喜,而是疑惑道:“寶玉我的兒,你平時不喜讀書,怎麼今日倒想起這個來了?”
魯智深撓了撓頭:“就是想學了。”
王熙鳳在旁邊拍手笑道:“老祖宗,寶玉開竅了,豈不是好事?”
“正好這秦家小郎也想上義塾,兩人作伴,豈不是更好?”
賈母思慮半晌,方才點頭道:“也好,不過寶玉你可仔細身體,別累着了。”
王熙鳳見狀,忙給魯智深介紹,果然那孩子就是秦鍾。
魯智深對這種容貌的本就無感,但為了搞清楚寧府到底在搞什麼,只得捏着鼻子應付,
那秦鍾知道他是賈府少爺,和賈珍一個輩分,倒是曲意奉承,兩人很快就熟絡起來。
魯智深主動找賈母,要求上義塾的事情,瞬間傳遍了賈府。
這消息傳出,薛寶釵正在王夫人房裏,兩人面面相覷,一臉不可思議。
消息傳到賈政耳朵裏面的時候,他正在和門客談事,愣了半晌,才揮手讓門客出去,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獃。
過了一會,他站起身來,呼呼呼打了幾拳,感覺眼角有些發濕。
他打開門,喚過小廝,“去告訴趙姨娘,今晚我去她那邊。”
魯智深房裏,一眾丫頭開始忙碌起來,準備筆墨紙硯的,準備書袋的,準備衣服的,準備水瓶的,亂成了一鍋粥。
晴雯縫着袋子,抱怨道:“我們這位公子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都不知道提前和我們說的。”
襲人百思不得其解,想着今日去王夫人房裏說起此事時,連薛寶釵都驚了。
她趁機說了幾句,言道定是薛家小姐勸誡之功勞,王夫人大喜。
她回來時候遇到薛姨媽,還往自己手裏塞了個鼓囊囊的荷包。
自己必須要走這條路,也只有這條路可走。
外面園子,魯智深和林黛玉坐在亭子裏,滿月在天,月色滿塘。
魯智深抬頭,看着天上銀盤,不由想起前世那一落井。
梁山征田虎之時,魯智深正追趕瓊英,卻一跤落入深井,井下日月輪轉不停,眾生對自己痴痴而笑。
他穿過集市,走進荒野,遍尋出路而不得。
及至遇到草庵,有一和尚出來,指點迷津,讓他出了那緣纏井,自己方才從鏡花水月中走出,卻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他那時殺業纏身,日趨瘋魔,卻藉機會,神識恢復清明,終於在最後脫出大難,坐化渡劫。
自己此生這場宿慧,是不是也是一場鏡花水月之夢,如果是,又是從哪裏開始的?
林黛玉此時不過十一二歲,已經出落得風流婉轉之態,清水出芙蓉之姿,此刻看着魯智深發獃,伸出手在他額頭上一點,“進學塾惹是生非的時候,別受傷了。”
魯智深猛然一呆,道:“你怎麼知道洒家會鬧事?”
接觸秦鍾只是其一,其二就是,賈家義塾裏面,有他最討厭的薛蟠。
林黛玉抿嘴一笑:“你呀,心裏想什麼,都在眼睛裏呢。”
魯智深突然覺得,扈三娘的容貌,好像在自己記憶中越來越淡薄了。
此生是場夢也好,是場輪迴也好,誰敢阻擋洒家,定叫他飽吃我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