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思遠道

綿綿思遠道

我叫蘇綿綿,朋友們都叫我綿綿。

二十歲的我第一次遇見林遠道,是在學校餐廳的門口。

那時上了一天課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我正站在麻婆豆腐窗口前長長的隊伍里,突然覺得腳底一陣冰涼。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腳居然直接與地面親密接觸,腳上的人字拖被後面的人踩了一腳,只剩下了個人字孤零零的在腳趾縫裏夾着,拖已經不知所蹤。

而這個人,就是二十二歲的林遠道。

我當時餓的正暴躁,轉過身沒好氣地翻着百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而他赧着一張臉,“對不起對不起,啊這,我去幫你買鞋子。”

說完就轉身飛奔而去。

搞了這麼一出,我也沒了吃東西的心情,拎着那雙壞掉的人字拖回了宿舍,和舍友一起“親切”地問候了他的家人。

後來他不知道怎麼打聽到了我的專業,問我同學要了我的聯繫方式,接着就是那些有點俗套的各種偶遇。

在林遠道這個傢伙的死纏爛打下,我被迫和他混熟了。

那會兒的我剛被戀愛一年多的男朋友分手,決心找個更好的男孩子氣死那個渣男。

而我的人際圈小到不能再小,這麼一來二去,我看上了林遠道。

有一說一他真的就挺憨的,明明長得挺好看一小夥子,可惜會動,真就是靜如處子,動如瘋兔,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他是怎麼考上大學的。

和他認識兩個月,我生日快到了。我生日前兩天的一個傍晚,天氣還不錯,我給他打電話喊他出來散步。溜達累了就坐在學校人工湖邊的草地上,撿旁邊的小石子往湖裏丟,一陣靜默無言。

我假裝不經意的開口:“喂,後天我生日,你送我什麼?”

他抬頭認真地想了想,跟我說,“上次把你拖鞋弄壞,說好賠給你的拖鞋還沒給呢,正好送你唄。”

那一刻的我終於明白了心肌梗塞是什麼感覺。

生日當天,大清早的他就給我整了一套奪命連環call,喊我下樓拿禮物。

我睡眼惺忪的下樓,看着他手裏的拖鞋,忍不住一陣惡寒,粉了吧唧的拖鞋,兩邊還有倆白色的小翅膀,當真“少女”極了。

我有點崩潰的接過,問他,“還真就給我送個拖鞋?”

他笑的像個憨憨,“還有一一個!這個你肯定喜歡!”

然後反手塞給我一個裝滿木屑和棉花的塑料小盒子,我揉了揉眼睛,盯着那盒子仔細-看,差點沒忍住尖叫出來。

“這這這,這啥玩意兒啊林遠道!”

他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花栗鼠啊,本來想去給你買束花的,結果去了花鳥市場,突然看到了這小傢伙,我感覺它還挺像你,就買給你咯。”

我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扶着額頭一臉無奈,“宿舍不讓養寵物啊。”

他一拍大腿,“哎?我咋把這茬忘了……”

然後經過我倆認真的商議,其實是他單方面決定,他還是把那隻花栗鼠帶去了校外租的房子養。

大四實習的他相對來說比較自由,更能照顧好那小傢伙。

我本來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平淡淡的一天天過去,直到他跟我說,他要去國外留學。

好吧我承認,我是挺捨不得他的,可那時的我和他還只是朋友,而我也清楚,他的前程更重要。

猶豫再三,我還是跟他說,“行啊兄弟,給爺沖!啥時候走啊?咱喊上哥幾個組個局給你踐行啊?”

那是他離開前的最後一次聚餐,大家都喝的爛醉,最後,他塞給我一個盒子,熟悉的觸感,我知道,是那隻花栗鼠。

“想我了就看看它,有它陪你,你就不孤單了。”我則悄悄在他衣兜里塞了一張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句詩“青青河畔草”,而我沒寫的,它的下一句,是“綿綿思遠道”。

這是我和他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離開兩年之後,我也拿到了一家設計公司的offer。

好吧,其實是他之前說很喜歡設計,所以我才選了一家設計公司,女孩子的小心思,總是在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里。

日子平淡乏味,直到某一天,電話鈴聲響起,正無聊睏倦的我一下子打起精神,我知道是他,因為我給他設置的鈴聲,獨一無二。

“我回來了,剛下飛機,也許你能來接我嗎?”

“當然。”我二話不說掛了電話,和主管請了假,打了車去機場。

人海茫茫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清瘦了些,頭髮向後梳成幹練的樣子,整個人沉穩了許多。

我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着撲進他懷裏:“這麼久了也不說聯繫我一下,花栗鼠見不到你,都瘦了好多。”

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想我,所以沒日沒夜的把課程學完,剛拿到畢業證,我就直接買了最早的航班回來,這下子,綿綿不用思遠道了吧?”

我知道,他懂我的那句潛台詞。

“我很想你。”

“蘇綿綿很想林遠道。”

“綿綿思遠道”。

現在的我們結了婚,有了屬於我們倆的家,房子不大,可和愛的人在一起,總是特別溫馨。

床頭的相框裏是我曾塞在他衣兜里的那句“青青河畔草”而他在後面寫了句“綿綿思遠道”。

相隔數年,綿綿不再思遠道。

畢竟,朝夕相對,何須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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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長夏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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