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你爸,我的主人
在穿越之前,劉強力其實很不理解歐洲古代貴族的一些習俗,比如把先人埋在自家房子底下。
他們不覺得膈應嘛。
但就是這件不理解的事情,現在幫了他的大忙。
大劉堡主堡底下,陰冷幽深的地下墓道里,劉強力舉着火把,挨個點燃壁龕上的火盤。走廊形的墓道兩壁上,挖出一個個長方形的墓槽,裏面放着石棺,棺蓋上擺着佩劍,劉家先祖們就躺在這些石棺里。
離出口最近的是劉強力的老爹和二叔,都差不多死了有五年左右,再往裏就是他的爺爺輩,曾祖輩,太祖輩……不知道多少死人靜靜地躺在石棺里,安享着幽冥世界的安寧與靜謐。
不論生前還是死後,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被拉起來,繼續為劉家鞠躬盡瘁……
劉強力撓撓頭,兩邊瞅了瞅,覺得在如此端莊肅穆的情境下,自己應該說點什麼,稍微烘一下氣氛。
“那個……劉家的列祖列宗們,我是你們的X代子孫劉強力,劉家現任領主。首先,我想感謝你們生前為劉家的延續與發展、繁榮和昌盛做出的貢獻,其次……我還想說,你們能不能再多做點貢獻……”
劉強力自己在墓道里神神叨叨的時候,外面的城門樓上,熊飛飛已經敲響了危險警示鈴,急促的金屬迴響打斷了他的“演說”。
“嗨,我說這些廢話幹什麼……都起來吧,祖宗們,隨我出征,今兒個必須給張大腚那小子一個好看!”劉強力說完,緊跟着誦念他也不明白含義的咒語,一股陰冷鬼祟的力量隨之滋生,然後分散成一縷縷,鑽進每一個有死屍的石棺之中。
片刻之後,安靜的墓道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無數大老鼠在昭然過境。然後就是石棺的棺蓋被打開時石料摩擦的刺耳聲音,混雜着隱隱的嘶啞吼叫,聞之不似人聲。
即使是始作俑者,見此情景劉強力也難免慌得一批,尤其是看到近處自己老爹的棺材裏誇嚓伸出一根漆黑乾癟的手臂時,差點沒嚇得叫出來!
緊接着,石棺蓋掉落地面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劉家老祖宗的乾屍和骷髏從石棺內慢騰騰地爬了出來,抓起陪葬的佩劍,晃動枯瘦的鬼影,於黑暗中影影綽綽向墓道口集合而來。
劉強力呆若木雞地看着眼前復生的亡靈,不用數,心中已然清楚地知道復生者的數目是62人,算起來大概往上攪擾了有十二輩祖宗。再往前的屍體基本已經化為灰渣了,不具有復生條件。
劉強力的老爹和二叔站在最前列,由於死的時間較近,尚未白骨化,只是變成了兩具有些發霉的乾屍,還依稀可辨生前的眉眼。
劉強力有些尷尬地看着兩位長輩,對他爹的乾屍說:“呃,你是我爹……”
老劉頭似乎愣了一下,單手撫胸,看起來想做一個低頭行禮的動作,沒想到一隻眼珠子從眼眶裏掉出來了,被神經束掛着在臉上晃蕩。他一邊把眼珠子塞回眼眶,一邊用類似於擠壓木頭渣子的聲音說:“是的,我的主人,我是您爹。為您效命,我的主人。”
淦!這話聽起來好奇怪……復活的死者會有記憶?劉強力在心中發問。
熱情的系統女聲適時跳出來回答:“親愛的宿主,越是新鮮的屍體,大腦越完整,所保存的記憶信息也就越豐富。而那些肉體腐爛殆盡只剩骷髏的亡者,則不會保留生前的記憶。不過,請您放心,即使擁有完整的生前記憶,也不過是加載了枯燥記憶信息的智能化生物傀儡罷了,
對您絕無二心,只有徹底的服從。”
劉強力點點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強迫自己忽視老爹和二叔,把他們當成和其他骷髏祖宗一樣的士兵,然後拔出佩劍,向墓道口一指,豪邁地大喊一聲:“祖宗們,為了劉氏榮光,隨我出征!”
說罷,劉強力一馬當先衝出了墓道,而復生的亡靈士兵度過最初的懵懂期后,動作開始變得舒展靈活,也表現出了極高的戰術素養,居然迅速排列成兩列縱隊,邁着整齊的步伐走了出來。
墓道的出口在主堡後部,劉強力帶着一群亡靈士兵繞到主堡前部時,正遇上顫巍巍踱步的管家波叔。
波叔先是看到劉強力,剛想說什麼,然後就看到他身後一群面目猙獰的恐怖鬼物,差點嚇出心臟病,愣怔了不到一秒,呲溜就竄得沒影,只留下一隻破舊的皮靴子在空中打轉了幾圈落到地上。
劉強力愕然地看着波叔消失的方向,怔怔道:“這老小子不是腿腳不靈便嗎……”他抬頭往城牆上看,劉一手早就不見了,劉一腳一隻腳着地,努力地向遠處跳,像只大袋鼠似的,很快也要消失。
只有忠誠的熊飛飛哆里哆嗦地站在原地,拔出長劍,用變調的嗓音喊:“來自地……地獄的魔鬼,快……放……放了大人……”
劉強力哭笑不得,一邊往城牆上爬一邊對熊飛飛說:“熊隊長,別緊張,這些都是我的士兵,你的戰友。”
熊飛飛驚疑不定地看看他,再看看那群死鬼,忽然愣住了,問:“那……那是老領主?”
劉強力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神秘道:“這事說來話長。你只要記住,現在這些人都是大劉堡衛隊的士兵,聽從我的指揮就行了。”說罷就走到女牆後面,透過城垛口向外張望。
熊飛飛呆了片刻,偷瞄了幾眼老劉頭,又對着劉強力的後腦勺漲紅了臉道:“我乃是正義的受封騎士,怎麼可能與邪惡的亡靈為伍!”
劉強力沒搭理熊飛飛,他的注意力被城外一個討厭的身影吸引了——張大腚張永勝。這小子正全副武裝趾高氣昂地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舉着張家的家族旗幟,領着兩名騎士和十幾名劍盾手、槍兵嗎,推着一輛蓋篷布的馬車,沿着城外的砂石路向大劉堡的外城門大搖大擺地走來,氣焰十分囂張。
張家的小軍隊很快來到城下。
張永勝早就注意到城頭的劉強力,一抬頭道:“劉強力,你怎麼還在我家城堡里,趕緊開門滾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由於劉強力並沒有讓亡靈士兵露面,所以張永勝並不知道對方手頭已經有了一支不論從實力還是外形來說都堪稱恐怖的軍事力量。
劉強力看着狂妄的張永勝,回憶着之前他騙自己賭博時的臊眉耷眼的樣子,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於是冷笑一聲道:“張大腚,你丫吃錯藥了?這裏明明是我大劉堡,跟你張家有什麼關係?”
張永勝聽這話,猛地瞪圓眼睛,火冒三丈道:“你他媽找死!你叫我什麼?”
“張大腚啊,打小不就這麼叫的?”
“啊啊啊!我殺了你!”張永勝光速進入了狂暴狀態,策馬衝到城門前,揮劍對着堅固的包鐵橡木大門胡劈亂砍,一時間門外叮噹亂響,火星四濺。
劉強力從垛口探出腦袋,莫名其妙地看着發瘋的張永勝,喊道:“張大腚,這大門用攻城錘都撞不爛,你用劍砍個屁啊?”
張永勝發泄一通后,腦子漸漸清醒了一些,扯着韁繩回撤到己方軍中,用仇恨和悲憤的眼神瞪着劉強力,怒道:“我警告你,不許再喊那兩個字,否則我將你碎屍萬段!”
“哪個?大腚?艹,為什麼呀,不過是個外號而已,小時候也沒見你有意見……”
“住口!”張永勝尖叫道,“因為小時候我們張家不如你們劉家,因為小時候我打不過你,也說不過你,所以我只能忍受你對我的侮辱!你知道你隨口起的一個綽號,給我幼小的心靈帶來多麼大的打擊嗎?!全世界都知道我屁股大,誰見了我都要拍拍、捏捏我的屁股!你知道每當這時候我內心的痛苦嗎?你知道這種事對一個心思細膩內心敏感的孩子來說多麼殘忍嗎?!”
劉強力傻傻聽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是這樣嗎?對不起啊,這我還真不知道哎,年輕輕狂,我向你道歉。其實我覺得屁股大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嘛……再說你也可以給我起外號啊,我不會介意的。”
“我當然起過!可是你又高又帥又風趣幽默,是西北貴族子弟圈子裏的明星人物,我給你起的侮辱性綽號根本叫不響!”張永勝說罷,痛苦地閉上眼睛。
劉強力驕傲地揚起眉毛,捋捋額前的頭髮,45度仰頭看天,看似無奈實則得意地聳肩說道:“那就沒辦法啦,外形氣質這方面都是天生的。”
張永勝睜開眼睛,死死盯着劉強力,咬牙切齒道:“你好好享受這可憐的最後一點自得吧。老天有眼,讓你這個敗家子繼承家業,敗光家產,劉家已經凋零,城堡也被你輸給了我。我要打斷你的一條腿,-看着你像一條野狗一樣在外流蕩、祈禱,直至悲慘無助地死去!”
劉強力故作可惜地搖搖頭,語重心長道:“永勝啊永勝,我為我小時候的無心之舉鄭重向你道歉,讓你生活在屈辱和痛苦之中,成了一個人性扭曲的老蔭比,這實非我的本意啊。不過看在打小一起玩的份上,我還是希望咱們能放下成見,放眼未來。只要你不再提收我家城堡的事,我保證不再喊你的外號,你覺得怎樣,是不是公平合理?”
張永勝冷笑道:“你想屁吃!一個外號和一個城堡,傻子也知道怎麼選!願賭服輸,快開門滾蛋!”
劉強力也生氣了,罵道:“去你嗎的張大腚,昨晚那賭局有問題,你丫出千陰我!”
張永勝猖狂大笑:“說我出千,證據呢?我手裏可是有你白紙黑字簽的產權轉讓書!”
“那是被你騙的,無效!老子就是不開門,有本事就自己進來。”
“哼,你以為你不開門我就進不去了嗎?可笑!”
張永勝一揮手,身後的士兵掀開了馬車上的篷布,裏面居然是一架組裝式的雲梯。士兵們把雲梯的部件搬下馬車,開始七手八腳地裝配起來。
劉強力看了幾眼,指着張永勝道:“好你個大屁股,果然是有備而來。行,老子就在牆裏等你,看你有沒有本事上來!”說罷,一縮頭不見了。
張永勝冷冷地看着劉強力消失的城垛,道:“故弄玄虛!大劉堡有多少家底我還不清楚?不過是幾個缺胳膊斷腿的老狗罷了,一個騎士就能把他們全都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