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太太竟敢對我出手
襲人麝月好說歹說,才把魯智深拉了回來,兩人一上一下,梳頭的梳頭,穿靴子的穿靴子。
這頭梳得極為繁瑣精細,魯智深坐久了,心中升起一股不耐煩來,無所事事,不由細觀兩人容貌。
麝月算是姿態端莊,氣質尚佳,但眉眼只能說平平無奇。
襲人倒是細條身材,容長臉面,相比麝月要高一籌,但在魯智深眼裏,也就如此而已。
不過兩人也是年紀尚小,不到十歲,都還是丫頭片子。
魯智深出家前是提轄,江湖上的事情看得多了,什麼女子沒見過?
眼前兩個丫鬟,在他眼裏真算是不夠看的。
在魯智深的記憶中,要說風流態度,眉目含情,金翠蓮要勝一籌。
但要說玉雪肌膚,芙蓉模樣,天然標緻,佔得魁首的,當屬扈三娘。
可惜扈三娘上了山後,魯智深從沒見她笑過。
襲人將魯智深頭髮梳成一縷縷,又在其中夾雜金絲玉珠,最後攏到頭頂,攢成髮髻。
魯智深看着銅鏡裏面,自己臉盤子倒和前世頗像,就是頭上綴滿了金玉,不男不女,忍不住喝道:“這鳥毛頭髮,忒也麻煩,給爺爺一把刀,全都剃乾淨了事!”
這話一出,襲人麝月面如土色,襲人手抖了好幾次,才將髮髻攢好。
襲人拿出紫金冠,給魯智深帶上,又拿出二龍搶柱金抹額,在額頭上拉開,繫於紫金冠後面。
魯智深等得焦躁,但是他涵養頗佳,暗暗忍了下來,心道換做李逵在此,只怕襲人頭都給劈成兩半。
麝月給魯智深穿上青緞粉底小朝靴,又拿出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給他穿上,襲人又拿來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披在外面。
魯智深此時已經被搞得頭腦有些昏沉,富貴人家,穿個衣服都這麼麻煩的?
他低頭一看,自己脖子上繫着塊玉,頓時惱道:“這什麼東西?”
他一把扯下扔在一邊,襲人和麝月見了,更是魂不附體,這是二爺命根子的東西,怎麼彷彿毫不在乎了?
她們已經麻木了,忍着擺弄停當,看着魯智深站起來,兩人犯了難,這之後怎麼辦?
公子明顯不正常了!
但是要她們兩個去稟報老祖宗,卻也來不及了,況且當著外人的面,也不能說自己公子的不是。
但萬一寶二爺表現瘋癲,自己兩人都擔待不起!
正在這時,外面早有丫鬟過來,說道:“老祖宗傳晚飯,要二爺到後院去呢。”
她又加了一句:“老祖宗說,新來的林姑娘也在,讓二爺別失了禮數。”
魯智深見天色已晚,心中嘀咕,感情自己打扮這大半天,只是為了去吃飯的?
襲人見了,悄聲道:“二爺,老祖宗要你好好表現,必有其深意,可要仔細了。”
魯智深不以為然:“洒家吃酒,還要這麼麻煩,真是多事。”
他大踏步走出門去,憑着記憶往賈母後院而去。
麝月見魯智深行動極快,瞬間人就不見了蹤影,渾不似平日裏形象,心中不安,對襲人道:“姐姐,怎麼辦?”
襲人眉毛扭成了個疙瘩,“還能怎麼辦,我出去一趟。”說完逕自出門,留下麝月無助地站在屋裏。
魯智深穿過幾道長廊,繞過影壁,邁過穿堂,到了賈母後院門口。
此時聽得裏面言笑晏晏,門口的婆子丫鬟都屏氣凝神,靜立不語。
見魯智深到來,早有個丫鬟打開帘子,口中叫道:“寶玉來了!”
魯智深一怔,隨即醒悟過來,寶玉是自己現世的名字。
他心中暗道這名字真夠難聽的,哪比得上智深的法號。
他幾步跨入門內,眼見上首坐着個鬢髮如銀的老太太,心道這就是自己這世的祖母,賈府的帶頭大哥賈母了。
他想着既然來世為人,禮數總是要的,當下猛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地面巨震,房樑上面的灰都撲簌簌落了下來。
他大吼道,“拜見老祖宗!”
這一聲出來,如洪鐘大呂,聲振寰宇,賈母剛要說話,就被這振聾發聵的聲音震得兩眼一黑,耳邊嗡嗡作響。
地下站着的婆子,更是腳步不穩,驚呼出聲。
魯智深抬起頭,也沒察覺他面前的青磚,已經被他磕出了道道裂縫。
他站起身,這才將目光看向坐在下首的諸人,一眼就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女童,黛眉似蹙非蹙,雙眼似喜非喜,卻是眼中含淚,微微喘息,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他心道富貴人家小姐就是嬌弱,自己說話,都能被嚇到?
不過這女娃容貌倒是和扈三娘各擅勝場,可惜有一點遠遠不如。
扈三娘能使二十斤雙刀,揮舞起來漫天雪花,他有次見到,心中喝彩,這才是女子模樣!
眼前這個女娃就不成了,身子如扶風弱柳,彷彿一根指頭就能點倒。
賈母忙讓身邊丫鬟捶背撫胸,半晌才緩過氣來,她驚魂未定道:“孽障,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
魯智深一時語塞,心道這老太婆怎麼那麼難伺候,我做個孝順樣子,你也雞蛋裏面挑骨頭。
你知不知道,老子前世連皇帝都沒跪過?
要不是你是我奶奶,只怕頭早被我打爆。
林黛玉這才回過神來,她初見魯智深,見其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眼若秋波,還道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她總覺對方有些面熟,也不好出聲,卻沒想到此人聲音竟然粗蠻至此,如雷鳴地震,眼睛瞪得像銅鈴,彷彿要吃人一般,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果然如賈母所說,是個混世魔王!
賈母喘息幾聲,氣才勻了過來,面上也不好看。
林黛玉來賈府,她是打了些算盤的,想這寶玉平日裏雖然頑劣,但也沒有違抗過自己,想來今天也不會出什麼岔子。
然而這孽障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聲如牛吼,進來還磕頭行大禮,這都什麼跟什麼!
她眼見魯智深額頭通紅一片,都要滲出血來,更是心疼,就要摟過魯智深問問。
魯智深見賈母伸手,見這手形一前一後,往自己腰部探來,倒像是燕青和自己相撲時的殺招。
這招極難對付,他數次都沒從燕青手裏討得了好去,后苦思數年,終於讓他想到了解法。
他下意識雙手探出,直取賈母雙手拇指,只待抓實了,輕輕一扭,就能讓對方跪地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